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梦外 (49)发现老公出轨了
婉怡关上卧室的门,靠在门上喘气,门外关着的两个人一定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仲群忙着献殷勤,柳慧对她充满了敌意,甚至是挑战。
刚才吃饭时间,她一直想冲到卧室里,现在身处其中,心里象揣着上蹿下跳的小兔子,若真找到老公背叛的证据怎么办?她在向自己的婚姻宣布死刑。她突然想哭,因为她离事实如此之近,她这么快就发现老公背叛了自己。但是,她不能因为要维护一个婚姻而装聋作哑。
这时她的心里住着两个人,一个是疯子一样的婉怡, 她要用手撕了仲群,用牙齿去咬他的喉咙,甚至给柳慧一巴掌,她要摧毁这屋子里的一切,或者放一把火;另一个心里鲜血淋漓,无处逃避。仲群是她的初恋,她在最好的年华跟了他,她象所有的女人一样,要和丈夫在一起的那种永久的幸福和稳定,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平穷,健康或疾病,快乐和忧愁,将永远爱对方,忠实对方,直到永永远远。
她竭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她不能瘫倒,她只能毫无选择地面对,即使前面荆棘密布。
于是她战战兢兢地走向床前,用一手捂住了鼻子,因为她觉得这间屋子里有柳慧的味道,有他俩在一起痴缠的味道,这味道让她禁不住把刚才吃进去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床铺叠得整整齐齐,她“噌”地一下掀开了被子,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又仿佛下面藏着一对奸夫淫妇,可是被子下面没有一件女人的东西。
她脑子里有几个声音同时喊,“一定有什么!一定会的!我一定能找到!”于是她放开了捂住鼻子的手,她要两手合作,不顾一切地打开了衣柜,里面没有柳慧的衣服,床下面也没有,床头柜的抽屉里会不会有呢?她顿了一下,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左边的床头柜没有,那么右边呢?她颤抖着手,打开了抽屉,里面确实有一样东西:那是一个盒子,避孕套的盒子。
她的手慢慢接近盒子,待碰到了它,又把手缩了回去;她屏住呼吸,她在接近一个秘密,一个谜,她即将被刺得遍体鳞伤。
她的目光有些模糊起来,但她还是捡起了它,她打开了它,拿出了里面的东西:里面只剩两个避孕套。她的泪水流了下来,很明显,这盒避孕套不是给她准备的。她把这盒子放在她的风衣兜里,尽管她觉得它很肮脏,但是她无处存放它,这是她唯一的物证。
她该怎么办?她爱他。
该死!离婚!一个声音在耳畔说。
不要,先问问仲群,给他一次解释的机会。另一个声音在求饶。
第三个声音又愤愤不平:邱婉怡,你问他干什么?他已经在竭力掩饰了,他想掩盖真相,他要骗你,你怎么办?
她只能站在原地胡思乱想,坐没处坐,因为四周充满了污秽。
客厅里,柳慧从围裙兜里拿出她自己的短裤,出示给仲群,仲群满头汗津津地问,“你多会儿拿到的?”
“拿筷子的时候啊!”柳慧微微笑了一下,嘴角有些紧张,“怕你为难,我也不想太尴尬。”
“那衣柜里挂的你的衣服呢?”
“我塞到洗衣机里了。”
仲群如释重负,“慧,谢谢你!”
柳慧在仲群的脸上吻了一下,“群,我爱你!”
说完,她拿了一个大袋子,走到洗衣机前,把里面她的衣服装进去,把短裤也装进去,“我走啦!”她悄悄地说,“打电话联系。”说完,她又在仲群的脸上吻了一下,“那你准备怎么办?我是说你拿我怎么办?”柳慧问。
“柳慧,你让我想一想。”仲群面有难色。
柳慧一脸郑重,“群,我认真地告诉你,我爱你,也是最适合你的,最让你活得舒心的,我甘愿为你做任何事情,这你也知道。你跟那个娇小姐在一起,还不是事事都要做!这次,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很快会和长山离婚的。你知道,这么多年,儿子不象长山,我受了多少嘲笑。”
“柳慧,离婚这么大的事,可不是开玩笑的,你一定不要冲动。”仲群心里慌张至极,婉怡这儿还不知道怎么交代呢,柳慧又给他施加压力。
“群,我不贪图你的钱财,我死心塌地地等你,我不想再失去你了,你没觉得我和你在一起就像重新活过来了,仲群,我为你而活,为你而生。”柳慧似在发誓一般。
“慧,我知道你的心,可是,你要给我时间,离婚的事,你先不要跟长山说,我们再商量。”仲群有些烦躁地做着柳慧的思想工作。
“仲群,我决心已定,我等你。我走了。”柳慧柔声说。
柳慧走了,仲群在原地平静了片刻,又跑到卧室前敲门,“婉怡,你在里面干什么?洗完澡没有?”
婉怡听到他可恶的声音,心想,“我要永远站在这里吗?”曾经当过市长爸爸说过,能打倒自己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自己!爸爸能做市长,想必经历了很多,所以坚强。
我要走出去,该面对的要面对。
她“哗”地拉开了门,把站在外面的仲群吓得倒退了几步。
她恨不得立即给他几巴掌!但是,她的手没有抬起来。
“你没洗澡吗?”
“浴室太脏了!”婉怡说。
“那我打扫一下。”
“不用了,你扫不干净的。”婉怡话里有话。
“那…”仲群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里短了路。
“柳慧呢?”她问。
“哦,她回家了!”仲群若无其事地说。
“为什么这么急呢?”婉怡怅然若失,仿佛积蓄了力量和人打架,却发现没有对手。
“她有事。”
怕是不敢面对这避孕套吧?她心里冷笑。
“我们俩正好谈一谈。来,坐下。”她朝仲群伸伸手。
她自己走向沙发,坐了下来。仲群跟着,坐在她的旁边,由于心虚,并没有特别靠近她。
她拿出那盒避孕套,开门见山,“仲群,这里面只剩下两个了,麻烦你给我解释一下它们都要用在了哪里?”
“这是什么?”仲群接过,仔细看了看,“哦,这个,”其实他心里慌张,却故作镇静,“大概是前面的租户忘在这里的吧,据说是一对儿小年轻夫妇。”
“你还没有问我从哪里找出来的,而且,你回答得太快了!”婉怡说。
“婉怡,不是我用的。”仲群义正言辞。
他会一直撒谎撒下去的,婉怡想,他不会承认的。她要怎么揭穿他?她苦无捉奸在床的证据。
“婉怡,真的不是我的!婉怡,我想你,我每天都想你!记不记得我们电话里怎么说的?”
“记得,我记得很清楚,你说你爱我,想我,所以我就来了!”
“婉怡,我爱你!”仲群抓紧时机地靠近婉怡,抱住了她,“我每天都在想你啊!”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是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是这个男人已经背叛了你,还说爱你。
婉怡没有在他怀里挣扎,因为没有了气力,她连挣扎的气力也没有了。这个抱着他,和她同床共枕十六年的人,是一个虚伪,没有担当,厚颜无耻的人。
和他这样纠缠下去,他永远不会承认。
仲群笑她,“你那会儿还想勾引我,现在怎么不了?”
她心里冷笑,嘴里微笑,“我改变主意了。”
仲群看婉怡笑了,自己也笑了,又抱住婉怡不放,“你今晚就别走了,明天我陪你看爸妈!”
他回中国时欠她一个拥抱,但是她永远不再想要那个拥抱了,她终于挣脱了出来,“今晚我就想去看看爸妈,我都有三年没见他们了!”
仲群看婉怡美丽的眼睛里面添了一层忧郁,便抱住她不撒手,“婉怡,你是不是生气了?我和柳慧就是同学,关系比较近的同学。”
“我没生什么气,我就是累了。”婉怡把仲群推开了些,“我真的是要看看爸妈了!你要一起去么?”如果仲群跟她一起回娘家,他心里没鬼;如果仲群不跟她回娘家,他有可能要和柳慧通电话。
“哦,我想想,我明天有早会,就不去了。你真的要走吗?”他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是的。”婉怡简洁地说完,准备离开,又想着里面穿的内衣实在不适合回娘家,于是走到卧室里换衣服。她没坐床上,就站着,换了衣服。
仲群站在门外,心里一阵难过,婉怡已经看出端倪来了,所以坚持要走。
现在,怎样才能将她留住?他是爱婉怡的,他和柳慧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眼里会闪现出婉怡的样子,他记得他们新婚那晚婉怡羞怯的样子,他无数次想回美国,把她拥在怀里,互诉思念;只是,柳慧于他的那份儿情,他又难于拒绝。他不是随便和其他女孩子打情骂俏的人,他也是注重感情的人,他对柳慧的那份儿留恋,是从小树林里开始的,一个在分手前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给了她的女人,不是真正爱他的人么?而婉怡,不也是爱他炽热的人么?她不远万里来给她惊喜,她心里哪儿会想着他已经和柳慧在一起了呢?
想到这里,他心里茫然,两个女人,都对他好,都对他不舍;而他,谁也对不起。
唉,要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当初为什么要和柳慧在一起呢?
他一时脑热,做错了事。
只是,有的过错,再也无法挽回。
现在,他在对婉怡撒谎;他不得已而撒谎,他不想失去婉怡。他还会对柳慧撒谎。他不是这样的人啊!
婉怡换完了衣服,出了卧室,对仲群说,“那我走了,后天我想请柳慧他们一家来吃顿饭,今晚她做饭,咱们也要回请一下。”
“请他们全家吃饭?”仲群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又要装作不露声色。
“对,我好不容易回国一趟,难得凑在一起。把她的电话号码给我,我这当女主人的给她发个邀请。”
“不知道她有没有时间。”
“那起码要试试,对吧?”婉怡伸出手,“你把电话借我用一下,我现在就给她打。”
仲群心虚地犹豫了一下,觉得不给她电话反而露出了破绽,倒不如大大方方把电话给她。
婉怡拨了电话号码,电话铃刚响了一声,那边传来柳慧低低的声音,“群,你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你爱人不在?”
“我是婉怡。”婉怡闭了眼,因为柳慧的语气已经把她和仲群的亲密昭示天下。她再一次又一次地想证明丈夫出轨,却一步步在伤害自己。
电话那边突然沉默了一下,柳慧自我检讨刚才声音太神秘亲切了。
“谢谢你那会儿做的晚餐,我跟仲群说了,想回请你们全家,后天有时间么,大家一起吃个饭?”
柳慧一时不知道婉怡的葫芦里卖的药,但是她知道她必须答应。如果不答应,表明她心里有鬼。于是说,“好的,后天晚上有时间。在哪儿见?”
“还是在仲群的公寓里吧?”
“好的。”柳慧回答。
婉怡在电话里和柳慧说了再见,转头又对仲群说再见,“我明天在家陪爸妈,后天晚上回来,好不好?”
仲群说,“那我送你。”
“不用了,我坐出租车走。”
“还是我送你去吧,不安全。”
“真的不用。”临出门,回头看了仲群一眼,“亲爱的,你有多余的房门钥匙么?省得我后天回来,进不来。”
“有有有,我给你拿去。”仲群赶紧拿了钥匙,给了婉怡;婉怡提起拉杆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出了门,眼泪夺眶而出。她的男人,已经不属于她了。
婉怡扑进了电梯,跌跌撞撞地出了公寓楼。
天上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毛毛雨,不温不火地迎面只给她一些潮湿感。
老天呀!你为什么不下一场暴雨,把我浇得麻木,把我浇得人事不省?让我从此不知道什么是痛,什么是伤心,什么又是残忍?
天哪,人为什么要长一颗心?人要没有心做个行尸走肉不知痛不知苦该多好!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雨中奔跑,想起初到美国读书的岁月,那时候两个人白天都在读书,夜间拼命地赶作业,两腚朝天,忙完了一天到了晚上躺在床上连拉拉对方手的气力都没有,就象农夫农妇干了一天体力活,吃得香睡得也快,连做爱也成了奢侈。第二天清晨起来又互相嘲笑睡得象死猪,连那欲望也没有了。可是,那时,日子不富裕,为了一家的前程而并肩奋斗,多么幸福啊!现在工作就绪,美国梦实现,偏偏如今戏散了,人尽了,只问世间:情为何物?
好累,好苦,心里好委屈。
S市的街景还是那么美,透着现代气息,还是那样灯火辉煌,还是高楼大厦林立,可是她已经不再是她了,她是一个被丈夫背叛了的人,被遗弃了的人;她不再自尊,不再骄傲,也不再幸福。
以前的邱婉怡,死了。
不声不响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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