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你看清阴谋论：他们骗了你，还掏走了你兜里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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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篇我们探讨了美国200多年的历史上，一直有人通过制造阴谋论来实现政治目标，例如利用阴谋论打击政敌、影响选举，或者通过阴谋论引导舆论、推进立法、打击某个群体等等。
这一篇，我们来揭开阴谋论者的财富密码，要知道，政治目标往往是短暂的，而经济收入却能让一个人不断制造阴谋论来影响社会。
8月12日那场川普和马斯克两大虚假信息制造者的碰撞，就赚足了流量。据公开数据显示，最终有超过110万的用户收听了这场充斥着虚假信息和阴谋论的直播，我们之前的文章也进行过事实核查。
这个成绩一方面让正在竞选总统的川普获得了更高的影响力，另一方面也让马斯克的X平台收获了大量新用户。要知道，对于社交媒体而言，用户越多就越能赚钱。所以，也许你的一时好奇收听，就帮助马斯克的钱包挣了一笔钱。
事实上，利用虚假信息和阴谋论赚钱，并不是当今才有的事，早在1830年代就已经开始了。
古早阴谋论情色小说销量仅次于《汤姆叔叔的小屋》
上一篇我们讲过1830年代，针对天主教的阴谋论盛行，引发了大量针对天主教的暴力事件。当时，社会中反天主教情绪的滋长，除了精英们的宣传外，一批讲述天主教修道院隐秘故事的反天主教小说也功不可没。
历史学家雷·阿伦·比灵顿（Ray Allen Billington）统计，从1830年至1860年，约有 270 本书、25 份报纸、13 份杂志以及大量礼品册、年鉴和小册子专门用于反天主教事业。这些出版物的内容大多是编造的，比如天主教神父性侵修女，秘密杀害私生子等，但迎合了当时反天主教的社会情绪。这其中的一些畅销书还让作者发了大财。
下图中这本名叫《玛利亚·蒙克的可怕披露》的小说，就是这一题材的代表。该书的主角叫玛利亚·蒙克，是一名在加拿大蒙特利尔的修女，全书用她的第一人称自述讲述了她进入修道院，被性侵怀孕，最后带着偷偷生出来的孩子逃跑，避免孩子被秘密杀害的故事。
经后世考证，尽管蒙克女士是真实存在的，但全书的内容和情节都是另外几个作者编造的，他们后来还为了分钱不均打起了官司。但这并不影响该书热卖，自1836年出版后，到南北战争前，它一共卖出了30万册，是当时仅次于《汤姆叔叔的小屋》的畅销书。
利用阴谋论的叙事框架，编造耸人听闻、吸引眼球的内容来挣钱，这门生意，从美国建国初期诞生后，就一直伴随着各类社会运动和思潮起起落落。之前我们在文章中提到过的关于林肯和肯尼迪总统遇刺的阴谋论小说与电影都算其中的代表性案例。
Alex Jones吃到了阴谋论世界的互联网红利
到了1990年代，随着个人电脑和互联网的出现，大量信息的传播脱离了传统媒介，转为了数字方式，大大加速了信息传播的效率，而阴谋论者也乘着互联网的火箭，从社会的边缘角落走进了大众视野。
这其中，美国人Alex Jones无疑是最为“成功”，也最臭名昭著的之一。
Jones生于1974年，在德州达拉斯长大，上世纪90年代，高中毕业后的Jones进入了一家当地电台工作。然而1999年，他被电台解雇，原因是他在节目中发表的观点导致电台失去了赞助商的支持。
之后，他开始在家里自己做节目，并放到9美元买的域名infowars上进行传播，该网站也成了之后Jones传播阴谋论的主要平台。
Jones的主要节目内容就是传播各式各样的阴谋论，主要包括以下几个：
撒旦主义者——光照派（全球主义者、世界领袖、商业精英）正在建立一个新的世界秩序，该秩序将由一个超级蜥蜴种族掌管；
政府正在控制天气，尤其是通过一些化学手段，可以制造灾难和世界末日；
以奥巴马、希拉里、拜登为代表的的民主党精英是蜥蜴人和恶魔，浑身散发着硫磺味；
深层政府是美国大规模枪击案的幕后主谋，目的是剥夺美国人的持枪权，他认为2012年康涅狄格州桑迪胡克小学枪击案是伪造的，遇难者都是演员。（该案件造成28人死亡，其中包括20名小学生。）
以上几个阴谋论是Jones长期在节目中反复传播的内容，还经常把这些信息交叉混合，并用于解释各类新闻事件。
比如，上个月川普遇刺事件后，Jones很快就发表评论称该事件是全球主义者发动的攻击。
凭借着自成体系的阴谋论世界观和对新闻事件的迅速反应，Jones积累了大量受众。在他最受欢迎的2017-2018年，他的广播节目每周能吸引200万听众，其YouTube频道播放量超过13亿次，网站月访问量超过2000万次。
一个阴谋论者成了互联网顶流网红，自然也会得到精英们的关注。据ProPublica报道，川普的竞选搭档JD·万斯在2021年的一场右翼活动中曾公开表示，Alex Jones对社会的看法比MSNBC主持人Rachel Maddow更加真实"。
Alex Jones的播客节目，部分节目标题，如“停止喝牛奶”、“内战已经打响”等
通过视频、音频等不同媒介宣扬阴谋论，Jones获得了巨大的流量，而这些流量也为他带来了可观的收入。2013年以前，他主要是将内容通过分销网络免费分发给美国各地的地方电台使用，他则与电台以广告收入进行分成，同时还有一部分收入来自于他网站上的广告。2013年，其年收入约为1000万美元。
2013年后，Jones完全改变了其商业模式，转而依靠在节目中播出广告，推销独家商品获利。主要产品是面向男性的保健品和末日生存品，包括膳食补充剂、健脑丸、末日食品箱等等。有实验室对他的产品进行检测后发现，它们并没有宣传中的那些神奇效果，而且价格过高。预计2014年至2017年，他的年收入超过了2000万美元，其团队也增长到超过60人。
Jones网站上出售的各类保健品
Jones在节目中推销他的健康产品
有研究人员将Jones的商业模式总结为“先让信息产生恐惧，然后实现货币化”，简单解释，就是Jones通过使用各种阴谋论来解释身边发生的事，构建一种令人恐慌的另类现实：一个庞大的阴谋集团要破坏美国和每个人的生活。当听众被这种恐惧的情绪主导后，Jones再推销他所谓的特效药和生存工具，往往销量很好。
Jones还会利用人们对新闻事件的关注来牟利，比如下面这建印着川普遇刺后形象的T恤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商城货架上，每件售价29.95美元。
不过Alex Jones的流量生意在2018年遇到了重大挫折，由于他持续造谣称2012年发生的桑迪胡克小学枪击案是虚假的，导致很多受害者父母受到了骚扰甚至死亡威胁，这些父母愤而以诽谤罪对他进行了集体诉讼。
一段视频显示，在2022年9月的庭审现场，Jones拒绝向在场的遇害儿童父母道歉，仍在强调他提出的阴谋论。随后，法官判处Alex Jones赔偿这些受害者家庭总计约15亿美元。
2022年9月 Jones在庭审中拒绝向受害者父母道歉
该判决过后，Jones一方面通过转移资产、公司破产等方式，减少名下的资产，避免支付高额的赔偿金，另一方面，继续在他的节目中把该法律判决说成是对他的政治打压，伪装受害者，骗取受众的同情。
Facebook、YouTube和Twitter等社交媒体平台在该案件后陆续关闭了Jones的账户，让他的流量大打折扣。不过2022年马斯克收购Twitter后不久，又为Jones恢复账户。
目前，学生家长和Jones之间的诉讼仍在进行中。
不同人设的反疫苗者：威胁你的健康，还要掏走你的钱
与Alex Jones这样拥有自有平台和团队，大规模制造阴谋论的顶流网红不同，大量社交媒体平台上的中小网红也在利用阴谋论牟利，Instagram上的一些反疫苗博主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华盛顿大学公共知情中心的研究人员Rachel E Moran及其团队在2022年跟踪研究了三名不同人设的反疫苗博主，发现了他们通过打造自己的人设，经营线上社区并最终获得经济利益的链条。
Moran团队跟踪了三名粉丝量在一万以上、有着不同人设的反疫苗网红博主，分别是福音派母亲，健康自给自足者和阴谋论时尚达人。如下图所示，研究人员将他们发布的内容进行了编码分组后发现，这三位博主除了发布与各自人设契合的内容以外，均会发布与反疫苗阴谋论有关的内容。
这些阴谋论内容主要体现在三个大圆互相有交集的地方，包括与新冠病毒及疫苗有关的阴谋论、儿童注射疫苗导致自闭症、自然排毒法、大型科技公司的审查制度、Wifi和5G有毒论等等。尽管Instagram平台2021年对反疫苗内容进行过监管升级，但这些博主也会巧妙地利用系统监管的漏洞继续发布相关内容。比如用下图这样相近字符替换的方式，表达反疫苗内容：疫苗正在杀死你的孩子（Vaccine is killing your children）。
与Alex Jones类似，这些博主发布的反疫苗阴谋论，主要目的是制造恐慌与焦虑，在这之后，就开始推广一些所谓的“自然保健品”，鼓励粉丝购买，完成韭菜收割。Moran团队专门绘制了下面这样的利益转化图来揭示这些反疫苗网红的经济链路。
无论是Alex Jones这样的阴谋论头部网红，还是各种社交媒体上的小微阴谋论传播者，持续制造这些内容的背后，往往隐藏着获得经济收益的最终目的。他们利用精心编织谎言来建立自己的社群，再通过卖货的方式收割利润。
这样的模式一点也不新鲜，甚至说套路其实很简单，从古至今，从美国到中国，都屡见不见。比如2022年至23年，中国南方一胡姓中学生失踪后，引发网民大量关注，同时出现了一些网红博主以知道内幕消息为借口，开启直播，收割流量，最后再卖货获利。
因此，当你关注的自媒体常常发布荒诞离奇的故事，而且还不时给你推销产品时，那一定要小心了，既不要轻信其内容，也不要轻易点击支付，避免被骗了心智，还丢了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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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y Allen Billington, "Tentative Bibliography of Anti-Catholic Propaganda in the United States (1800-1860)," Catholic Historical Review 18, no. 4 (January 1933): 492-513.
https://www.sas.upenn.edu/~traister/hughes.html
https://apnews.com/article/alex-jones-infowars-d6299ea512cafd222dab580b30c151ee
Van den Bulck, H., & Hyzen, A. (2020). Of lizards and ideological entrepreneurs: Alex Jones and Infowars i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opulist nationalism and the post-global media ecology. The International Communication Gazette, 82(1), 42–59. https://doi.org/10.1177/1748048519880726
https://www.propublica.org/article/jd-vance-alex-jones-leonard-leo-teneo-maddow-video
https://apnews.com/article/alex-jones-infowars-bankruptcy-sandy-hook-0c3576e3c4bd853ac2cc5342118fca8c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jmzGSZRlNJo
Moran, R. E., Swan, A. L., & Agajanian, T. (2024). Vaccine Misinformation for Profit: Conspiratorial Wellness Influencers and the Monetization of Alternative Health.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Communication (Online), 18, 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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