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书封面人物｜尹昉、吴孟珂：爱是无以言表与此时此刻

COVER STORY｜封面故事  

尹昉

黑色针织网格背心、黑色针织网格系带长裤 SEAN SUEN

项链、手镯：周大福1961系列

戒指：周大福铃兰系列

吴孟珂

紫色立裁长裙 PRONOUNCE

项链、戒指、耳饰 HEARTS ON FIRE

尹昉

粉色廓形风衣 HOMME PLISSÉ ISSEY MIYAKE

黑色背心、黑色皮质阔腿裤 SEAN SUEN

项链、手镯：周大福1961系列

戒指：周大福铃兰系列

吴孟珂

白色镂空流苏扣式针织背心 XU ZHI

绿色半身裙、打底裤 Loro Piana

项链、戒指、耳饰 HEARTS ON FIRE

在变幻的光影中，在捕捉瞬间的镜头里，一对舞者肆意舞动着他们的身体。摆动、交错、在仿佛要碰撞彼此的瞬间轻柔避让。

这或许是他们初遇时的样子，亦能够在彼此相识相恋相伴的时刻里被窥见。

在某次隔离期，尹昉和吴孟珂分别隔离在酒店的隔壁房间，一墙之隔却无法见到彼此。于是他们想到了一个很复古的“见面”方式：每天给对方写一封信。信的内容是正在发生的，当下的所思所想，约定在见面的那天读给彼此。

那么，不甚相似的两个人，如何完成可行千里的爱情与超越言语的承诺？

对尹昉来说，表演等同于和角色交换人生。

去年，尹昉凭借电影《温柔壳》中的戴春一角获得第六届平遥国际电影展费穆荣誉·最佳男演员奖。这个原生家庭不睦、精神受困的年轻人被尹昉称为“角落里的人”。在人们日趋独立、强大的当代爱情语境里，戴春让他开始体会和关注到这样“角落里的人”，看到他们为了守护彼此而生出的温柔的壳，以及“世界因为有你而美好而完整”的珍贵动人的爱情。

戴春之外，他与钟华、李新民、李懂、郑易、徐天等数不清的人交换过人生。在里马斯·图米纳斯版的话剧《浮士德》里，他又过上了“魔鬼”墨菲斯特的生活。如是交换在他看来，是把自己“最脆弱、最坚韧、最敏感或是最宽广的关注都放进去，要把自己和这个世界高度链接。”这种链接从广义看也是一种爱，这种爱需要演员“去关注、去理解、去凝视、去注目，且跟随它流淌。”

作为演员出道十年，表演中的尹昉坦言自己没有绝对的舒适区。

一个新的角色被摆在面前，他无法从过往经历的“人生”中迅速抓到可以套用的能力或经验，每次演绎都需要去探索和挖掘。这种近乎“菜鸟”的状态逼迫他去寻出路找方法，时间久了，他发现这种“无经验无技术无能力”的状态反而让他不容易进入到套路和模式里。

他提及拍摄前刚刚客串的一个角色，很短，他依旧保持着某种下意识的警惕，“跟演一整部戏困难是一样的。”

在不确定的人生里，吴孟珂自幼便确定了自己对舞蹈的爱。“小时候只要一动身体，我就会从中体会到满足和快乐。”

作为22岁破格进入荷兰舞蹈剧场二团的舞者，从追寻到与之共舞，与舞蹈的“矛盾与冲突”是在成为职业舞者后慢慢生发出来的。同所有把热爱转化为职业的人一样，伤痛困扰、生计需要、身体表达都被融入到舞者的身份里，加之对完美呈现的追求，压力也在日积月累。

在成为母亲之前，吴孟珂对舞蹈这个早就长在身体里的伙伴“又爱又恨”，而恨往往只针对自己。“比如身上有伤，或是你想要保持最好的状态但你的身体办不到便会陷入纠结。”女儿小蹈出生后，她重新回到舞台上，曾经对舞蹈的心结突然打开了。那个在极高的自我要求和压力中徘徊的她拥有了某种松弛感，这种松弛感反哺到舞者的身份时反而为她打开了新的思路。

年轻时的活力、热血和要强，变成了当下的自在与自得，历久弥新的热爱被家庭生活镀上了一层幸福的颜色。

近两年，吴孟珂与国内不同领域的艺术家或机构合作，包括丈夫尹昉和著名编舞家、视觉艺术家沈伟，NOWNESS天才计划舞蹈影像策展单元——「身影 Move a Movie」等，这些合作让她找到了舞者之外的自己。

时尚先生：你如何理解超越时空、超越言语的“承诺”？人生中许下如是“承诺”的时刻是怎样的？

尹昉：语言本来就是很诡辩的，它是可以修饰的。就算抛开说谎或者虚假的话，直接从语言出发它太绝对太准确了，但很多感受是无以言表的。

如果要去分析承诺这个东西，它是一种坚定的感觉，语言（或许）可以把它表达出来，但是只能表达一个结果，不能表达它的全部。超越语言的承诺就是在在语言不能包含的部分，无以言表的部分，它是开放的是流动的，而语言其实是把它限定住了。其实我们现在的生活状态超越了某种程度的语言上的承诺。

吴孟珂：我很怕去形容这种承诺。跟他一样，我觉得我们当下是没有办法用语言或者文字去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的。结婚是一个形式，它可能是一张纸，它的某部分也代表了一种社会所谓的承诺，但是这种承诺对我来说是流动的。

可能对我来说，心里去想象两个人的未来是坚定和美好的，自己对这种相遇和最终走到一起是非常认定的状态的当下，就是那个时刻。

时尚先生：作为生活里非常熟悉彼此的人，对方在你眼中的“纯真”时刻有哪些？“美好”时刻有哪些？

吴孟珂：因为我们都还挺幼稚的一面。比如生活当中会有一些（用肢体）打闹、玩乐的时刻。包括拥抱、亲吻，这些时常发生的肢体互动，是存在于我们生活当中的美好，对我来说是美好时刻。

尹昉：纯真的时候就很美好，只要是在非消极情绪的状态下，就都是纯真美好的。如果呈现出来情绪不好的时候，可能有不美好，但（不美好）可能也是纯真的状态。

吴孟珂：我们在一起就很像我说的那样会嬉笑欢闹。“互相捉弄对方一下”的时刻在我们家里是很常有的。现在有了孩子，纯真时刻就更多了。

尹昉：对。

时尚先生：从恋爱到结婚，你对于爱情的理解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尹昉：从根本上说，我对爱情抽象概念的理解是没有变化的。但是（对爱情）的感受是流动的，是更丰富的。在不同阶段不同因素的作用下，它从一种抽象的感觉变得越来越具体。比如有了孩子，或者居住地的变化，生活事业的变化，都会让（爱情）包含的内容有所不同。

可能最初更多的是甜蜜和浪漫，有了孩子后会有很多琐碎的事情。

所以这个问题（对我们来说）不是“从以前怎么样变成怎么样”，它包含了生活中很多具体的东西，它不是一个“从这儿到那儿的变化”的可总结的问题。

吴孟珂：可能恋爱的时候是两个分开的个体，会专注在自己和彼此的相处时刻。到结婚组建家庭之后，爱情包含的更广阔了，自己也包括在内。时间从两个人扩展到三个人，再到彼此各自的家庭和更多的家人，就是这些不同层面的变化。

但是说爱情，虽然我们几乎天天把“我爱你”挂在嘴边，但其实更像是一种关爱，比如睡前的关爱或是他出门前的关爱，但是如果把它解释成文字，我反而说不出来了。它不是一个可总结的事情，它是一个当下也在努力进行着的事情。

时尚先生：当下，你心中如钻石般珍贵的爱情是什么样的？

吴孟珂：如果承接上一题来讲的话，在个体生活中你要照顾和专注的事情不会那么琐碎那么多，当你进入从个体到多人、甚至更多人的阶段，就会有很多大大小小琐碎的开心或不开心，时刻需要你去消化和解决。

像钻石般珍贵的爱情，我觉得是你不会让这些琐碎庞杂去影响你们最根本的感情。我近几年领悟到的是，感情之外自己也很重要。其实我和尹昉有比较不同的性格，我比较外放和急，他比较内敛和慢。生活里会有大大小小的冲突，我比较急的时候会想你不能努力改变一些吗？但冷静下来我觉得不用，最本质的还是他继续做他自己，我继续做我自己，我们都是最真实的彼此。我们相遇了，自然而然在一起，不用有所改变，这就是最珍贵也最纯粹的（爱情）。

尹昉：我觉得可能是守护和雕琢，在守护的过程里去雕琢共同的形状。去雕琢你的“钻石”的形状，“爱情”的形状。

时尚先生：像周大福天然钻石一样，爱情也是人生中不可多得的珍稀之宝。作为一对把彼此视为珍宝的爱人，如果让你分别用一个词语来形容自己与对方，你会选择什么？

尹昉：她是河流，我是鱼。她在流动，我也在流动，但我们又密不可分。水可以不要鱼，但是鱼不能没有水。

吴孟珂：我是风，他是沙，哈哈哈。他比较慢比较安静，我比较快和急一些，因为我总是催着他走。

时尚先生：在静水深流的寻常日子里，你觉得自己因为「爱与被爱」而发生的改变有哪些？你所看到的对方因为「爱与被爱」而发生的改变有哪些？

尹昉：我觉得自己由一个“外”的状态变得“内”了，从某种飞翔漂泊的状态变得扎根和积淀。

吴孟珂：我觉得在我们的关系里，我时常感受到他对我的爱是很庞大的，是让我很有安全感的。无论是在生活还是相处的过程里，我都感受到了很强烈的被爱，我觉得我对他的爱也是相互给予的一部分。

爱与被爱其实没有明确的界限，它们经常同时发生。我不会去考虑我爱他多还是他爱我多，这个根本无法衡量和计算的。

时尚先生：印象中较为深刻的，对方做过让你觉得“幸福”的事情有什么？

吴孟珂：当然对我来说，那些很日常生活的事情我反而会觉得幸福。

因为他平时拍戏很忙，我现在也开始在欧洲跑（工作）了，所以现在对我来说最幸福的时刻是一家人一起做顿饭，相处一整天，一起去旅行。甚至是孩子去睡觉，我们一起躺在沙发或是床上看个电影，这样简单但切实陪伴在彼此身边的时刻。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时刻能比我们三个人在一起更幸福。

尹昉：现在肯定是这样的。

吴孟珂：现在这个阶段会比较奔波流动一些，他拍戏是一大段时间，我回欧洲工作也是一大段时间，我们真的很珍惜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刻，也会尽力地创造这样的时刻。

时尚先生：如果要选择一份礼物来表达你对对方的爱意，你会选择什么？为什么？

吴孟珂：我的礼物不是物品。我想送他的可能是和他一起带着孩子去某个地方旅行，因为他很喜欢旅行，前两天他和我说想去滑雪，是发自内心的那种。因为他会一直问我‘你想不想去’。（笑）如果送礼物的话，我很希望能够完成他想做的事情。

尹昉：其实每次送物质类的礼物我都不太觉得能称之为礼物，好像觉得太容易了，感觉并不是别出心裁的。我不是那种会在节日或者纪念日要特别做些什么的人，而且我们现在是一个家庭了，虽然彼此也有个体的部分，但更多时候已经没有分别心了。所有的都是我们共同拥有的。

如果说送礼物的话，可能不是说我要为你做什么，可能可以称之为“礼物”的东西更像是一种感觉，是我们共同赋予的时刻，是突然有了某个想法而做的一个脱离日常的举动。比如有一次隔离，我很想她，于是就跑到窗户底下看她。

吴孟珂：隔离的时候很浪漫，他真的到我酒店楼下让我往外看，这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

时尚先生：同为舞者，两位有过多次与舞蹈艺术相关的合作，彼此在合作过程中的“关系”和“模式”是怎样的？

尹昉：在我们合作之前，她合作的都是大师级的，世界上最顶级的编导。他们整个舞团去排一个作品的时候，时间紧凑，强度很大，所以他们的编导在创作的时候会准备得很充分。相对来说，我会慢很多，而且我没有可以直接给到很多东西的技巧或者技法，所以我们最初的合作是有一个很强的探索的过程在里面的。

最初合作的时候我压力很大，因为你的合作对象是合作过顶级编导和舞者的人。但是合作过程里的创作反馈很好，她可以马上实现我的想法。对方相当于是你拿到最好的材料进行创作，而你自己是另一份材料，你在向对方学习和“使用”的过程中，两种材料都在变得更好。

吴孟珂：我和他的合作是第一次跟国内艺术家共同创作一个作品，对我来说很新鲜。那段时间很有趣，因为他有一个很明确的想法，我们一直不断地在尝试、打破、再尝试，直到找到他认为是对的。无论是身为创作者还是观看者，他都是有很“挑剔”的审美和品味的。

尹昉：后来我们在排《熵》的时候，她来做我的排练总监，她能精准地实现我的想法，然后再和舞者进行沟通。有时候我通过语言无法让舞者理解的部分，她通过一个示范就清晰了。她有很好的经验给到舞者，让他们的舞蹈品质可以提高很多，正好和我不够擅长的部分形成了互补。

时尚先生：两位对于“舞蹈”分别有怎样的理解？两位对于“舞蹈”的共鸣是什么？

尹昉：我们都不太喜欢那种过度渲染的东西。

吴孟珂：我们都比较喜欢真诚、真实的表达方式。

尹昉：能够更接近本质地去看一个东西，包括它的真诚和分寸感。

时尚先生：你觉得自己和对方分别是什么类型的爱人？

尹昉：我们是一对共同成长的爱人。

吴孟珂：我是更感性更情绪的，他是更理性更稳定的。

时尚先生：在已经开启的2024年，你对彼此“爱”的期许是什么？你希望自己为“爱”作出的努力是什么？

尹昉：从总体来说，我当然是希望爱两个人变得越来越好。我期待对方和自己能够因为两个人的结合形成“新的”更好的我们，能够超越自我局限，而不是放大局限成为一个消极因素。

因为我们两个人有不同，也有自己的局限，当双方的局限相互交叉的时候就有可能成为一个消极因素。但如果能够有正确的方式去对待，反而能成为某种让彼此都变得更好的互补性。

吴孟珂：我最近有非常深的感悟，我们生活上的小细节延续到工作上的时候会有一些冲突，我们一起讨论过如果因为做一件事让我们的关系恶化，是否还要去做这件事。最开始讨论的结果是不要做，但我在想这件事可能代表了我们两个不同的想法和做事方式，类似的事情会一直存在，于是之后我和他说一定要做这件事。

当我决定要做的时候，表示我们两个会尽可能努力把它做好，做事情的过程会包含两个人的沟通，去接纳和理解对方的想法和做事方式。我变得豁然开朗，因为明白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会因为做或不做某件事情而受到影响。

未来我希望他继续做他自己，我继续做我自己，而在遇见问题的时候我们都相对更理性一些。同一件事，如果我们是合作伙伴的关系，彼此一定会给到尊重，不能因为我们是夫妻就去触碰对方的底线，所以我希望无论是在家或是在我们共事的时候，他都能做他自己，这对我的爱情和个人成长都会有很好的帮助。这是我对自己的期许和自我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