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分年度最佳动画，孤独的人生该如何告别？

2024-05-12 13:05

*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文｜陈婉婉

以下内容涉及剧透，请谨慎阅读

故事从英雄们打败魔王后的归来开始。勇者辛美尔、修道士海塔、战士艾泽以及寿命漫长的精灵魔法师芙莉莲，一同回到了热闹的王都后，芙莉莲以她那平静冷漠的态度，约定了五十年后流星雨之夜的再见，“我带你们去一个看起来更清楚的地方。”她并未察觉伙伴们脸上的微妙表情——对她来说，五十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葬送的芙莉莲》剧照

岁月未曾在芙莉莲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当她重返王都时，却见到了昔日那个充满活力的勇者辛美尔已变成了一位秃顶的老人。辛美尔老了，他开玩笑说：“你还是那么年轻，而我已变成了一个老头。”伙伴们的重聚充满了喜悦，但却很快被辛美尔的去世打断。芙莉莲在辛美尔的葬礼前终于落泪，她轻声自问道：“我明知道人类的生命短暂，为什么却不曾想要更深入地去了解他呢？”

《葬送的芙莉莲》剧照

描绘英雄拯救世界后的故事并非史无前例，《葬送的芙莉莲》初看不过是常见的英雄斗恶魔故事。但这部作品借由长寿的精灵芙莉莲的视角，带来了不同的体验。与人类相比，芙莉莲的生命十分漫长，她目睹了那些她认为“寿命很短”的朋友们的衰老和死亡。这促使她带着一种深入了解人类的渴望，重新踏上旅程，思考时间和生命的真正价值，从而引起了广泛的共鸣。这部作品的销量已超过2000万册，不仅赢得了“漫画大正2021”大奖和“第25届手冢治虫文化奖”的新人奖，其改编动画在豆瓣上得到了9.5的高分，成为年度的黑马。

回顾过去，以长寿和不朽为主题的作品并不鲜见。手冢治虫的《火鸟》中，人们为了追求不死而争夺火鸟之血，最终却被命运牵扯入无休止的战斗。高桥留美子的《人鱼系列》则是根据八百比丘尼的传说改编，描绘了食用人鱼肉后长生不老的人们在无尽旅途中遭受的永恒之苦，以及那些渴望永生却忽略其中痛苦的人类的愚昧。《电锯人》的作者藤本树的首部连载作品《炎拳》，主角是拥有无限再生能力的主角“艾格尼”，他因为不死而陷入痛苦，最终只能为复仇而生。

这些故事里，长生往往伴随着不断的离别和痛苦，死亡虽带有悲伤，却也被视为解脱的一种形式。芙莉莲作为长寿的精灵一族，以人类的视角来看几乎拥有着永恒的生命长度，她不断地目睹人类朋友的衰老和死亡。但这部作品并未如同前述作品般，对芙莉莲的长生呈现出悲观的色彩。

在“漫画大正2021”的颁奖典礼上，被问及是如何看待《葬送的芙莉莲》这部作品时，责任编辑小仓功雅回答说：“这部作品敏感地探讨了‘死亡’这一主题，这是一个人人都将面对的现实。深入阅读后，你会感受到它的积极与肯定……因为它鼓励人们积极面对生活，肯定自己的情感。”尽管芙莉莲与死亡的距离似乎遥不可及，但因为生活在人类世界中，这种距离反而造成了她与人类伙伴们情感上的错位，她的感情总是显得姗姗来迟，让人觉得异常心碎。但正如小仓功雅所说，这个故事虽然悲伤，却也充满了积极的氛围。

朋友的去世，并不总是一场悲剧。因为见证一个人的死亡，不仅是目睹他的生活，更是看到他留给这个世界留下了什么。从芙莉莲的视角，朋友们晚年的变化以及那些始终未变的品质都变得清晰了起来。比如海塔，这位酗酒成性、性格享乐的酒肉僧侣，却不嫌麻烦地救下了一个失去家人的孤儿菲伦，并将她收为徒弟。当芙莉莲问及他为何作出这样的决定时，海塔回答说：“这正是勇敢的辛美尔会做的事。”这句话让芙莉莲感到惊讶。最初海塔提议让芙莉莲接菲伦为徒时，芙莉莲拒绝了。但听到海塔的解释后，她改变了想法：“那么，我想我也会这样做。”她决定带着菲伦一同上路。

辛美尔虽然有些自恋，但他极尽无私，一生都在极力帮助他人。这种利他主义精神从辛美尔传给了海塔，后来又通过海塔传递给了芙莉莲。人死后会去哪里？这一点无人知晓。然而，人类的愿望和思想可能会以某种方式继续存在于他人之中。《葬送的芙莉莲》正面探询了死亡的含义，如果说活着的意义在于通过与他人的互动来塑造自我，那么在一个你不存在的世界中留下些什么，又有何含义呢？这部作品就是在这样的思考中描绘了死亡的意义。

失去辛美尔后，芙莉莲后悔自己没有试图更进一步去了解他。于是，她设定了“理解人”的新的目标重新出发，并因此开始了自身的转变。在追随朋友们足迹的途中，芙莉莲不断对生与死提出质疑，也引导观众思考自己的存在方式。正如标题《葬送的芙莉莲》所暗示的那样，关于死亡的独特故事，而我们该如何生活与我们会如何死亡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密切联系。

芙莉莲时常回想辛美尔的话，记得他的名言：“我想有一次有趣的旅行，在旅行结束时我可以嘲笑自己是多么愚蠢。”即便是打败魔王之后，辛美尔认为，生活中那些微小却有趣的时刻，最终都将成为值得铭记的珍贵历程。他的生活哲学简单而深刻：即使达到了人生目标，生活仍将继续。他享受每一个瞬间，相信最终这些经历都会赋予生命意义。辛美尔的这种态度，深深影响了芙莉莲，也成为她越来越痴迷于收集“俗气”魔法的原因。

尽管芙莉莲的冒险有着非常日常化的一面，却让我们看到了“只是活着”也可以多么充满戏剧性。比人类寿命还长的矮人战士艾泽说：“衰老之后的生命比你想象的还要长。”在日本这个超级老龄化社会，许多人都将面临青春逝去后漫长的老年生活。在这个充满生存焦虑的时代，芙莉莲的故事给了许多人启发和勇气，这可能是这部作品如此受欢迎的重要原因之一。他们的旅程会如何结束？更重要的是，他们在失去的过程中将遇到什么、收获什么？这是我想看到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