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最好的动物园七十岁，这部纪录片拍出了红山的精气神

2024-05-26 14:05

在岁月的长河中，有些地方，以其独特的魅力，成为了人们心中的永恒记忆。红山动物园，这座承载着南京市民欢笑与回忆的乐园，自1954年诞生以来，已经走过了七十载春秋。

从最初的玄武湖动物园，到1998年迁址并更名为南京市红山森林动物园，红山以其深厚的文化底蕴和丰富的动物资源，吸引了无数游客的目光。如今，红山森林动物园已经汇聚了世界各地280多种、3000余头（只）珍稀动物，成为了展示地球生物多样性的重要窗口。

关于红山动物园的纪录片《开园啦萌友》，关注南京市红山森林动物园里人与动物的日常切面和生存细节。

动物应有的五大自由，这部纪录片都拍出来了

撰文：路上有雨

1 一部不同的动物纪录片

在红山，一头32岁，相当于人类九十岁的马来熊“老马”早已丧失了攻击能力，独居两年没有外出。饲养员彭培拉看着它，想到自己的长辈，思考老年生活的意义。

为了能让“老马”重返自然，晒晒太阳，红山森林动物园里的工作人员忙前忙后，为他特制流食营养餐，帮他修剪坏掉的指甲，并亲手绘制“老马”的详细情况，向游客说明它的暮年。

《开园啦萌友》剧照

这些动物虽说是“老弱病残”，却保留着动物的野性，而这一切离不开一群温柔务实的人默默付出。

《开园啦萌友》剧照

此前人们熟悉的动物园纪录片大部分是国外的作品——比如弗雷德里克·怀斯曼拍摄的《动物园》（1993）和BBC的《我们该关了动物园吗》（2016），而国内同类题材的纪录片并不多，通过《开园啦萌友》，人们得以窥探一座理想的动物园的样子。节目体量小，一集往往十三分钟左右，偏好用特效字幕和手绘插画补充说明画面信息，增加趣味性。

内容上，《开园啦萌友》不是从抽象思辨的角度去讨论动物福利，而是用一个个具体事例展现好的动物园存在的必要；不是从宏大叙事的角度探讨动物园的生老病死，而是用镜头捕捉日常生活下的意义之网，像一幅马赛克风格的镶嵌画，撷取了动物园生活的五彩碎片，在影像的统一中重叠成螺旋上升的保育自然之路。

《开园啦萌友》剧照

在纪录片的拍摄过程中，制作人员完全抛弃打光，只为尽量不让摄影机打扰动物，完全由动物自然的行为掌握拍摄节奏，后期再灵活运用字幕讲解、手绘动画、卡通贴图，多侧面和多角度地向观众展示红山森林动物园里的日与夜。这才有影像里动物们欣欣向荣，顺着自然给予的本性和面貌。

《开园啦萌友》围绕动物园的核心功能——综合保护——展开，讲述了生活中的两种自然：一种是与生活息息相关的“附近的”自然，另一种是远方的想象中的自然。

《开园啦萌友》剧照

红山森林动物园就是“附近”与“远方”的过渡地带，让居民接近远方，并重建“消失的附近”。

不同的“动物保护”观念因为出发点的差异而有不同的主张：对于“动物保育”而言，保护栖息地是最重要的议题；对于“动物福利”论者而言，如何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每一个动物生活得更好是更重要的议题。

现代化进程下人与动物的和谐相处离不开动物园的牵线搭桥，除了饲养外来动物，动物园的另一个重要角色是帮助本土动物重新回归生活。去年，南京一头闯入奶茶店的野猪掀起了人们未曾注意的都市一角。

野猪最后被送往的地方就是红山森林动物园。这里有养护了六七百只动物的救护中心饲养员陈月龙。他和同事在救护中心十余平米的蓝色铁皮屋里，照料了一批又一批的幼崽和受伤动物。救护过程中，人类克制的情感才能打开野生动物放归野外的旅途。

《开园啦萌友》剧照

有时不应该捡野生动物的幼崽，例如坠落的幼鸟周围可能有守护它练习飞行的鸟妈妈。而“奶茶猪”在饲养员的刻意疏远下仍对人类保持着警惕。

但偶尔也会有例外，白头鹎是南京本地最常见的鸟之一，一只放归的白头鹎就时常回来“探亲”，“蹭吃蹭喝”。

《开园啦萌友》剧照

每个动物园都有自己的本土性。红山森林动物园的中国猫科馆里住着只有三条腿的华北豹“越越”。它的一只前腿在和其他动物打架时受伤，被迫截肢。但它仍然自信地在枝桠间舒展身体，充满野性。

纪录片有一个细节，豹子“越越”正逢坏牙，饲养员和兽医围绕是否要换种植牙展开了讨论。最后大家决定先采血化验，从而了解“越越”的身体状况。

为了避免传统采血中麻醉的伤害，刘媛媛一边小心地用食物吸引它的注意力，一边耐心地让豹子习惯尾巴被抚摸，最后在豹子“越越”非麻醉的清醒状态中成功结束任务。

《开园啦萌友》剧照

动物园对待生命的展示本身就是教育。救护中心的墙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保障动物福利的五大自由：“免受饥饿和干渴的自由/免受不适的自由/免受疼痛、伤害和疾病的自由/免受恐惧和压力的自由/拥有表达自然行为的自由。”（该理念最早由英国“农场动物福利委员会”提出，后逐渐成为国际上的普遍共识）

2 奇妙的丰容

在纪录片中，用了“萌”这个词。这不是为动物园披上可爱无害的外衣，而是一种亲切的邀请。纪录片尝试用具体生动的日常，带领观众去接近和靠拢自然。

在红山，饲养员和动物园设计师努力让动物们享有不被看见的权力。《开园啦萌友》第四集和第五集的主人公是细尾獴和狼。细尾獴是《狮子王》里丁满的原型，属于在地下活动的地栖类生物。

红山森林动物园的细尾獴居住的地方被划分了“南北半球”两个活动领域，住着两个不同的獴家族。一只叫“无名氏”的细尾獴和敌方小王子成为好友，试图跨过墙壁，挑战家族隔阂。它最后能否成功，新旧两个家族能否接受它的行为，暂且不多做剧透。值得称道的是细尾獴园区模拟地洞穿行的视线设计和狼谷利用地形差异修建的天然掩体。

当人类调低视角，蹲下身，谦卑将会带领他们发现这片土地上的另一个世界。游客参观的道路略矮于细尾獴的活动空间：一方面游客可以在玻璃下从不同视角观察细尾獴的地下活动；另一方面也让细尾獴免受俯视目光的挤压，生活更加自在。

同样的设计在中国猫科馆和狼谷中也能看见。用心的生态环境不仅吸引来了其他野生动物，这些野生动物又维持着狼豹等肉食动物猎食的野性。

狼谷利用一条自上而下的溪流，天然的地势差异和后天的植被掩盖，为狼设置了许多藏身之处。游客们不能走马观花，而是要用心去发现灌木丛后的目光。

有时一抬头，还能捕捉猴子和大猫在空中通道里穿行的身影。在小径分岔的动物园里，偶尔与动物投来的目光相遇，里面有无法言说的神秘性。人能从中感受到从原始时期至今，生命最初的相遇和自然的呼唤。

《开园啦萌友》剧照

以丰容为例，狼谷的饲养员贾天赐每天与狼斗智斗勇最多的就是丰容。丰容是一种饲养技术：动物园通过改善环境和提高管理水平来增加动物的选择机会，使动物减少重复单调的刻板行为，有机会表达具有物种特点的自然行为和能力，保持积极的福利状态。

不止狼谷饲养员贾天赐，《开园啦萌友》里大部分饲养员每天都在琢磨如何既能让动物锻炼捕食本能，又能鼓励动物每天坚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开园啦萌友》剧照

这些尝试包括但不限于在树枝树干上涂抹蜂蜜，撒气味剂让猞狸以为换了环境，用装满树叶的麻袋将食物藏起来，掏空直径十几厘米的大青椒当作放水果的青椒碗等等。不仅如此，丰容还需要不断变化，重新考量，一成不变的丰容等于没有丰容。

一个丰富的动物园就是由许多细小的日常行为叠加而成，从而保护着动物野性的呼唤。走进其中，好奇心会成为折射的放大镜，即使是角落里大猫走过留下的野兽之路也隐约地出现在视线之中。

瑰丽浪漫的幽微自然，在跨物种的靠近与交流中，重新共塑彼此。

3 用影像照亮生命的绽出

现代动物园的基本定义是“以综合的方式进行保护工作，核心目标是物种保护，核心行动是保持动物处于积极的福利状态” 。

红山动物园园长沈志军在谷雨实验室的文章《孤独矗立的动物园》中谈到，他想要一个不一样的动物园：动物园应该以服务动物为主，游客是来动物家里做客。

《开园啦萌友》剧照

在《开园啦萌友》之前，红山森林动物园已经借助文字和演讲走进公众的视野。去年，园长沈志军在“一席”上的演讲《一个动物园的使命》，讲述红山森林动物园将物种保护和动物福利落实到动物个体上的尝试。

不仅仅是动物，红山森林动物园也关注植物、人和生态，开发了大树环套技术让树木不用削足适履而是自由生长，在小学里开展的“假如我是大象饲养员”研学活动成为动物园最受欢迎的教育活动，与大学和科技公司合作开发废弃物处理系统来保护生态环境。

国内关于动物园的讨论一直有两种声音：动物园是功利的，用来赚钱的；动物园是带有原罪，剥夺动物自由的。

面对前者，沈志军带头落实动物福利，取消动物表演，开展动物救助，完全自营自收，重视动物福利甚于人的福利。

面对后者，沈志军和红山森林动物园的饲养员希望动物园是失去栖息地的动物的港湾，是野生动物的暂时驿站，“尊重和保护动物天性，做好物种保护，如果将来需要，最终能够反哺野外，才是动物园的终极价值” 。

《开园啦萌友》剧照

“看见”是一种权力，也是一种连结。沈志军和饲养员们看见了动物们的处境便无法坐视不管。同样的，纪录片与文字的不同就在于它为时间赋形，关心情感的源头——世界本身，展现生命并将存在的力量传递给观众，用流动的影像忠实记录一切的同时，带领观众重新经验事物，导向日常生活的行动改变。

纪录片的可贵就在于去呈现这些问题，帮助更多人了解和接纳这些问题，并尝试在可见的日常行为和不可见的社会结构中，撬开意义的裂缝，让一些被遮蔽的问题显露，打开被折叠的生命经验，以生命记录生命。

《开园啦萌友》剧照

关键不是“好”与“坏”、“善”与“恶”的判断，而是呈现伦理的厚度和问题的层次。正如红山森林动物园所做的，去引导而非迎合公众，努力保育却不驯化动物，学着消解笼舍的影响。某种程度上这是对技术层面上无法被解决的问题的超越。

《开园啦萌友》用影像照亮生命的绽出，尽管只是一扇窄小的门，却打开了更广阔的世界：午后日光照耀的淤泥里，植物们原生态地生长着，厚实的叶子在随风飘曳，灌木丛前是来往的行人隔着玻璃在寻找野兽的踪迹，高耸的树木绵延着头顶的天空，树干纵横交错，树影婆娑。

走进树林就是进入另一个世界，一切生命盈盈盛放在阳光之下，在世界的摇篮中。

参考资料：

1 《逛动物园是件正经事》，花蚀著，商务印书馆出版，北京，2020年12月。

2 《图解动物园设计》（第二版），张恩权，李晓阳，张敏著，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出版，北京，2020年1月。

3《孤独矗立的动物园》，谷雨实验室。

点击“阅读原文”观看纪录片完整版

**文中所有图片来自豆瓣，侵权必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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