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县城之后,被自己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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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骆若男、汪嘉祯 来源/后浪研究所(ID:youth36kr)
加班熬夜,天价房租,交通拥堵......大城市真的卷不动了,这或许是许多在一线城市打拼的年轻人的共识。
如果回到家乡呢?是不是又要面临相亲和催婚的焦虑,疲于应对人际关系,而且还攒不下钱?
既然大城市留不下,家乡又不想回,有没有第三条路?横竖都是去异乡,能不能把目光投向快速发展中的小县城,看看有没有搞钱的好机会?它们会是个好选择吗?
这个春节,我回到自己的故乡——浙江诸暨,作为西施故里,是一个盛产珍珠的县级市,在这里做珍珠生意,据说可以月入几万。县城不大,通勤时间很短,年轻人拥有了自己的生活空间,过得比一线城市的年轻人还要自在。
仅以自己的返乡手记作为案例,我想和大家分享这些回老家的年轻人们的生活切片。
小黑是一名美国的留学生,在三年前回到老家诸暨县城做珍珠生意。
我问他生意规模做得怎么样,小黑一边开蚌一边笑:“巴洛克珍珠市场的一半都是我们家做的。”
诸暨是浙江省的一座县级市,距离杭州有20分钟的高铁路程。每年,全国80%的淡水珍珠都产自这里。在诸暨华东国际珠宝城,到处贴着招聘广告,墙上写着“年入百万不是梦”,各式珍珠像白糖一样,一麻袋一麻袋堆在地上。
珠宝城的珍珠堆在地上
世界在下沉,但总有行业在狂欢。
以前珍珠在国内的市场很小,不管是年轻人还是有钱人都很少佩戴,大多数珍珠出口到了国外。直到直播行业兴起,国内珍珠市场需求开始指数型增长,现在,整个珍珠的市场体量估计是三五年前的10倍以上。
小黑做的是源头批发,他和父亲从养殖场收购蚌类,再卖给直播间或批发商。这几年,直播间已经成了小黑最主要的客户。
珍珠从原材料变为成品非常简单,只需要打孔,再加上特定的配件。所以珍珠产业的中心还是在原材料上。小黑估计,直播卖珍珠的主播,最差也能月入一万。
在县城赚钱的路径之一,就是快准狠地扎入那些飞速上升的特色产业。
时机和风口,是让美国留学的小黑选择留在县城做珍珠生意的原因。“如果我这几年先去其他地方上班,等我上了三五年班回来,那可能最好的风口已经过了。”他说。
诸暨的珍珠业很发达
除了小黑这样的诸暨本地人,还有很多外地人在诸暨赚钱,这座盛产珍珠的县城给了他们更多的选择。珠宝鉴定师阿狸从北大毕业,在北京生活过10年,她以前每天通勤时间2小时,来到县城后上班开车2分钟,每个月还有1000块外地大学生安家补贴。
我问她,“你在这里和在北京赚的收入是?”
“这里比北京赚得多。”
诸暨毕竟是诸暨,哪怕是县级市,GDP在2022年也高达1600多亿。
如果不在诸暨,在其他的小县城能搞钱吗?
小玉大学里学的是西班牙语专业,毕业之后去了上海,在互联网大厂上班。在二十五岁之前,她的人生轨迹和大部分打工人没什么差别。她觉得自己就应该在外打拼,从来没有将“回家乡”这个选项列入人生规划。
但是如今,27岁的她已经习惯了在县城开着特斯拉去练普拉提,备孕生娃的生活。
事情的转折点就是她的婚礼。
在筹备婚礼的时候,她发现当地传统喜铺的式样都太老了,大部分店铺的老板娘都是四五十岁,跟不上年轻人的审美和要求。
传统喜铺
而江浙沪地区的婚宴对伴手礼的需求和要求都很高。年轻人如果想要好看的伴手礼包装,只能自己去网购,买回来后自己组装,小玉结婚的时候正是这样做的。而这样操作下来流程非常麻烦,伴手礼和喜糖的包装堆满了客厅,她和家人一起按照流水线的方式装了好几天才完成。
小玉敏锐察觉,这或许是存在了很久的传统生意里的新需求,于是她决定自己来做这门生意。
从大厂裸辞回到小县城,小玉开始一手操办自己的喜铺。
她租了一个毛坯房,隔断和水电等等装修都从零做起,一共花了八九万。从店面设计装修到店铺的运营,小玉都做了精心的设计。一份100多块钱的伴手礼,小玉会根据客户的要求进行搭配,把精美的盒子装得满满当当。为了建立品牌效应,在发出的每一份喜糖盒里,小玉都会放入一张自己的小名片。
小玉在装伴手礼
小玉的客户最开始是靠亲朋好友的推荐,到了后来,这个小名片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浙江县城办婚礼讲究排面,去参加别人的婚礼时,看到婚礼上的喜糖好看,有需要的人就会根据名片来加微信咨询。
小玉的喜铺生意越做越大。不仅是订婚和结婚,伴手礼还可以用于乔迁、生日宴等等场合,只要做好客户维系,长期的生意会越来越多。
大厂工作的经历在不知不觉中给她带来了很大的优势。她熟悉互联网和新媒体运营思维,利用抖音为店铺做宣传,在本地获得了可观的宣传流量。
尽管目前是独自经营,小玉还是在电脑上准备了非常完善的数据系统,给自己定下OKR(目标与关键成果)。
谈起未来规划时,小玉说:“我每周会强迫自己发2到3条抖音。长期规划的话,可能会开分店或者开连锁。”
如果小玉是把县城的老生意重做一遍,那另一条搞钱路径,就是把大城市的新玩意儿复刻到县城,靠时间差赚钱。
太白就是抓住了这样的商机。
毕业后,太白先是在杭州的国企开了3年地铁,每天穿梭在地下,很少见到阳光。而现在,他的日常就是躺在自己的露营地晒太阳。
从国企离开后,太白在杭州做了一年的民宿管家。他发现,作为旅游城市,杭州的民宿非常领先,服务做得很人性化。与之相比,太白老家景区的民宿还停留在旅馆时代,没什么服务性可言。
于是,太白回到县城的民宿当民宿管家,把那些在一二线城市的酒店看起来稀松平常的服务模式搬到了县城,打了一套信息差。
服务的概念大多体现在细节里。如果是阴天,民宿就会提醒客人多穿衣服注意保暖;卫生间的厕纸叠成三角形,看起来就会更整洁;客人如果在大厅休息,民宿可以提供水果或小吃等等。
在大城市的民宿,这些细节可能平平无奇,但是这套全新的模式对于县城来说是件稀罕事,算得上高端服务。
民宿的精良服务加上周边县城的风景,吸引了上海和杭州等大城市的客户专程开车来度过周末。服务质量提升之后,2020年这一年,太白的民宿营收在300万左右,与以前相比翻了两三倍。
太白慢慢摸索到了文旅行业的经营门路,生意做得如鱼得水。他先后在苏州和诸暨开了城市营地,搭帐篷,围炉煮茶,只要是白天和晴天,营地的座位几乎都是满的。每个营地投入10万左右,去年10月份就赚了15万。
在太白开的城市营地可以围炉煮茶
尽管看上去轻松,太白提醒我,在县城做生意,还有很关键的一点:“在小城市这边,人脉肯定是第一要素。”
创业是虎口夺食的行为,比如做城市营地,就需要联系当地政府,想要多组织一些团建活动,就要吸引一些企业资源,比如车企经常要组织品宣会,可以在这方面吸引他们的投入。
营地组织的活动
除此之外,太白慷慨分享了他的创业秘诀。想要减少亏钱的可能,可以用“轻资产模式”。
一般来说开店前期的大头支出是租金,但他的模式是不付租金,只在利润里面给房东提成,这样大大减小了前期支出,赚钱的时候才给房东分钱,下雨天一分不赚也不用白白付房租。
读到这里,你或许产生了一个担忧。这些回县城的朋友似乎都是抛弃了过往的学历和职业背景,进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
回老家搞钱,是不是一定得脱下孔乙己的长衫?那要是我就想穿着,行不行?
在浙江安吉余村,有一座名叫数字游民公社的建筑。这里设施完善,环境也布置得很温馨。公共区域里随处可见抱着电脑工作的年轻人,他们可以坐在桌子前,也可以搬着懒人沙发到草地上晒着太阳工作,松弛感拉满。
最吸引人的是,这里的房租最便宜的是一天20多块钱,一个月也就600多元,最贵的房间一个月租金是1500元左右,这种生活成本,在大城市根本不敢想象。
数字游民公社布置得很温馨
在这里住着一群成功逃离了北上广深的年轻人。他们在村里生活,做城里项目,赚空间差的钱。
我从数字游民社区的数据墙上看到,这里的年轻人30%有研究生以上学历,大多从事着媒体、信息技术、市场营销等工作。他们在村子里,做着“远程工作”,赚的是大城市的钱。成功逃离北京的数字游民KC说:“我们这里有28%的人是拿着社保公积金在这工作的。”
在大城市,人的出路似乎只有两条,一个是往死里卷着向上走,另一个是回到原处,甚至回不到原处。
但是在这里,你可以看到人生选择的多元性。这里有刚毕业的学生,有IT行业的程序员,也有拍过几部纪录片,正在待业的导演。因为不甘心融入县城安稳的生活,他们相聚在一起。
年轻人从大城市逃离
一个人在县城可能会被打磨得失去灵魂,但是把一群同类聚在一起,可能就有了灵魂。在这里,年轻人们会真正考虑,什么是生活。
有年轻人在这里养了一只小兔子;过圣诞节的时候,数字游民们一起做了一颗圣诞树;公用冰箱上贴了很多小纸条,都是大家自发做的。搞IT的阿银说,他做一个项目大概在1到2个月,做完之后,他会有几个月时间不去工作,全情投入“生活”。
他坚持让我再问他一遍,他是做什么的。
“你是做什么的?”
“我在做人,我在做一个人。如果人记起自己是个人的话,其实,就多了好多可能性啊。”
©作者:本文转自后浪研究所(ID:youth36kr),配图源自网络,如侵必删。(应受访者要求,文中人物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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