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葬礼 (六)
虽然父亲已经入土为安了,但葬礼其实还没有完全结束,最后一个步骤是要宴请来参加葬礼的亲朋好友们以示谢意。
现在的葬礼跟婚礼似的,来宾一进门,首先就是掏钱,单位组成的治丧委员会的两个成员的工作就是坐在门口专门登记来宾的姓名与礼金数目,跟收门票似的,登记完人家才进来烧香,鞠躬,这种架势不掏钱真不好意思进来。
治丧委员会每天晚上都跟妈妈结算一次,最后一共收了多少钱我不清楚,貌似除去葬礼的所有开销还小赚了一笔,都让你小赚一点,不办答谢宴是说不过去的。
答谢宴就安排在第二天,因为有些人是外地赶来的,要急着赶回去。
我回国后可能因为时差和情绪极度波动的关系,身体出现各种不适,发烧,头痛,喉咙痛,闹肚子,但当我看到满桌的佳肴时,我还是忍不住放开嘴大快而颐。
红在边上提醒我说:“你不是在闹肚子吗?少吃点吧?”
我头也不抬义无反顾地回答说:“轻伤不下火线,这一别又要等猴年马月再吃得上这些佳肴了,我现在顾得了上面就顾不了下面了。”
我们家乡的礼仪之一就是要挨个敬酒,当然女的不用真的喝酒,用茶水或者饮料代替就行,但是男的就一定要喝酒,在敬酒的时候我要说一些感谢的话。
姐夫代表姐姐,也是一桌一桌地挨个敬酒,他就不能喝饮料了,必须喝酒作陪,在饭局就要结束的时候,姐夫突然情绪失控,失声痛哭起来。
这个场面把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但很快大家就反应了过来,纷纷上前安慰他说:“你不要感到内疚,XX(我姐)不能回来不能怪她,她有她具体的困难,你回来就代表她了,你爸昨天下葬的时候这么热的天你还围着纸房子纸车子跑三圈,我们都看在眼里的,你的孝心天地可鉴,不要难过了,你爸一定不会怪XX的。”
昨天下葬的时候我都快热晕了,本来我也该围着那些要烧掉的纸钱纸房纸车跑三圈的,大家看我实在撑不住了,跑完三圈大概可以直接给我爸陪葬了,所以就只有姐夫一个人代表我姐和我完成了这个艰巨的任务。
本来很多人对我姐没有赶回来送爸爸最后一程心存不满的,但经我姐夫这么一哭,所有人都原谅我姐了,其实只有我心里知道,姐夫绝不可能是在哭我爸,他妈死的时候听说他都没流过一滴泪,怎么可能哭岳父大人?我知道他是喝多了想起了BB,这世界上只有失去自己的亲生儿子才能让一个男人如此痛哭流涕。
过了两天,我要我妈带我去看看爸爸最后住过的那家养老院,这不是去年回去看爸爸时的那家,因为请来的护工向大姐跟以前那家养老院的老板关系搞不好,坚决不肯再在那里做事了,妈妈换了几个护工,都不满意,都没有向大姐照顾得好。向大姐人非常聪明,头脑灵活,做事动作麻利又勤快,我觉得她的智商相当高,什么事情一教就会,如果不是生活在农村没读过什么书,应该是考清华的料。向大姐照顾我爸两年,我爸没长过褥疮,每天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我妈对她是十二万分的满意。
就为了要向大姐回来继续照顾我爸,我妈不得不另外给爸爸找了家养老院把向大姐接了过来,向大姐真是牛人啊,做事能做到雇主离不了她,为了用她逼得没办法只能换地方。
新的这家养老院离家很远,本来可以坐出租车去的,但我妈要我体验一下她以前的生活,因为我妈为了省钱,每次去都是坐公车。公车要坐一个小时,而且还要转车,妈妈得意地跟我说:“我满头白发就是这点好,一上车就有人让座,鸥阿姨跟我一起上车,人家让我不让她。”鸥阿姨是妈妈的好朋友,年龄一般大,但还是一头黑发。
妈以前风雨无阻地每隔一两天就去养老院看望爸爸,陪陪爸爸,来回就要坐两个多小时的车,我坐在车上,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物,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新的这家养老院环境相当好,向大姐还在那里做事,被另外一家人雇佣,我来到爸爸住过的房间,看着爸爸空空如也的床位,我走过去坐在爸爸的床上,仿佛还能闻到爸爸熟悉的气息,我轻轻地抚摸着床垫,眼泪止不住地大颗大颗地砸下来。
这就是爸爸最后住过的床
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上午都在家陪着妈妈,妈妈午休以后,红就来带我出去散散心。
我每次回来闺蜜红都把洗脸洗脚洗头按摩这些事当成任务来完成,那天刚见到她,她就说:“今天带你去洗头洗脸,洗头的时候也会全身按摩,你前几天也累坏了,去放松一下。”
我说:“我出门前刚化好妆你就要带我洗脸,你没安好心呀?是不是就是想看我的庐山真面目?”
红苦笑着说:“你的庐山真面目我又不是没见过,30年前就看见过了。”
贴两张和红出去玩时红给我照的照片,一会儿会删掉。
这是我小时候夏天时最喜欢吃的冰粉
Z市的老城墙遗址,据说是宋朝的
江边的林荫大道
(天啊!竟然还有第六集!啰嗦得已经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