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梦外(165)夜半电话铃声
人其实很难控制自己的思想的,馨美和婉怡喝茶聊天的时候忘了很多烦恼,开车回家的路上烦恼又来了,不知道系里头怎么处理匿名信的事儿。最近妈妈刚做了膝关节手术,去了很多骨刺,正拄着双拐。做女儿的,关键时刻也不能侍候母亲,已是心酸至极。这时又想妈,又自责,又前途未卜,惶惶着,眼泪又不小心流了下来,干脆最后出声哭了起来,反正也没有人听得见她。
回家前,她赶紧擦干了眼泪,省得陈朔看到心里难受。
回了家,馨美勉强给老公挤出一丝笑容,陈朔已经察觉到她哭红的眼睛,便搂着她,“怎么了?”
馨美知道自己那张脸藏不住,她也不习惯在老公面前藏着掖着,于是说,“最近好多事情不顺利,妈妈又刚做完了手术。”
陈朔说,“等我们稳定些,把爸妈接过来住一住。”
馨美眼睛又红了,每次去商店,看到有中国父母和儿子或女儿一起逛商店的,心里头便堵得难受,自己爸妈来了多好,可是他们又走不开。
被陈朔这么一搂,馨美心里突突跳了起来,她想他了。最近被这些事情纠缠着,身心俱疲,夫妻快成了室友了,于是深情地看了陈朔一眼。知妻莫若夫,馨美的小动作陈朔看到了眼里,他也想她了,刚才那一抱,抱得自己很是蠢蠢欲动了。
两人拉着手上了卧室,亲吻脱衣,一切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这时电话铃响了,两人顿了一下,陈朔说,“不管它。”
电话铃执着地响着,留言机启动了,是一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陈朔,我是王诚。”
一听到王诚,两人的动作立即停了下来。王诚走了以后,一开始还联系他们,后来兴许他换了号码,就失联了,现在好不容易打了电话来,可不能再把他丢了。
陈朔下床,一把抓起了电话,气喘吁吁地说,“王诚,王诚,是你吗?”这样问着,刚来美国时大家一起的往事历历在目。
馨美躺在床上,平了喘息,认真地听着电话。
“我是王诚。”王诚的声音在电话里透着沧桑,所以一开始陈朔觉得他的声音有些陌生。
“哥们儿,你好吗?你在哪里?”陈朔连问出几个问题。这几个朋友里面,他最担心的就是王诚,他担心王诚被遣送回去,他担心王诚找不到工作,担心王诚风餐露宿。
“不好,我觉得我快撑不住了。”王诚声音里带着哭腔。
“发生了什么事?”陈朔一脸焦急。
王诚说,“陈朔你说我折腾了半天图什么呀?我觉得我连家都没有了。”
家都没有了是什么意思?陈朔更焦急了,“你别急,慢慢说。”
“我快撑不住了。这不是人过的日子,绿卡还没有下来,我不能把老婆孩子带过来。七年了,我们一家分离,李诺带着儿子过,儿子都比我高了,这些年我都不能摸摸他的头,我一个人省吃俭用,唉。。。”长长的抱怨,止在一个“唉”字上,一个字,含了道不尽的感慨和心酸。
夫妻家人分离七年,这是陈朔不能想象的,他都不知道怎么劝王诚了,他觉得自己言语一片苍白,嗓音干涩着,“绿卡现在可能慢些,但是总会下来的,也许你的快了!你怎么会没有家呢?老婆孩子在哪里,家就在哪里,老婆孩子在你的心中,家就在你的心中。”
馨美听到这里,想想原先初到美国的AB帮的朋友,都不太容易啊!婉怡离婚,她自己现在这样,王诚几乎崩溃,只有张朋,在国内生活得衣食无忧,结婚生子,一切顺理成章,甚至风生水起。
陈朔又问了王诚多会儿申请的绿卡,王诚只说了时间,当然不能告诉他他申请的是政治庇护,他自己也觉得不光彩,但是为了留下来,顾不了道德的审判了。
两人又互相问了生活情况,王诚很是羡慕馨美做了美国医生,直说馨美有本事,陈朔没有告诉馨美遭遇匿名信的事,报喜不报忧吧,大家生活得轻松些。王诚已经这样了,他不能把王诚当垃圾桶。
王诚也是自己实在憋不住了才给陈朔打电话诉苦,在美国混成这个样子,和他2000年初来美国带着美国梦的心境相比,已经十万八千里,而且混到半吊子,又不甘心回国,只有漫长地等待着。
陈朔觉得自己理屈词穷,最后突然灵机一动,劝道,“诚哥,我觉得吧,要实现美国梦,是要付出代价的。谁让我们象当年淘金的中国人一样闯进陌生的美国来呢?”他这话,也是他们目前处于困境中的一番感慨,真诚而又励志些,王诚终于心情不再那么沉重了。
王诚在加州半哭半笑地说,“陈朔,兄弟呀,你真是说到点子上了,好吧,为了这个家,我真要坚持下去了。兄弟,谢谢你给我打气!”
“诚哥,你们会好起来的,我等着你们团聚的那一天!也等着我们AB帮团聚的那一天。”陈朔突然握紧拳头,大声说。
当下陈朔留下了王成德电话号码,又问王诚需不需要钱,王诚苦笑着说他不缺钱,他缺孩子老婆在身边,陈朔又嘱咐王诚一旦换了号码要通知他们,不要再失联。
陈朔把电话放了回去,重新躺下,他和馨美又为王诚一家唏嘘了半天,或者觉得做爱是一种对王诚的不公平,两人再也没有做爱的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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