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一年(19)旧金山的桥
旧金山的早晨,只有十六七八度。
蒋大核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拉开窗帘,看窗外的泳池是否已被注上水。可怜的娃!据前台工作人员的说法,泳池已经被永久关闭了。而就算注上水,估计也是没办法游的。马克吐温都说了,“最寒冷的冬天,是旧金山的夏天。“他是用来形容那一刻心情的颓丧,被我借来形容一下旧金山的天气,也未尝不可。
当然,这里的夏天冷归冷,还不至于到严寒的地步,但是十六七八度的气温,谁会脱了衣服去泡一个室外的小水池?
也怪旧金山寸土寸金。同样的连锁Comfort Inn,其他地方都带室内泳池。一路上住了好几次性价比超高的Comfort Inn,孩子们连泳池时间都背熟了:早九点到晚十点。怎料南橘北枳,同样的酒店搬到旧金山,就被修改了配置:不光取消了泳池,停车还要额外收费。
还好,没有取消早餐。只是早餐时间也被改成了6am-9am。这一大早,除了心心念念盼望泳池开门的蒋大核,谁醒那么早?
话说,蒋大核的睡相,实在一言难尽。不论多宽的床,都只留给我出三十公分,刚够我平躺。夜里,我还得无数次搬动他那只沉甸甸的大脑袋,让他不要压迫到我的胸腔或肚子。我无数次跟蒋先生提起,要求换个孩子睡。偏偏蒋小诗粘她爹,从来只想跟爸爸睡一张床。每次我让她过来,她都婉拒:我这是最后一次跟爸爸睡啦,我保证,明天我就跟你睡。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这个小白眼狼,明明每次俩娃吵架,蒋先生无差别批评教育时,我内心里偏袒她,都会横插一脚。我觉得,女儿还小,没必要这么严格。
蒋大核就相反,他已经八岁,是明白事理的时候了,所以大部分时候,我对他挺“严格”,动辄上规矩。他却如此粘我! 前一晚住帐篷时,他睡眼惺忪地越过他爹的睡袋,要睡到我身边来。他说:“全家我最爱的人是妈妈。”
蒋先生在一旁直泛酸,因为每次我偏袒女儿,他总是要把同样的袒护施加到儿子身上,确保两个孩子领受到的“爱意”等量齐观。
只能说,孩子们对大人的爱,有他们自己的计算公式。“偏袒”绝不是增量的砝码。
我在旧金山订了两晚住宿。只是前一天到得太晚,除了出去吃个晚饭,哪都没去。所以,真正在旧金山停留观光的时间,只有一天。
蒋先生问我想去哪里,我说,当然是去看金门大桥啦。
他说,旧金山好多大桥,我带你一座一座看过去。
他带我们去看的第一座大桥,叫San Mateo Bridge。那是一座长长的跨海大桥,其中大半截是栈桥,直接覆在水面上。我们从西向东,感觉开了好久才通过。
这座大桥,全长七英里,连接着旧金山半岛和东湾的Hayward。1927年首次通行时,它是世界上最长的大桥。不过,因为桥体本身的老化和日益增长的交通需求,1927年的老桥大部分已被拆毁,让位给1967年建成的更强大的替代品。现在的桥体,分作东西两部分:西部靠近旧金山半岛的部分是高层桥梁,上部纯钢,东边就是浮在水面上的栈桥,空心混凝土桩。1989年Loma Prieta地震后,桥体又经历了一系列的抗震改造,不一而足。
在桥身行走时,不识大桥真面目,只缘身在此桥中,只能借用网络图片:
说实在,走到栈桥部分时,我还挺担心:万一桥断了,周边都是茫茫水域,就算会游泳,怕也没有力气活着游到岸边吧?像我这种只会闷头游水不会换气的,只能直接沉没了。
从Hayward北上到达Oakland后,我们从东向西,去往旧金山市中心,经过了第二座大桥:旧金山—奥克兰海湾大桥,英文名Bay Bridge。
海湾大桥全长近4.5英里,也有东西两部分组成。它是一座通体白色的钢架桥,雄美壮观,现代气质十足。不过我查了一下资料,发现它也是一座年近百年的老桥了。1936年建成时,它是当时世界上最长的可通行船只(crossing over water)的水路桥,分作上下两层。它也是当时最昂贵的桥梁,花了七千七百万美元。同样受1989年地震的影响,东部桥梁的上层deck塌方,掉到了下层deck,大桥被迫关闭一个月。之后进行了一系列的整修改进,到2013年时,总体花费65亿美元。新的海湾大桥东部,两层并作一层,但是左右两侧各有东西向车道,成为世界上最宽的桥梁。
(还是先上网络图片,自己照到的只是灰突突的一截,不好意思折损它的美貌)
到达海湾大桥的入口处时,我看到一闪而过的屏幕上说,要从此地过,请留下买路钱,$7。我从零钱包里数了七块钱出来,在手里捏着,随时准备上缴。结果等我们开完整座桥,也没见到缴费的地方。
不交这个钱,我心里还不踏实了,跟蒋先生讨论各种可能的催款方式:难道它会像我们安省的收费公路那样,照下车牌号,把账单寄到车主家里?又觉得这样做成本太高,又是照相,又是track车主的地址,还要越境合作,$7怎么够?
它到底是怎么收款的呢?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到今天还是一个未解的谜。
过完桥,就是旧金山市中心了。窗外高楼呼闪而过,感觉哪个角度都美,只是每次手机对准新的角度,风景唰地就过去了,抓也抓不住。
我只能把手机指向远方,发现河中心有座城堡样的建筑。蒋先生说:那是Alcatraz,著名的男子监狱,关押的还是重刑犯,让他们逃无可逃。
我咋舌:监狱风景这么好?住进去还逃什么?普通人辛苦一辈子,也就挣个房子,还买不起海景房。犯个终身监禁,倒是圆了这海景房之梦。
刚巧不久前读过一篇文章,说温哥华的囚犯不想出狱,因为在监狱里好吃好穿,还有娱乐设施,生活基本免费。出狱后租个一居室就得三千刀,打个Labor工只够付房租,还出去做什么?
看着Alcatraz,我想起《基督山伯爵》。里面的男主人公,住的可能就是这种监狱吧?不过,他住的地方,四面怒海波涛,与这风和日丽的景象,又有千差万别。
蒋先生说:这里可能现在不是监狱了,因为运营成本太高。所有一切都要用船运进去。
我说:要是改成酒店,估计游客得提前两年预订。
市中心的道路,开起来并不容易。除了过山车般的上下起伏,很多道路都是特殊指定车道,不许左右随便拐也就罢了,经常还会看见马路被刷上各种颜色和图标,譬如红色是公交出租专用车道,绿色是自行车道。GPS大概也觉得混乱,一会儿让我们拐弯,一会儿让我们U turn,蒋先生手忙脚乱,不知犯了多少个错误。
更离谱的是,有一次汽车被GPS带到一条马路上,我们惊恐地发现,这条马路除了公交就是自行车道,明显没有私家车的行车位置。蒋先生忙着躲避行人和自行车的同时,开过一辆停在路边的警车。两个警察就站在路边交谈,看到我们的车经过,只是抬了下眼皮,根本也没有劝停的意思。可能见怪不怪了,尤其是我们的汽车还挂了个外国的牌子。
马路两侧的住宅楼很有特色,是那种带飘窗的排楼,还被刷成了不同的颜色,非常漂亮。
蒋先生说,旧金山是他这一路以来最喜欢的城市了。在他心目中,这个排名甚至超越了西雅图,因为旧金山阳光灿烂,不像西雅图,每次他去的时候都烟雨蒙蒙。
“所以,等我们中了彩票,先到这里来租个房子,住上三个月。”蒋先生说。
我说行。这种中了彩票以后的愿望,我都无条件顺从,他想去火星都行。
大概也意识自己的说法太过浮夸,为了彰显对旧金山的诚意,蒋先生改口:“退休以后就来。”
我还是一副贤良妻子的温顺,说行。毕竟,除了那个Comfort Inn,我也挺喜欢这里。
金门大桥被誉为桥梁建筑史上的奇迹,是世界上最美的桥梁之一,上过无数电影电视。它是旧金山的招牌,游客云来,停车场一位难求。我们在原地绕了三圈,都没法停靠在观赏大桥的最佳位置,只能退而求其次,去了桥下的一个停车点。
安慰自己:仰望更显诚意。
大桥通体铁锈红,与金门海峡的碧水群山相得益彰。蒋先生说,他能想起来与之媲美的,就只有伦敦桥了。“或者,PEI大桥也可以算一个”,他补充。
我们在桥上行驶了一个来回,以表敬意。
逛完三座大桥,蒋先生带我们去了唐人街。
初中时学世界地理,我就知道旧金山是海外华人最大的聚居地。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许多伦多已经赶超上来,但是想起旧金山,还是会想起它的历史之最。
唐人街规模果然宏大,足足延伸了24条方块街,也就是说,有24*4那么多条街道。
这么多条街的中国城,餐厅当然很多。我在一众招牌中,一眼就看中了一家店:”土包子“。
多么亲切的名字,一侧还挂了面国旗,不进去朝拜一下,都不好意思。
不过,走进店门就有点后悔。店里坐的全是老外,除了店员,没有一张中国面孔。里面装修得像个新开张的老字号,不用掰手指,就知道菜品价格里要包含一半装修费。
不过,来都来了,再转头出去,多像个土包子,尤其孩子们都已宾至如归,跟服务员套上了近乎。
我点了一碗螺蛳粉,一碗过桥米线,再加一个鸡汤馄饨,还有老公蒋先生的煎饺。煎饺只有三只,报价$9.49。我看了又看,含泪把刚画上的小笼包给取消了。
其实味道还行,就是两个汤粉都酸了点。孩子们吃了几口就罢工了,我也没吃多少,吃一半剩一半,结完账走到店外,就感觉饿了。
一路上看到好几辆自驾测试车,蒋先生跟在后面兴奋无比,不停催着我拍照,说他对旧金山的喜爱又增加了几分。 后来回到温哥华,闺蜜问:旧金山开通了无人驾驶出租车的服务,我们有没有试一试?我诚实回答:完全不知道这个服务啊,不过,我们照到了几张无人驾驶测试车的照片,也算没太out,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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