五月天，一场演唱会，狂赚这个数

一则“打假”视频，将当红摇滚乐团五月天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制作视频的B站UP主“麦田农夫”称，由于今年以来收到多位网友关于“五月天假唱”的投稿，所以他选取了粉丝拍摄的五月天上海演唱会12首歌，进行真假唱鉴定，结果是“近一半为假唱”，涉及《恋爱ing》《伤心的人别听慢歌》《知足》等热门歌曲。

此言一出，惊起舆论场上的千层浪，相关词条#五月天假唱鉴定#于12月3日登顶微博热搜榜。

随后，中国演出行业协会、北京文旅局和上海文旅局等相关部门对此事也陆续进行了回应。

12月4日，五月天上海演唱会的原始视频、音频已提交上海文化市场稽查部门，有关部门表示将对提供的音视频内容进行科学测评分析，之后公布调查结果。

与此同时，五月天的经纪公司相信音乐在微博发表声明，“五月天在巡回演出中不存在任何假唱行为”。

但外界针对五月天“假唱”的质疑并未停止，更多“证据”陆续在网上出现。

有的粉丝相信五月天，在社交平台上证明其清白；有的则已经脱粉回踩，甚至将“演唱会假唱”类比为“在五星级酒店吃到了预制菜”。

事到如今，官方认定结果仍未发布，舆论依旧在持续发酵。无论假唱与否，可以确定的是，这场风波于五月天以及正在狂飙的演唱会行业，都是当头棒喝。

作为普通观众，我们希望演出者对音乐抱有敬畏之心，对观众保有一份真诚，正如一位不愿具名的乐评人对盐财经记者提醒的那样，“观众是衣食父母，切切不可敷衍了事”。

所谓假唱指的是，演员在现场表演时，播放事先录制好的人声，而歌手本人仅做嘴型配合表演。

我们常看到的假唱“翻车”名场面，如歌手嘴巴不动仍有声音传出、歌手嘴巴未对准话筒仍有声音传出等。

当然，以上情形属于直接粗暴的“翻车”，也有伪装较好、普通观众无法直接识别的假唱场景，这时候就可以用软件分析演唱会现场人声的方法，前述打假五月天的“麦田农夫”就是用的这种方法。

视频中，麦田农夫将五月天演唱会的现场录音导入到软件中，通过听音准和看人声波纹判断该歌曲是否为真假唱。

“人的嗓子不是机器，不可能一首歌的每个音都特别的准。”麦田农夫在接受红星新闻的采访中强调。

这种方法是否准确，我们尚不得而知。

在艾媒咨询首席分析师张毅看来，五月天假唱的嫌疑是存在的，除了麦田农夫提到的音准和人声波纹层面，还应综合考虑演唱会排布场次及其体力的问题。“歌手本身的体力和嗓子状态，是支撑起开演唱会的重要基础。从五月天今年密集的演唱频率来看，无法完全排除其假唱的嫌疑。”

“五月天属于个例，多数艺人连演两天算正常情况。”曾从事演唱会落地执行的安杰向盐财经记者透露。文化演出需要提前报批，连演四天的演唱会比较少见。

根据南都大数据研究院，今年“五月天”演出强度极高，国内外至少安排了68场演唱会，其中9、10、11月更是连续保持月均超8场的节奏。

这是什么概念？在这几个月里，每隔3、4天，五月天就要办一场演唱会，其中还包括辗转不同城市的路程。

相比之下，五月天2019年仅安排约30场演唱会，数量不到今年的一半。

张毅告诉盐财经记者，这种情况并非五月天一家。

事实上，由于今年演唱会市场行情火爆，一票难求，大部分明星的演唱会频次都超出了常规，“主要是有利可图，今年干一年抵得上疫情前干两年，甚至三年、五年”。

一方面，积压了三年的观众观演需求和演出项目集中释放，创造大量演唱会市场；另一方面，演唱会的分成模式决定了像五月天这样的一线歌手是“多劳多得”。

张毅表示，其实，疫情前，大部分艺人的收入还是以商务代言为主，靠演唱会盈利的很少。疫情后，品牌方可以选择的渠道和方式更多，代言这块的业务有所萎缩，而演唱会市场行情更好，所以今年很多艺人选择密集开演唱会创收。

但演唱会毕竟是一种线下的娱乐消费方式，需要艺人付出时间和体力，而这两者都是有限的，所以为了省事，娱乐圈衍生出半开麦、垫音甚至假唱等行为。

据张毅介绍，在演唱会上假唱的行为，2009年《营业性演出管理条例实施细则》发布后就变得很少了，因为其中的第26条明确规定“营业性演出不得以假唱、假演奏等手段欺骗观众”。

“2010年之后，无论对艺人还是主办方来说，在演唱会上假唱风险都很大，属于违法行为。”

广东国鼎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知名公益律师廖建勋进一步补充，如若假唱属实，演唱会的演员或者主办单位要承担一定的行政责任和民事责任。

根据我国《营业性管理条例》的第47条规定，演出举办单位、个体演员在2年内再次被公布的，那就将面临被吊销营业性演出许可证或营业执照的行政处罚，并且还会被处以5万元以上10万元以下的罚款。此外，消费者根据《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55条规定，可以主张退一赔三。

五月天演出强度极高是不争的事实，他们与其背后经纪公司赚得钵满盆满也是不争的事实。

今年以来，尽管五月天并未公开相关营收数据，但单以上海来看，五月天开了8场演唱会，观众达到36万，门票价格门票在355元到1855元不等，即使以最低票价计算，门票收入也可轻松破亿。

在创造更多票房收入的同时，对于艺人和主办方而言，加场增开、巡回演唱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摊薄成本，省下搭台、运输与设备折旧的钱，从而提高利润空间。

以鸟巢为例，对外报的租赁价在450万元一天，固定合作关系的折扣价可以300多万元拿下。办一场演唱会至少需要4天时间，如场次较多的巡演，可有效摊薄如场馆租赁等固定成本的钱。

一场演唱会的成本并不难算。

一般由安保、场地、前期地推物料、媒体投放、文化演出报批、除明星之外的演职人员差旅、搭建等费用构成。由于各地执行成本不一样，因此不能随便预估一个具体数字出来。

安杰凭借自己的经验估算，在西安、武汉等非一线城市，一场演唱会的执行成本约在三四百万元。

这在招股书中也可窥一斑。

以手握周杰伦这一顶级 IP 的巨星传奇为例，公司招股书显示，其 2019 年策划并主办的湛江超级巨星演唱会收入400.1 万元，毛利53.8万元，利润率13.4%；2020 年宁波巨星行动超级夜收入 450.5 万元，毛利却仅有7.6万元，利润率1.7%。

也就是说，巨星传奇公司所办的演唱会，成本约在350万元到443万元之间。

张毅补充道，疫情前平时在北上广举办一场演唱会，执行成本大概在三百万到五百万元之间，今年由于歌手供不应求，歌手身价可能有所上浮，整体成本应该也会上浮。

但在演唱会这条产业链中，主办方与执行公司赚的都是辛苦钱，真正的利润大头，是被艺人与艺人公司所占了。

据北京商报报道，演唱会在与艺人合作方面，一般有两种方式：

艺人入股，后续按收入比例拿钱；

艺人直接拿固定演出费。

基本上，咖位大的艺人都会选择前者。

安杰向盐财经记者表示，他了解到的艺人演出佣金，多数不是按抽佣形式，而是固定的买断价格。比如，某周姓天王的演出费用是800万，那这800万就只归艺人与经纪公司，其他如报批、个税、陪同人员、演职人员的开支，都不会管。

另一位公司涉足演出行业的从业者博一则给出不同的计算模式。

博一认为，以五月天的咖位，办一场演唱会的票房收入约在4000万元左右，扣除舞美等成本，艺人与经纪公司可获得每场约2500万元的收入。

如果按照今年11月五月天在上海所开的8场演唱会计算，五月天与其经纪公司相信音乐，可获得收益约2亿元。

由于涉及税费等问题，演出公司对艺人的收入严格保密。盐财经记者通过多方求证了解到，五月天一场演唱会的唱酬，约在500万元到800万元之间。目前在华语音乐市场，五月天的报价略低于周杰伦与林俊杰。

观众看到的是台前，在幕后的资本市场上，五月天与上海华人文化演艺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华人文化”）深度绑定。无论是“诺亚方舟”还是“好好好想见到你”等巡回演唱会，主办方皆为华人文化旗下在各地的公司所办。

华人文化，是五月天本轮演唱会的全程主办方。天眼查数据显示，目前华人文化有19个直接持股的股东，含两个自然人股东与17个企业股东。

持股 3%的自然人股东谢芝芬，还持有相信音乐文化传播(北京) 有限公司 92.5%的股权。

在复杂的股权穿透图中，盐财经记者发现，间接持股华人文化的上市公司，既有从事房地产开发的华丽家族（600503.SH），还有万科、阿里等身影。

其中，持股华人文化演艺有限公司16.4%股权的华人文化有限责任公司，还持有国内最大时尚媒体集团栩栩华生69.94%的股权。

在娱乐与资本的名利场里，台前的艺人与幕后的资本大鳄们，共同掘金生财。

而掘金与生财，本不是问题，有问题的是触碰底线，破坏秩序，失去了初心。

假唱的风波，是给五月天的警示，也是给整个演出市场的警钟。我们等待五月天假唱与否的调查结果，希望每一个人的青春里都有“温柔”。

本文首发于南风窗旗下媒体盐财经

编辑 | 江江

排版 | 风间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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