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大选爆冷,根源在这里
7月6日,伊朗选举委员会发言人穆赫森·伊斯拉米宣布,马苏德·佩泽什基安在总统大选中得票53.6%,击败保守派对手贾利利,正式成为新一任伊朗总统。
这次大选共有80名候选人参加,最终6人确认资格,分别为伊朗议会议长卡利巴夫、前首席核谈判代表贾利利、德黑兰市长扎卡尼、前内政部长穆罕默迪、前卫生部长佩泽什基安、副总统哈希米。
除了佩泽什基安被视为改革派,其他人都被认为是保守派。
第一轮,佩泽什基安是第一名,贾利利第二名,卡利巴夫第三,但均没有过半,所以要进行第二轮PK,由佩泽什基安对阵贾利利。
原先外界普遍预计,加入第二轮后保守派会归票给贾利利,由于保守派的总票数加起来明显多于改革派,理论上应该会是保守派胜出。
但最后偏偏是佩泽什基安赢了。
这实在是出乎意料,立刻成为了热点,但为什么佩泽什基安能赢,赢在哪里,我翻遍了国内的各路解读,发现很少有能准确说出的。
没办法,伊朗的资料实在太少,太难找了。
实际上,佩泽什基安胜出的关键,就隐藏在对手贾利利的履历中。
佩泽什基安 VS 贾利利
2005年,艾哈迈德·内贾德成为伊朗总统后,任命贾利利担任外交部副部长,负责欧美外交方向,与此同时,他还担任内贾德的顾问和首席核谈判代表。
内贾德的优点是清廉,生活作风简朴,挖地三尺也找不出什么丑闻,这一点,连他的对手都不得不承认;但缺点也很明显——过于强硬,甚至是极端。
这种强硬体现在对外和对内两个方面。
对外坚决和西方硬刚,核计划在内贾德任内就没停过,因此遭到了美国为首的极限制裁,经济举步维艰;
对内,不断加强宗教在社会上的地位,争议极大的宗教警察,就是内贾德设立的。
必须知道,保守派也有温和派与强硬派之分,太强硬的话,不利于开展很多事情,比如核计划,过于强硬不仅无法改善与西方的关系,与沙特复交的成果也可能被破坏。
小萨勒曼说过,如果伊朗有核武器,沙特也要有,而沙特想发展核武器的话,大概率就会去找美国,所以中俄并不希望太强硬的伊朗总统上台,更希望是保守派中的温和派执政。
已故的前总统莱希其实就是温和派,他在内政和外交上都没有那么的极端,才能和沙特达成复交。
同时,内贾德和最高领袖哈梅内伊有很大矛盾,他曾公开要求制衡哈梅内伊的权力,还多次批评革命卫队涉嫌走私和腐败,总之和伊朗的体制不怎么对付。
所以2017年大选、2021年大选,还有这次的2024年大选,连续三次大选内贾德都报名参加了,但都被伊朗宪法监护委员会取消了资格。
而贾利利能在内贾德政府担任三个职位,包括首席核谈判代表和副外交部长这样的重要职位,说明内贾德对他很信任,意识形态和内贾德是类似的。
一旦他上台,不排除是内贾德第二的可能性,这让许多保守派人士感到纠结。
一方面,基于阵营的原因,他们不得不公开支持贾利利;另一方面,他们确实不希望太强硬的总统上台,所以在支持的时候,难免就会变得消极。
典型案例,就是现任伊朗议会议长、在第一轮投票中名列第三的穆罕默德·巴盖尔·卡利巴夫。
他在二轮投票前宣布支持贾利利,但他的竞选团队负责人萨米·纳扎里·塔尔卡拉尼,公开支持的是佩泽什基安,而卡利巴夫对此并未阻止,也没有公开批评。
这已经很好地说明了卡利巴夫的态度——消极支持,支持了贾利利,但又没完全支持。很多支持者看到卡利巴夫的态度,瞬间就明白了。
这样做的保守派候选人还不止一个。
所以,保守派最终没有出现归票贾利利的场景,不少人甚至投了佩泽什基安,这才是爆冷的关键,其他的因素在我看来都是次要。
从部分保守派选民的角度,他们也确实有支持佩泽什基安的理由。
首先,是佩泽什基安的经历符合传统价值观。
1994年,佩泽什基安的老婆在一场车祸中丧生,此后他没有再娶,而是一手把孩子拉扯大,在许多人看来,这是感情专一、富有责任感的体现。
很符合传统价值观。
其次,佩泽什基安注重宗教的作用。
他的确想放松宗教管控,甚至废除宗教警察,但他并没有到反宗教的地步。相反,他很赞同宗教应该发挥重要的作用,他本人经常去清真寺。
这些让部分保守派选民确信,佩泽什基安似乎也没那么坏。
另外,伊朗的改革派不等于亲美派,更不必然等于反体制派,保守派也不一定支持体制,你看内贾德,不就和哈梅内伊闹掰了吗。
有一次,佩泽什基安还公开穿着革命卫队的衣服,去议会里办公,以表达对革命卫队的支持。别管这种行为是真心还是演戏,起码在表面上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反体制。
当然,国内舆论最关心的,还是佩泽什基安会不会改变莱希的对华政策,倒向美国的怀抱。
其实在这一点上,谁是伊朗总统根本不重要,佩泽什基安有没有意愿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美国要不要他,就跟美国不要俄罗斯一样。
美国的外交基本盘是欧洲,而要绑定欧洲就必须反俄,只有反俄才能有借口绑定欧洲,一旦不反俄,欧洲就要和俄国勾肩搭背。
这是美国无法接受的。
同理,美国在中东的外交基本盘,是以色列。而以色列是极端反伊朗的,以色列为啥要反伊朗?
因为两个字:工业。
以色列之所以能长期在中东充当小霸王,就是因为犹太人大部分是从西方移民过来的,连带着工业体系也带来了一部分,以色列是个工业国。
而中东国家大部分都是农业国,和工业国相比,农业国在生产力上差太多,绝大部分装备无法自产,国家的组织度也上不去。
体现在国民观念上,就是基层往往只知有部落,不知有国家,难以形成合力,反而互相掣肘,中东国家虽然人多,但就是打不过以色列。
而伊朗是个例外,它有中东唯一的完整工业体系,虽然质量不咋的,规模也不算大,但基本架子已经有了,很多工业品例如汽车、钢铁,产量都名列世界前20。
在工业能力上,伊朗能够自产大部分装备,包括军事装备,虽然模仿的痕迹强,但也是自产。如果放松制裁,势必得到长足发展。
哪怕是当下,伊朗没有全面工业化,没有亲自下场,仅仅援助“抵抗之弧”,以色列都吃不消了,要是全面工业化,以色列更不是对手。
换了你是以色列,你也想弄死伊朗,否则睡不踏实。这就决定了,美国也会反伊朗,只是两党反的程度有所不同。
民主党会为了对抗中俄,而缓和一下与伊朗的关系,放松部分制裁,但也仅此而已,其他方面该反还是反,共和党则完全不想缓和。
奥巴马时期,美国国内还没有那么极化,《伊核协议》便能达成,等到了拜登时期,《伊核协议》不是没有想过重启,哪怕是莱希本人,原则上也不反对重启。
从莱希上台以来,两国在瑞士谈了无数轮,就是谈不成,问题不在伊朗这边,而在美国。莱希的要求很简单,协议可以重启,但要有法律保证。
我们知道,懂王是很反对《伊核协议》的,所以上台后就单方面撕毁了《伊核协议》,当年谈得多辛苦才谈下来,全白费了。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再次出现,莱希要求美国通过法案,保证《伊核协议》能强制执行下去。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美国国会有几个议员没拿犹太资本的钱,让他们通过保证《伊核协议》强制执行的法案,真是难于上青天,当年奥巴马在位时都办不到,拜登就更不可能。
何况以美国当下的内部氛围,拜登要是敢答应,分分钟被抨击为“哈马斯”。
于是乎几年下来,《伊核协议》的重启始终没有眉目,除了解冻60亿美元的伊朗资金,再没有别的重大谈判成果,即使是这60亿美元,也没有真的到伊朗手里,只是名义上解冻罢了。
佩泽什基安和莱希面对的问题,不会有什么不同。
他的确想要改善与美国的关系,而《伊核协议》是重中之重,只要协议无法重启,就无法改善两国关系,就不存在变天的可能性。
如果美国愿意做出重大让步,给出足够的价码,根本不需要等到佩泽什基安,此前亲美的伊朗总统多得去了,哈塔米、拉夫桑贾尼乃至鲁哈尼,都曾对美国寄予希望。
但他们最终都失望了。
特别是鲁哈尼,顶着国内的巨大压力,终于在2015年和奥巴马政府达成了《伊核协议》,本以为要雨过天晴了,结果懂王上台后就撕毁了,令鲁哈尼无比尴尬,里外不是人。
而2024年,懂王回归的概率正在不断变大。
基辛格曾说过,“做美国的敌人是危险的,而做美国的盟友则是致命的。”
这句话虽然有调侃的味道,但事实的确如此。对各国亲美派最大的打击,往往不是来自反美派,而是来自他们的精神母国——也就是美国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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