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0月6日,日历上再平常不过的一天,却是很多泰国人噩梦降临的日子。当天下午1点左右,位于泰国东北部的农磨兰普府,一家普通的幼儿园里,小朋友们像往常一样,开心地吃完午饭,在老师的看护下安然入睡。突然,一名年轻男子持着刀枪闯进来,对着还在梦乡中的孩子们就是一顿狂射和挥舞。他显然已经杀红了眼,狠命将路边的几个行人撞倒在地。回到家,他又无情地将妻子和年幼的儿子杀害,随后将车烧毁,饮弹自尽。截至目前,此案已造成包括凶手在内38人死亡,10人受伤。其中包括24名儿童,最小的年仅2岁,还有一名怀孕8个月的老师。得知这一噩耗,遇难者家属们悲痛欲绝,有的席地而坐撕心裂肺,有的直接哭晕过去。孩子们何其无辜?他们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世界,甚至睡梦中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便被无情夺去了生命。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让穷凶极恶的凶手将魔爪伸向了幼儿园的无辜孩童?凶手名叫潘亚(Panya Kamrab),今年34岁,此前是一名干了10年的老警察。
他从十几岁就开始吸毒,脾气暴躁,多次因顶撞上司、与同事起冲突而受到惩罚。终于在今年初因参与冰毒交易,被开除出警察队伍。● 凶手潘亚
事发当日早上,他的案子开庭审理。几个小时之后,他从法庭走出来,蓦地起了歹念。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见人就杀。所到之处,尸横遍野,惨不忍睹。如此惨烈的枪击案,给整个泰国蒙上了一层巨大的阴云,也震惊了全世界。10月7日,泰国全国政府机构全部降半旗,对遇难者进行哀悼。人们自发参与悼念活动,为逝去的生命献上鲜花和玩具,也对暴力表达着无声的抗议。凶手的冷血和对枪支的熟练使用,都让人不禁联想到,2年前那场轰动泰国社会的血案。2020年2月8日,当天是泰国的万佛节,也是泰国的法定假期。当人们都沉浸在节日的喜悦中时,一名泰国士兵来到呵叻府一家大型商场,朝着路人就是一通无差别扫射。随后他走进商场,身后是惊吓中四处逃散的人群,还有接连倒在血泊里的无辜平民。更可怕的是,他一边行凶,还一边在社交平台上直播,声称自己“杀累了,扣不动扳机了”,疯狂的举动造成全国民众的恐慌。经过了长达17个小时的对峙,第二天上午,在牺牲了3名警察之后,警方才将凶手击毙。这起枪杀案共造成30人死亡、58人受伤,其中最小的才13岁,是泰国有史以来伤亡最惨重的枪击案。经调查,凶手叫做贾卡潘(Jakraphanth Thomma),是一名军士长。他在生前遭到了上司的欺负和讹诈,心怀不满,愤而起了杀心。于是从军事基地偷了一把步枪、一把机枪、一把猎枪、一支手枪,以及好几种型号的手榴弹和700发子弹,将上司和其岳母击毙。自知酿成大错,已无活路,干脆“拉几个垫背的”。贾卡潘随后劫持一辆悍马,驱车来到一家大型商场,将枪口对准了无辜人群。事发后,泰国总理巴育无比痛心地说:“这是泰国社会史无前例的悲剧,希望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事实上,泰国的枪击案屡见不鲜。随便一搜,新闻里比比皆是。
2019年1月18日,泰国南部的陶公府,十几个歹徒朝一家寺庙扫射,造成数名僧侣死伤。
2019年11月,泰国一法庭上,被告一气之下举枪将原告和原告律师杀死,自己被击毙。
就在上个月,泰国陆军战争学院还发生了一起枪击案,造成2人死亡,1人受伤。
……
根据泰国警察总署的调查数据显示,2019年泰国境内共发生枪支相关案件超3.14万起,以至于对于一般的枪击案,泰国民众早已见怪不怪。
但像此次规模如此之大、袭击对象又是孩童的枪杀案,还是刺痛了泰国民众的神经。
如此惨重的代价,让人们将目光急切地转向泰国的枪支管制。
众所周知,泰国是一个允许国民合法持枪的国家,也是世界上枪支拥有率最高的国家之一。截至2017年,泰国民间拥有枪支数量高达1030万支,位居东南亚各国之首。1030万是什么概念?要知道,泰国总人口才6900万,这就意味着,每7人就有一把枪。
很多枪店就开在闹市区,店里的枪支和配件琳琅满目。
不过,泰国政府对枪支有着看似十分严格的管制。
首先,枪支只能从有证的经销商处购买,经销商每年可出售的枪支和弹药数量也是有限制的。
而且也不是谁都有资格买,你得先办证。
年满20岁,拥有固定的住所、稳定的收入、无犯罪记录,符合这一系列条件,才能有资格申请持枪证。
另外,你还得有钱。枪支的价格并不便宜,一把普通的手枪均价是9万泰铢左右(约合1.7万元人民币)。
限制多、难度大、价格高,这就必然导致一些人另辟蹊径。
据泰国内政部记录显示,泰国拥有合法持枪证的只有60%,也就是说,剩下的400万支枪,全是非法得来。在巴基斯坦,地下枪支作坊不胜枚举,每年能生产近百万枪支。这些非法枪支,被源源不断地销往各国。由于购买方便,且物美价廉,一支二手AK47只要50美元(约合355元人民币),很多国家的人都从这里购买武器。而泰国那些非法枪支,很多就是来自巴基斯坦的白沙瓦地区。● 巴基斯坦售卖枪支的商店
除此之外,泰国的黑枪市场也已十分成熟,有不少地下枪支交易市场,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产业链。
网上下单,送货上门,还包售后。泰国人足不出户,就能买到枪支,难怪有网友调侃,“在泰国,买枪比买菜还简单”。
为了避免枪支泛滥和枪击案频发,泰国制定了相关的法律法规,比如枪支只能放在家里,不能进入公共场所,而且枪身和弹匣、子弹要分开保管。
一旦被发现非法持枪,可能要判处10年以上监禁。
但讽刺的是,虽然法律是这样规定的,真正因为非法持枪受到惩处的,却少之又少。
● 泰国警方向媒体展示缴获的黑枪非法持枪率高,每年死于枪口下的泰国人自然不在少数。据统计,2016年,泰国每10万人中有4.45人死于枪口,甚至超过了“枪击案大户”美国。泰国法律解释,“人民持枪可以用于自卫、保护财产、狩猎和体育运动。”比如双方打架的时候,有了枪,不但能自卫,关键时刻还能出口恶气。在泰国的社交媒体上,网友还会大大方方地教你怎么自制枪支,步骤十分详尽,生怕你学不会。另外,泰国的枪支产业兴盛,背后牵扯的利益链体系太过庞大,政府对此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一名警察局长曾爆料,一些警察经常谎称自己的枪支丢了,其实是高价卖给了黑市。为了利益,连公务人员都知法犯法,想禁止黑市,恐怕没那么容易。此次幼儿园枪击案,38条人命背后,除了引发人们对枪支暴力的担忧,也给泰国敲了一记警钟。作为全球枪支拥有率最高的国家之一,如何加强枪支管控,如何拨开阴云,让人民生活在安全、阳光的天空之下,是泰国必须面对的问题。此时此刻,那些无辜丧生的孩子,还有那位身怀六甲仍恪尽职守的老师,是否已经抵达了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