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让利等因素，中国商业银行的净息差屡次刷新最低点，在2023年末降至1.69%新低文 | 陈洪杰
编辑 | 胡蓉萍 袁满
银行负债端保卫战正在打响。5月8日，民生银行手机银行停止发售6个月及以上期限的大额存单，仅剩1个月和3个月的两种存款产品。
不仅仅是民生银行，工商银行、中国银行、建设银行、招商银行等多家大中型银行已经停售长期限大额存单，“我们今年对高成本存款的压降力度会非常大，包括协议存款、结构性存款，三年期以上的大额存单，我们制定了一些合理的增长目标，对这方面的占比会有适当的控制。”有国有大行管理层称。
保卫负债端，停售的不仅是长期限大额存单，近日光大银行、广发银行、渤海银行、大连农商行等在内的多家银行也相继发布下架智能通知存款产品的公告。
智能通知存款在没有提前通知的情况下自动滚存计息，一度成为银行抢客户的工具。“但目前银行缺的不是存款，若要缓解息差收窄的压力，最先考虑的是优化存款结构并降低负债成本。”一位银行业高管表示。
另外，2022年以来，居民存款热情较高，银行存款规模增长较快，这进一步影响了银行吸收长期存款或支付更多利息的积极性。中国人民银行数据显示，截至2024年3月底，人民币存款余额295.51万亿元，同比增长7.9%；一季度新增人民币存款11.24万亿元，其中，住户存款增加8.56万亿元。
压降大额存单
在民生银行的手机银行中，仅有1月、3月期限的大额存单产品在售，利率均为1.70%，6个月及以上相关存款产品已下架。这被视为民生高管层在2024年3月银行业绩发布会上表态的回应。“从负债端，民生银行整体存款成本相对较高，所以将努力拓宽低成本稳定资金来源。”民生银行副行长兼董事会秘书李彬表示。进一步来看，民生银行2023年吸收存款的平均成本率较高，为2.31%，比2022年的2.29%出现了上升，个人定期存款平均成本率为2.96%，公司定期存款平均成本率为2.82%。从客户结构看，民生银行公司存款占比71.65%，个人存款占比28.17%。从期限结构看，民生银行定期存款占比较高，占比为68.98%，活期存款占比30.84%。而在2023年发放贷款和垫款总额中，民生银行公司贷款和垫款平均收益率为3.88%，较2022年下降了0.05个百分点；其个人贷款和垫款平均收益率下滑更快，为4.97%，同比下降了0.37个百分点。其实，对于大多数大中型银行，包括工商银行、中国银行、建设银行、招商银行等在内的银行已经停售长期限的大额存单产品。目前，招商银行的短期限产品相对丰富，在20万元起投的大额存单中，1个月、3个月、6个月、1年、2年的期限产品对应的利率是1.65%、1.70%、1.90%、2.00%、2.15%；50万元起投的大额存单中，6个月、1年、2年等期限产品对应的利率为1.9%、2.00%、2.15%。停售长期大额存单与银行业负债端的压力有关。以工商银行为例，2023年报显示，存款利息支出5896.8亿元，比上年增加1096.05亿元，增长22.8%，主要是客户存款平均余额增长13.8%以及平均付息率上升14个基点所致。其中，该行公司定期存款平均付息率为2.65%，同比2022年上升了0.06个百分点；个人定期存款平均付息率虽有下降，但压降不大，仍为2.67%。不过，并非所有的大中银行都停售了长期限的大额存单。例如农业银行还在售三年期的大额存单，利率为2.35%。这或许与过去农行付息率保持的较好有关。2023年末，农行客户存款（人民币）付息率1.71%，保持可比同业最优。“2024年，我们将主动作为，优化存款结构；加快推进数字化经营，增加结算性存款；充分发挥农行网点网络和庞大客群优势，更多更好组织低成本存款。”农业银行管理层在近期表示。有银行业人士称，是否停售长期大额存单并非一概而论，需要根据之前的存量付息率，以及其他资产、负债等指标情况而定。
除停售长期大额存单，近期又一批银行下架了智能通知存款产品。例如在4月30日，渤海银行称，其自动转存个人通知存款产品将于2024年5月1日起自动终止，终止后存量自动转存个人通知存款产品统一变更为“通知存款+”产品。“如需支取‘通知存款+’产品，存款人可通过柜面或电子银行渠道（如已开通）主动发起提前通知及约定支取动作。‘通知存款+’产品不作自动转存处理。”渤海银行表示。光大银行于近日公告称，签约该行对公周计划、对公智能存款A款（37天存期）及对公智能存款B款（7天存期）等自动滚存型通知存款的账户，自5月15日起停止自动滚存通知存款，已滚存的通知存款到期后资金转回至签约活期账户，然后系统将自动进行解约处理。“自2024年5月15日起，若客户人民币协定存款利率高于1.15%，系统将自动分段计息并将协定利率调整为1.15%。”根据中国人民银行金融机构人民币存款基准利率调整表，1天和7天期通知存款基准利率分别为0.80%、1.35%，协定存款基准利率为1.15%。大连农商行也于5月6日称，“自2024年5月14日起，我行智能通知存款产品取消自动转存功能，客户需在支取日前1天/7天进行通知预约（与我行现行通知存款计息规则一致）。”所谓智能通知存款，就是通知存款的基础上进行了创新，省略了“客户提前通知”和“客户通知后按时支取”的环节，可以实现自动滚存，为客户创造了更多的收益。“在过去，这是吸储的一个利器，我们利用这种方式增加对公客户和零售客户的黏性。”一位银行高管称。不过，由于智能通知存款有自动计息等特点，存在高息揽储的嫌疑，会助推银行的资金成本。早在2020年3月，《关于加强存款利率管理的通知》规定，各存款类金融机构需按规定整改提前支取靠档计息型产品。上述产品也有自动计息的属性。2023年5月，随着协定存款和通知存款自律上限调整，有银行率先暂停了智能通知存款业务。例如，平安银行公告称，自2023年5月14日起，暂停销售“智能通知存款”产品，线上渠道及线下渠道均不再支持新增签约。到了2024年3月，福州农商行、厦门农商行、连江农商行等农商行、村镇银行陆续发布公告称，智能通知存款产品将于2024年3月21日自动终止。“目前银行的活期存款基准利率为0.35%。一些智能通知存款产品的实际利率要高于挂牌利率以及1.15%的最高限定值，甚至超过了1.5%，增加了负债成本，所以监管和银行在动手清理此类产品。”一位市场分析人士称。
由于让利等因素，中国商业银行的净息差屡次刷新最低点，在2023年末降至1.69%新低。“这是银行业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情况，值得每一位从业者认真研究。”一位资深监管人士称。若要守住净息差，下调付息率、压降大额存单是重中之重。“资产投放端利率下滑较快、短期难以回升，我们只能在负债端压降付息成本。”多位银行业人士称。中国人民银行数据显示，2023年，企业贷款加权平均利率为3.88%，持续创有统计以来新低。2024年3月，新发企业贷款加权平均利率为3.75%，比上月低1个基点，比上年同期低22个基点；新发个人住房贷款利率为3.71%，比上月低15个基点，比上年同期低46个基点。而在过去的相当一段时间中，存款成本压降力度不大。还有多家银行在2023年的个人定期存款平均成本率在3%以上，例如交通银行为3.1%，兴业银行为3.11%，青岛银行为3.15%，重庆银行为3.53%，郑州银行为3.64%等。有分析人士称，很多银行有规模情结，想追求更多的存款和资产投放，所以延伸出各种高息揽储的手段，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助长了负债成本的上升。另外，近期已经公布的23家上市银行相关数据中，2023年定期存款余额共计为99.36万亿元，较2022年的82.57万亿元，同比增长了16.8万亿元，增幅为20.33%。中国银行副行长张毅于近期表示，要持续推动负债成本的下降，加大场景获客力度，通过代发薪、快捷支付、司库等业务机会，促进低成本结算类资金的占比不断上升。“同时，压降高成本存款，包括协议存款、结构性存款，三年期以上的大额存单。”他称。“坚持核心存款为主的推动策略，通过结算服务、财富管理、产品创新等方式拓展稳定的低成本存款；强化成本管控，通过自律机制引导、低成本存款增量考核、高成本存款压降等手段压降存款成本。”另有多位银行管理层人士表示。2024年4月8日，市场利率定价自律机制发出了《关于禁止通过手工补息高息揽储 维护存款市场竞争秩序的倡议》，要求即日起，银行不得以任何形式向客户承诺或支付突破存款利率授权上限的补息。“无论是监管要求，还是商业逻辑，今年银行业的存款利率将继续下调，长期限、高利息存款规模会受到严格控制。”有银行业人士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