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一趟川西,年轻二十岁
大半年前,小陈和艾文去了趟川西。回来人就不太对劲,看起来好像换了一遍血似的,对中年人的形态非常抗拒。比如,他拒绝穿户外高端品牌,说只有大爷大妈才穿这些。又比如,动不动说大学生如何如何,大学生上山不骑马,大学生都是结伴去川西……
观察完他的变化,我自然而然萌生了一个想法,我得去趟川西。
看看川西到底有什么魅力,能把人变成这样?
在暑假的末尾,恰好碰上了道孚文旅的活动。落地成都机场时,听闻因为318某段被泥石流冲毁,开车去道孚县的时长延长到了8小时左右。当时立刻悔恨交加,8小时,我的腰能受的了吗?
幸好第一天只有小段拥堵,天未黑之前,坐在康定一家牦牛菌菇汤火锅店里,接二连三有背着背篓来卖李子的,旁边一家店卖青稞麦饼,10块钱一个,有脸盆那么大。恍恍惚惚,忽然意识到,进藏了,这里是藏区。
四川真大啊,原来对四川的印象是叶儿粑,担担面,大熊猫。进了藏区才发现,这里海拔三千五百米以上,每天晚上,我都要开着电热毯睡觉。每天中午,又热得恨不得穿上短裤。昼夜温差极大,气候也变化多端。
第二天去墨石公园,中午时分下了一场暴雨,翻过一个山头,又是蓝天白云阳光普照。
墨石公园是一个地质公园,主要特点是一大片深灰岩石组成的山头,连绵不绝蔚为壮观。踩上这种石头,有点漫步外星球的错觉。景区里美女如云,很多人穿着式样简单的黑色连衣裙,往岩石上一站,像女明星在拍大片。
这景区最流行的是拍宇航员写真,本着来都来了的精神,我和刚认识的博主结伴去拍照,踩着宽大的鞋子,在石头上穷尽毕生所学,摆出各种姿势。在那个时刻,忽然想到,模仿宇航员拍写真这主意,肯定来自于年轻人。
啊,川西,年轻人的川西。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几乎都在不同的海子,山峰,和牧场上奔跑。以前去参加活动,到高海拔地区,总有工作人员提醒,进藏区第一天不要洗头,不要奔跑。这回文旅局全员00后,他们年轻得令人望而生畏,也带我们体验了不少绝对新奇的体验。
第一天下午,我们开着车来到一条高山溪流旁边,看到旁边的皮卡上,卸下来几条皮划艇。溪水很浅,但是水流很急,皮划艇放下水时,我以为会有个专业人士带着我一起划。没想到没有,全程自助,听到前面下去的船,有人在喊:裤子湿啦,进水啦!
我自己下水时,战战兢兢,满脑子都在想,掉水里怎么办?
好像也没有怎么办,因为水太浅了,站起来就行。
一路转着圈漂下去,才发现这是多么绝佳的体验,在群山的环保之中,头顶群鸟唰地飞过,屁股底下有时甚至能感觉到那些已经被冲刷光滑的大鹅卵石。空气清冽,水声哗哗,习惯皮划艇的前进方式后,甚至希望能多漂一段,最好漂到终点,看看到底是哪。
疙瘩梁子草原上遍地是花,还有一个巨大的椅子,这椅子伫立在山坡之上,像招呼所有人,过来坐一坐。从梁子一路往下走,能看到山脚下藏民的屋子,想到很久以前,我在云南的山里,也是这么翻山越岭,一路走下去。
当然,现在不用了,越野车能直接开上开下,没有一点困难。
之后两天,每天都有我喜欢的徒步行程,第一天上午徒步进甲玉拉措,山势陡峭,一旁全是松树林。徒步两小时后,能看到一片山峦中的海子。这地方的旅游业既成熟又不成熟,成熟是看到了旅游区特有路牌,不成熟是很多东西非常随机。
如果你去玉科草原欢喜台骑马,马并不会出现在草原上等你。而是一个电话,忽然看到一只马队,正从翠绿的山中小跑而来,就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样。
牵马的年轻人非常年轻,才刚刚上完初中,正准备升高中。我忐忑地骑到马上,问怎么骑,如果骑出去,马会不会完全不受控制,自己在草原上飞驰。
年轻人说,不会,他的马乖得很。
他把缰绳塞到我手里,说:姐,开始前我们录个视频。
我点点头,他打开手机说:如果客人自己要骑马,从马上摔下来概不负责。
说完一群人都笑了,只有我面色铁青说,那不行那不行。
我可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过了三分钟,我才反应过来他在开玩笑。
之后他坐在我身后,带着我在草原上小小遛了一圈,让我深刻体会到,骑马只是看着很帅,实际完全不舒适。
还好不喜欢骑马的人,可以在欢喜台一棵孤独的树下面,荡秋千。
川西多少有点儿天马行空,巨大的椅子,秋千,嘻嘻哈哈的牧民,在玉科草原上,我在年轻人的指点下,学会了如何拍旅行照片,如何拍转场视频,如何一二一走过草原,再如何欢呼着一拥而上……
原来年轻人是这么玩的啊。
这里没有人跟我聊鸡娃,也没有人跟我聊经济形势,只会聊,哇,山上那朵云是不是像只兔子?海子到底有多深?这座神山有什么传奇故事?
有一天我跟多扎一起徒步,从弥勒佛神山观景台,到玉珠措,海拔4300m+,我们走得很快。他介绍说,这里的藏民主要靠放牧。我问放牧是不是很辛苦?
他说,辛苦倒是不辛苦,就是信号不好,很无聊。草原上,人在发呆,牛也在发呆。
后来他还说了一个有关信号的段子,移动一动不动,联通一通不通,电信杳无音信。
同去的朋友夸张地睁大眼睛:藏族人也这么爱玩梗吗?
对啊,这不是2024年的藏族人嘛。
其中一天晚上,吃完饭到草原上看篝火,忽然有人大叫:有流星!
那天恰逢狮子座流星雨爆发,每个人仰着脖子,看着天上的星星,怎么动得这么慢,不太像印象中的流星,一划而过,而是慢悠悠地从头顶划过。
那是流星吗?
倒也不重要,有人大喊:看到流星了,好开心啊!
在川西的星空下,我觉得自己变年轻了,血好像又沸腾起来,像20岁那一年,感受到肉体带来的生命力。
仿佛脱胎换骨般,又活了一次。
在山的这边,有热血,有自由,有梦想。
人生的路,好像又宽了一点。从川西回来后,想到去的只是一小块,忽然就像加满油的车,蓄势待发。
当你习惯高山的风景,就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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