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立夏间》89 等
一晃到了感恩节。立夏终于等到了Patrick回到湾区。
他的飞机是晚上十一点到的，有家里的司机去接。本来说好第二天他去找立夏，可是Patrick放下行李，乞求地看着自己的父母说：“我就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看着儿子跳上车开走，Alex和太太Cathy除了摇头苦笑，也没办法。他们俩是高中甜心，后来大学分隔两地四年，特别能理解这种感觉。
立夏和妈妈道了晚安，进卧室关上门，却没有睡觉。她在桌前坐下，打开素描本，涂抹Patrick的头像。虽然刚才和Patrick在电话里道了晚安，可是她总觉得他还会打电话过来-----在他自己的卧室里，躺在床上，放松地来聊聊天。
这个学期其实蛮短的，感恩节过后，很快就是寒假。不过，两个人已经有点疲惫了。Patrick忙着适应新环境，忙着他的学业；立夏则忙着申请大学。对彼此的牵挂在慢慢成了习惯的同时，也泛出来一丝苦涩。
如果还要分开四年的话，会怎样？立夏不敢想这个问题。妈妈说了，不管怎样，要把眼前的日子过好。对，立夏下了决心，在Patrick回家的这几天，开开心心在一起，就像是充电一样，别的不用想。
“啪”，立夏听见玻璃窗上的声响，吓了一跳。她起身查看，发现Patrick在楼下跳着脚挥着双臂，一脸笑意。
立夏捂住嘴巴也笑了。她赶紧披上一件长款毛衣，悄悄地溜了出了大门，快速跑向心上人，一把抱住他。
Patrick双臂紧紧搂着立夏，箍得太紧，让立夏透不过气来。她扭动身体，笑着仰起头，说：“你要把我捏碎了！”
看着男友闪亮的眼睛，仿佛可以照亮整个夜晚，立夏的心都要化了。她拉住他的手，快步往房子旁边跑去。一旦躲开了任何窗口可能投射的视线，Patrick就一把将立夏拉近怀里，附身亲吻她甜美的嘴唇。
立夏的长毛衣的前襟敞开，穿着棉纱睡裙的身体紧紧贴在Patrick身上，微微地颤动着。很快，她感觉到Patrick的双手在自己身上游走，触摸之下打开她一个个感官的开关，让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一样。
带着灼热气息的情话不断喷射到立夏的脸上和颈窝，引出来她的热泪和抽泣。远方不知风情的狗叫了两声，Patrick松开了她。
“怎么哭了？”Patrick懵了。
立夏咧开嘴笑，拿手背擦眼泪，说：“太想你了......”
“Summer，我也想你。明天咱们出去玩，好吗？我朋友有一条船，咱们出海吧？”Patrick兴奋地说。
“真的？天气行吗？”立夏开心地憧憬着。
“我看了，天气很好。没事的，我找个开船的，咱们俩就负责放松。”Patrick摸了摸立夏的脸，亲吻了她的嘴唇，道了晚安：“明天见！”
“嗯。早点来！”立夏低声说，转身跑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立夏就起床了。立初霜却起得更早，在窗前的沙发上一边喝咖啡一边看资料。她抬眼看见穿戴整齐的女儿，心里立刻明白了三分。
立夏的眼睛明亮灵动，饱满却紧致的脸颊泛着红晕，如同初夏时分经历第一缕艳阳之后，悄然绽放的海棠花。
“妈妈，我今天和Patrick出海。”立夏骄傲地宣布。
“噢？天气......看起来还不错。有水手吗？”立初霜有点担心。
“有的。我们就是去看看风景吹吹海风。”立夏开始往背包里塞她最喜欢的气泡水。
立初霜放下资料，走过来，看着立夏说：“注意安全。”
“知道了，妈妈！”立夏笑盈盈地回答道。
“我是说......你们俩要注意安全。”立初霜一时间语塞。
立夏歪了歪脑袋，说：“船上有救生设备的，不用担心。”
“我不是说救生衣，我是说......安全套！”立初霜一咬牙，说出来关键词。
立夏的笑容僵住了，瞬间红了脸。她瞪着妈妈，半晌才小声说：“妈妈，这个......我们都......学过。而且，我不觉得我们到了那个阶段。我还没有......那个感觉。”
“不完全是你的感觉啊。”立初霜有点哭笑不得。
“Patrick会尊重我的......”立夏声音越来越轻，低下了头。
立初霜笑了，伸手将女儿搂进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说：“你呀，太年轻。男孩子有时候会冲动。你要学会及时拉开距离，给他降温的机会。该拒绝就拒绝，别怕伤感情，要遵从自己的内心。保护自己最重要。”
“妈妈，我记住了。”
立初霜抚摸着立夏滑顺的长发，淡淡地说：“谁也不可以欺负我的女儿。”
立夏笑了起来，从妈妈怀里挣脱，顺了顺额前的头发，说：“不会的。妈妈放心吧。我会跆拳道。要是坏小子，我就踢得他满地找牙！”她做了一个夸张的跆拳道侧踢动作，惹得立初霜也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Patrick来了。他礼貌地和立初霜打招呼，递给她一个礼品盒，笑着说：“波士顿也没啥特产。这是在我们学校礼品店买的小礼物，希望立女士喜欢。”
“哟，你真是太周到了。谢谢！你们好好玩，注意安全啊！”立初霜看了立夏一眼。立夏笑着挤挤眼，拉起Patrick的手，蹦蹦跳跳地走了。
立初霜打开礼品盒，发现是印着哈佛大学校徽的红色毛披肩。她笑着披在身上试了试，嗯，不错，很温暖。
她放下披肩，去厨房烤了两片多谷物面包，将咖啡杯注满热咖啡，在早餐台边坐下来。她一边往吐司上抹花生酱，一边琢磨着：Diego命案的热度降了下来，邓安达似乎毫发无损，太好了。唉，这次事件迷雾重重，搞得乌烟瘴气的，各种谣言满天飞。邓安达承受的压力也可想而知。
昨天夜里，香港那个大魔头祝总打电话过来，阴阳怪气地询问立初霜的“进展”，搞得立初霜后半夜都没睡安稳。她手里拿着涂抹了花生酱的吐司，闭上眼睛，昨夜的一幕清晰上演：
“进展”也是有的，但......还没走到最后的一步。”立初霜耐心地解释。
祝总的语气里尽是失望和责备。他慢悠悠地说：“初霜啊，你太让我失望了。都说赌盘一旦听到个‘开’字，就没有机会下注啦。早就告诉你，时机，时机！邓安达顺利当选，以后他就没那么担心自己的名誉了，拿住他的几率就低了啊。”
“祝总想必也调查过，邓安达难搞。他不贪财不近女色，能抓住他的机会本来就少......”立初霜低声辩解。
“你是跟我说你干不了吗？”祝总听起来有点不耐烦。
“我尽力了。如果祝总有更好的办法，或者更好的人选，那么......”
立初霜的话被祝总冷冰冰的高频笑声打断了。“你以为我一直跟你逗闷子呐？”祝总的北京话听起来比上次又进步了不少，让立初霜心里更是发紧。
“祝总，其实，绕过邓安达，很多事也是可以办的。我......我也可以出资打通其他关节，搞定其他关键人物，我......”
“得了吧。你以为我三岁小孩，你耍个小心机就可以骗我傻傻地等着？我们的策略也不是拍拍脑袋想出来的。我们也研究了很久。我就要邓安达。他很特别，他是不可多得的资源。你到底让我说几次？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替你保守一个秘密就累死人了，你还不止一个秘密需要我保守吧？啊？”祝总的嗓音提高了很多，立初霜不由自主地往被子里又缩了缩。
秘密，一个人的秘密，无论是悲催的还是惨烈的，都可以被别人当成武器。
“我明白了，祝总。给我一个月，在邓安达正式上任前，会有决定性进展。我......我保证。”立初霜颤抖着说。
“好。我也保证。你那陈年往事的冷藏期，一个月哦。到时候我可是要拿出来晒晒太阳了。”祝总说完就挂了电话。
立初霜周身寒冷，在被子底下蜷缩起身体，双臂抱着膝盖，不断发抖。
一个月，太难了......
Patrick带着立夏并没有去渔人码头。那里是一般的观鲸船出海的地方。他们则是来到南旧金山市的Oyster Point的游艇俱乐部的码头，一个中年西班牙裔水手已经等在一条名为“美人鱼”的游艇旁。他看见两个孩子，就脱帽致意，带他们俩上了船。
天气很好，风平浪静。
“这条船小，我家新买的在路上呢。Summer，将就一下哈！”Patrick扶着立夏的手，带她去船舱。
立夏第一次上游艇，觉得很新奇。虽然船不大，可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条船中部是客厅厨房，船头有一套主人卧室，船尾有卫生间加两间客房。船主把室内布置得简洁而温馨，洁白的软装加上木色、贝壳、草绳和绿植，充满了朴素的海岛风。
“走，去甲板上晒太阳！”Patrick从冰箱里拎出来两瓶啤酒，对立夏说。
立夏骨碌了一下眼睛，心想：在哈佛学会喝酒啦？
其实立夏很小就喝过酒。在亚洲，孩子喝酒根本不算什么事儿。而且立夏随了她父亲，是那种千杯不醉的体质，怎么喝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酒对他们这种人来讲，也没啥特别的意思。不过，立夏喜欢喝啤酒，清凉带着微苦，还有大麦的香味。
所以，当Patrick递给她一支啤酒的时候，立夏随意地接过来，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心满意足。
Patrick看呆了：“你？喝酒啊？我还以为要费点口舌劝你尝尝呢。”
“哼，太小看人啦！你觉得自己上了几天大学，就很了不起吗？老实交代，还学会了啥？抽大麻啦？”立夏假装厉声问。
“呵呵。审我啊？”Patrick伸手搂住立夏的肩膀，说：“抽大麻的可是不少，我参加的俱乐部就有。宿舍走廊也总能闻到大麻味。不过我没抽，我实在是不喜欢那个味道。喝酒嘛，当然也少不了，尤其是周末。我自己知道不能过量。你放心吧。”
“你父母知道吗？”
“他们没问。不过，他们上大学的时候，也是这样吧？你怎么会喝酒啊？我的小白兔？”Patrick的眼睛在晴空下闪烁着蓝绿色的光彩，像是宝石一样。
“我从小就会。我喝不醉的。真的！”立夏站起身，扶着船舷，看遥远处海湾大桥的身影在水面薄雾里若隐若现，天使岛也逐渐现形。起风了，立夏的长发被吹起，招展着她蓬勃的青春活力，让Patrick难以自已。
他上前搂住立夏，说：“风太大了，先去船舱待一会儿吧，到了大桥咱们再出来看风景，还要好一会儿呢。”
立夏笑着点点头。
船舱暖和很多。Patrick和立夏都脱了厚外衣，在沙发上坐下来。Patrick握着立夏的有点冰凉的手，看着她淡紫色圆领毛线衫开口处露出来精致的锁骨和下巴完美的弧线，忽然就心旌摇荡起来。几个月不见，立夏更美了。
他伸头在立夏面前，闭上眼睛，找到她的芳唇。两个孩子心无旁骛，投入到彼此的情爱中。
立夏感觉到Patrick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忽然，他站起身，笑容有点不自然地说：“啊，你饿吗？我带了零食。”
“不饿。”立夏摇摇头。
“那......咱们？”Patrick有点手足无措，四下看看，然后拉立夏起身，说：“咱们去那边，有窗户可以看风景！”
立夏被他拉着去了主卧。Patrick一下子把自己抛入大床，招呼立夏躺进他的怀抱。
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窗射入狭小的卧室，把铺着白色毛毯的大床照射得如同一个舞台，等待演员上场拉开温柔的戏剧桥段。Patrick看着立夏的眼神，好像是看见了天使。
立夏在他的眼神里迷失了自己，直到忽然感觉Patrick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起来。立夏清醒过来，推了Patrick一下，脸色带着戒备。
“Summer，我爱你！”Patrick再次靠近，这次的力量明显带着掌控感。
立夏不开心了，她弓起一条腿，把Patrick顶开，低声说：“不要。”
“Summer，怎么啦？你不想吗？OK， 别怕，我带了安全套来，你看。”Patrick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来几包。
立夏皱着眉头坐了起来，猛摇头。
Patrick索性爬了起来，站在床边，一把拉下来自己的套头衫，有点生气地说：“怎么回事？为什么？Summer，咱们是男女朋友对吧？这不是很正常吗？我的吸引力不够吗？哈佛有的是女生排队等着跟我上床的。”
立夏看着眼前有点陌生的Patrick，身型健美，怎能说没有吸引力？可是他的话让立夏心里更不舒服。同时，她又为自己不能满足他而感到羞愧和委屈。可是她就是不想！
看着立夏眼里涌上来的泪水，Patrick心软了。刚才窜起来的烈火也被瞬时扑灭。
“好了，好了。Summer，对不起，我......我不该那么说话。”Patrick跪倒床上，慢慢靠近立夏，缓缓地说：“哪个女孩在我心里都不及你。真的。你别哭，我保证今后按你的节奏。Summer，别生气，好吗？”
立夏的眼泪掉了下来。想到自己在过去的几个月那么想念男友，但是面对面的时候，两个人还闹不开心，她伤心了，她开始抽泣，Patrick上前抱住她，两个人最终相拥躺了下来，随着海浪上下沉浮，倾听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谢谢你！”立夏最终说。
“傻丫头！”Patrick吻着立夏的额角，说：“我等你。”
随后，他们跑到甲板上看风景。游艇过海湾大桥、金门大桥，一路开进了广阔的海域，将黄金加州的海岸线抛在了身后。Patrick和立夏裹在毯子里，感受海天一色中唯有二人的时光，感叹生命的渺小和缘分的奇妙。
“别让我等太久。”Patrick耳语道。
立夏很快点了点头。她心里却如同一脚踏入了没底的云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否能承托住Patrick的那个“等”字。又或许，他不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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