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梦外（25）为王诚一家践行
“我们要离开波士顿了。”王诚把办豁免未成的始末和准备西上加州闯荡的的计划简单地叙述了一遍，如晴天霹雳，陈朔和馨美根本不能接受这个现实，跟着朋友叹气，跟着朋友心痛，却束手无策。
“那我们不能要这碗，你留着用吧。”陈朔推辞着。
“这么沉，我哪能带到加州去啊？”王诚苦笑。
“帮主让你们拿着就拿着！还有，帮我把这些东西给了张朋和婉怡。”李诺说着拿出两样东西来，一口不锈钢的新锅，一盆室内装饰用的假花，全是新的，看来根本不是他们带不走的东西那么简单，是王诚和李诺临别时给他们的礼物。
这样子走很狼狈了，可是王诚他俩还要给他们礼物，这礼物沉甸甸的，就像压在身上的一块石头。
馨美捂住脸，泪如雨下。
陈朔心里也无比难受，更多的是担忧，“诚哥，这样行吗？人生地不熟，未知数太多，一家人还要分开。”
“我和你嫂子已经商量好了！定了，不会改变了！”
陈朔只好给他俩打气，“诚哥你为人正气，踏实肯干，在哪儿都能干出个样子！嫂子呢，也是这样，皓皓又懂事，将来的日子也错不了！”
王诚说，“看命吧。”
一时间气氛凝重如冰，没人能说出一句话。
过了一会儿，陈朔打破沉默，“诚哥，那你们的车怎么办？”
“卖卖看吧。”
“你要价多少？”陈朔问。
“九百块。走得急，也不知道能不能卖掉？”
“那我们买了吧！正好我家的车没空调。”
馨美听到这话蓦地抬头来，擦了一把眼泪，看着陈朔，陈朔冲她挤了一下眼，馨美一下就明白了，陈朔这是要帮王诚。
“算了吧，你要买还不买个好车？”王诚不信。
陈朔一脸认真，“我和馨美吧，想先存钱买房子，再买车。要是先买了好车，没有车库，糟蹋车，你那个科罗拉呢，有空调，车后备箱大，能拉东西。”
“诚哥，我们是真想要，你那个车很好用，有空调。再说，两辆车还是方便一些。”馨美赶紧添了一句，跟着老公说服王诚他俩。
王诚和李诺对视了一下，“那谢谢你们了！我们实在也是时间太紧了！”
“我们出一千一吧，你那车能卖一千三。”陈朔说道。
馨美二话不说便开了张一千一的支票，王诚眼里含着热泪，谢过他们。
然后四人默默地打包，其实大部分东西因为不能带走，又有些破旧，不值得送人，就都当垃圾扔了。
回家的路上，馨美和陈朔手握着手，“看着他们一家人分开真难受，咱俩可要好好的！”
陈朔重复了一下，“好好的！”顿了一下，他又说，“对不起，刚才我着急了，应该回来跟你商量一下，再跟诚哥说买车的事儿。”
“不用说，我同意啊！一千一百块我们很快就挣回来了，再说，我老公是帮人！你是个男人，这点儿主我还是允许你做的！”
“你真没有觉得我大男子主义啊？”
“这个不算！你要真跟我大男子主义，我立马走人我！”
“小样儿！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孙猴子你哪能逃得出如来佛的掌心？”
夫妻俩调笑着，手紧握着，在这个时候，两颗心如此之近。
看别人生离死别，才懂得在一起的珍贵。
馨美和陈朔赶紧张罗了AB帮的张朋，邱婉怡一家，给王诚一家践行。践行的地点在婉怡家。婉怡家里新添了一套家庭影院，配上锃亮的新家具，大家玩起来也很舒适。
所有的人心情都非常沉重，都为王诚一家心酸。许多人家起码是攒了一些美元的，回去一乘以八，换成的人民币挺可观。而王诚一家散尽了钱财不说，还带着满身的伤痕回去，竹篮打水一场空，夫妻还得两地分居，王诚会有一段很长的时间看不到太太和儿子，在儿子成长最关键的路途中，王诚缺失了。皓皓只能在没有了父亲的教导，父亲的相伴的环境里孤独地长大，或者象单亲家庭的孩子那样长大。
人生的苦痛莫过于不能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共享时光；而时光永远不会倒流，那么，这就意味着失去的就无情地失去了。
王诚倒还显得镇定，毕竟在国内是做过官的，还有些官派，现在又有些义愤填膺不服气，所以能沉住儿气。要搁陈朔一干人等，早就暴跳如雷了。因为来美国的人，大部分都留下来了，回去的大都是想回去的，就像张朋一样来的时候目的就很明确，上完学就回去，短平快，回国内享福。
李诺和儿子也算淡定，大概一家子商量好的，所以这顿告别饭没有吃得哭哭啼啼。毕竟大家和王诚全家一样，心里有个美好的希望，只要王诚在美国，老婆孩子有一天终究也会出来的。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陈朔再次看着王诚，笑得特憨厚，长得特憨厚，是个当官的好面容，也是个当好服务员的料，也会是个好的会计师，是个能伸能缩的好面容，可是命运就在最重要的时刻跟他开了个玩笑。如果有人放他一马，说不定王诚现在就是坐办公室里西装革履的会计师了。
吃完饭，郑仲群手里拿着一个信封，递给王诚，“你们要走，兄弟姐妹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这是大家的一点儿心意，请收下！”
王诚知道信封里面是钱，刚才的冷静也绷不住了，眼里含着热泪，连连摇头，“这个不能要，不能要！你们也不宽裕，心意我们领了！”
“自家人，就不要这么客气了！你在那边肯定需要钱，先拿去用，等你日后发达了，请咱们去加州玩！”婉怡说道。
“诚哥，大家的心意，你必须要领的！”陈朔在旁边帮腔。
“那行！”王诚说着从里面抽出三张一百的，“那我们一人一百。”说完又要把信封往回推。
馨美已经受不了了，哭着说，“诚哥，你一个人在那边，吃住都得花钱，我们几个守在一起，还能互相帮一帮！你就别推辞了！你再推辞我们都要哭了！”
“好！那我就拿着，算我借你们的！多谢了！”
婉怡也哭了，王诚说了声，“都别哭了，抱一抱！”
大家不约而同地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上帝造了我们两只脚，所以给了我们机会，让我们一只脚在梦里，一只脚在梦外。早晨，我们睁开惺忪的眼，从梦里醒来，收拾起梦里的自己，活回到现实里去，又哭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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