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媒体的疑问:中美科研合作还有未来吗?
文 | 林一五
前两天知识分子公众号发了一篇文章《一群中国年轻人的亲身经历:出国留学的路,越来越窄了》,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看一看。这篇文章主要讲的是国内理工科留学生被美西方国家卡签证的事情。中国学生想出国学习先进科技,西方的一些老师也想招收中国学生,但是西方政府不让,政审搞得很厉害,有些甚至是博士读到一半,突然就被取消签证或者逼迫退学了。政治环境迫使很多优秀的学生选择留在国内读研,或者到香港、新加坡以及一些限制还不多的欧洲国家继续深造。
这两年西方国家迫害科学家的事情发生得比较多,尤其是美国,我们之前在《又被《纽约客》恶心笑了,美国知识精英谎话打脸故事上新啦!》里介绍过一起,但当时主要是看乐子,看进步派杂志《纽约客》是怎样自作聪明、为美国老乡特供关于中国的谎话的,顺便也看一下某些华裔殖人学者被美国政府当间谍抓了之后是怎么喊冤的,当时不算正经介绍,正经介绍的话可以看知识分子公众号今天发的《美国三院院士陈刚,回顾“中国行动计划”下被捕的种种细节》,讲MIT陈刚教授怎么在一大早被搜家、落地灯上的一块玩具磁铁怎么成为美国政府起诉他的“证据”的。
关于陈刚教授的这篇文章说在美国华裔学者内,“寒蝉效应”仍在持续,但其实严格来说,“寒蝉效应”并不仅仅在美国华裔学者群体内蔓延。
POLITICO昨天发了一篇通讯,讲的是美国本土学者和本土公司现在也饱受这种政治审查的袭扰,标题起得很大,叫“中美科研合作还有未来吗?”
这篇通讯讲了这么一个故事:今年年初,美国佐治亚理工学院的物理学家Walt de Heer研制出了世界上第一块由石墨烯制成的功能半导体,但因为这块半导体主要是在佐治亚理工和天津大学的联合实验室中和天大马雷教授的团队一起研发出来的,佐治亚理工和Walt de Heer立刻招来了国会山的审查。
上个月随着众议院中国特别委员会的主席加拉格尔辞职,高薪跳槽到Palantir,准备把整TikTok的经验运用到整中国AI企业上(《下一个战场是AI:灾年怎么赚钱,跟佩洛西学投资》),中国特别委员会换了新领导——密歇根州的共和党众议员John Moolenaar。John Moolenaar新官上任三把火,把调查佐治亚理工通共事件当成了目前的工作重心之一。
John Moolenaar给佐治亚理工写了一封信,质问校长和天津大学到底什么关系,佐治亚理工居心何在?
佐治亚理工赶紧回了一封信,说一定乖乖配合委员会的一切调查行动,并且保证自己完全遵守了美国的各项国家安全规定。POLITICO这里加了一句解释,说现在这个项目仅仅还处在研究阶段,即使理论模型成功了,至少也要十年时间才能真正生产出可供设备使用的商品。而在科学界,跨国界的科学家合作是一种常见的联合研究模式。
John Moolenaar显然不买你科学界的账的,他和中国特别委员会强调的是这个项目会产生“重大军事应用”,比如量子计算、空间武器什么的。虽然Walt de Heer等人早就公开声明过这种所谓的应用目前还停留在科幻小说阶段,连谈论它都属于非常不成熟的,但他们只是科学家啊,他们怎么懂国会山老爷们敏锐的政治嗅觉呢?尤其还是大选前都打了鸡血的政客老爷们。
像John Moolennar这样的共和党人的激进态度,看起来让民主党喉舌POLITICO非常担心,因为“现在中美科技合作的阻力主要来自美国”,“华盛顿日益增长的鹰派态度不仅在减缓中美高科技领域的进步与合作,而且已经开始伤害美国自己的利益”了。
更让POLITICO担心的是,因为是大选年,所以共和党在这个问题上魔怔,拜登也不得不梭哈,跟着一起魔怔——比如商务部最近把更多的中国企业和研究机构加进实体清单——因为一旦拜登阻拦中美科学界合作的力道变小,11月总统大选他就要受选票的惩罚。所以明知那是一个坑,明知会掉下去,但所有人只能排排站,骂两句,然后眼睁睁看着它发生。体制如此。
科学的事我们留给科学家讨论,这里我们还是回归自己的领域,主要聊聊这事儿的政治影响。POLITICO的通讯传达出一个意思,几乎任何高科技的发展,都可能被运用于军事领域。POLITICO似乎在问,John Moolennar们的担忧,是不是范围过于宽广了?对此John Moolennar的支持者回答也很妙,说所以我们要做总体限制,安全是第一位的。
我们之前在介绍美国国父们建国理想失败的文章里聊过《1793年专利法》和汉密尔顿“考科斯基金”的故事(《美国,一个失败的国度》),美国老乡如今之所以对知识产权问题如此草木皆兵,主要也是基于当年自身经验。当年面对英法等欧洲国家,老美是怎么挨骂的,今天它也怎么骂别人。又因为像《1793年专利法》这样的盗术搞得太绝了,法制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所以今天华盛顿总是疑神疑鬼的,生怕别人学自己。
所以第一个方面,我们说应该理解像John Moolenaar这样的人,他们时刻盯紧美国科学界、日夜担心别的美国老乡通共的做法,并不是完全荒谬的,可能在我们旁人看来有些神神叨叨,但他们反观一下历史经验,警惕性没法不高。
第二个方面就是我们在《不许学美国》里介绍过的原理了,你虽然草木皆兵,但你这么干有用吗?1920年代欧洲也是这么防美国的,但阻止了美国的科技进步吗?国际合作真的就能说切断就切断吗?尤其是在全球化这么长时间的21世纪?美国老乡现在眼里全是1790年代的自己,小心翼翼,处处设防,思路上这也没问题,但怎么就不能多想一步,再考虑考虑1920年代的自己呢?
我们说过,不管是深化改开,还是对一些国家单方面免签,又或者邀请外国青少年访华,我们这边现在说白了就是在学1920年代的美国。作为成功先例,作为把路走通的老大哥,美国现在居然主动模仿起了当年的欧洲老老大哥,这简直是让我们这边梦里笑醒的操作。
前两年华盛顿逼着美国资本放弃投资中国芯片产业,说不许资敌,就有美国观察家大骂如今的白宫和国会山都是一群鼠目寸光之辈,自废武功,完全放弃了对中国产业发展的情报搜集工作。可以说没有华盛顿的倾力相助,我们是不可能看到雷蒙多女士“代言”华为Mate 60 Pro的戏剧性一幕的,也看不到之后长达几个月的美媒“猜猜华为芯片哪里来”的悬疑大戏。
站在美国的角度,现在华盛顿对美国科学界搞的政治审查,在大选里看起来激情澎湃,虎虎生风,但它实际上属于带着一点“返祖”色彩的失智表演,我们以标准的1920年代美国思维看待这个问题,我们这边还要想方设法地吸引美国年轻人来中国看看,华盛顿直接对向往美利坚的中国留学生say no。归根结底,可能这才是POLITICO这篇通讯要传达的担忧。
中美合作科研还有未来吗?目前看起来这要取决于养尊处优的国会山老爷们什么时候发现“1920年代的自己”比“1790年代的自己”更可怕,什么时候能正视问题,敢让中美科技竞争回归到正常的轨道上来。
最后多说一句,华盛顿现在对科学合作的打压,对我们这边来说是困难,也是机遇,别的不说,很多优秀的学生现在不出国了,留在国内深造,生源质量是不是好了?学术界的那些学阀和吸血鬼,是不是该有点自知之明,让让道?如果学阀和吸血鬼自己不想体面,有关部门是不是该研究研究,怎么帮他们体面?
别到时候美国老大哥给你把人心送回来了,你转头解决不了内部的既得利益群体,又把人心给推出去了。这个笑话到时候我讲起来要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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