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杂忆,饭堂写生
当年我们的学校有一景是很别致的,四个硕大的像蒙古包一样的学生饭堂被迴廊相连,吃饭时几千学生熙熙攘攘地挤在里面。夜里不同院系的舞会又招蜂引蝶地吸引了大群不安分的男女生去那晃悠。那年中国女排有惊有险连拿了几个世界大赛冠军,中国足球有史以来那支打得最有看头的球队令人心悬地赢到了几乎可以进世界杯的资格,像是振兴中华有望了。我们就围着那几个饭堂游行,第二天嗓子都没法发音。
到了九十年代,学校也没给谁打个招呼,说是“需要”,像北京拆古城墙一样的理由,很利索就把那几座蒙古包饭堂给拆了。幸亏校园里没圈进什么古建筑,否则一样可以用很冠冕堂皇的理由给拆到连渣都找不到。
最近学校向校友集资要在新校园重建蒙古包饭堂,我觉得跟现在流行的复制古董的习惯是一脉相承的。那被拆除的蒙古包雋刻了我们的许多青春的记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们对蒙古包饭堂的感情其实是不可复制的。
那时蒙古包学生饭堂也颇有些景色可寻:
三十多年前,饭堂的典型餐就是青菜加肉,别指望那屈指可数的肉片能给带来多少蛋白质。猪肉是肥多瘦少,厚厚的猪皮老带没清干净的毛,实在扎口或碍眼,就用牙沿着肉边把皮咬下来吐了,剩下的基本上都会扒拉到肚子里的。一是不能辜负党和人民对大学生的关怀,二来好像没有谁会顾忌胆固醇什么的,也许那分量在生物化学的反应过程中还达不到形成胆固醇的水平。那清水汤桶和粥桶旁也是饭堂的景点之一,有人很技巧地能在桶里捞上溺在底部的几片菜叶,或是装一勺略多几粒米的粥还不能让别人看出是刻意所为;当然也有人肆无忌惮地在桶里用勺子努力地上下求索,也难为他们了,那桶里头本来就不含什么固体的成分。洗碗倒不是难事,女同学还弄一块布涮涮,男的用手顺着搪瓷饭盆边一捋就完事,容易吧,那水都不带油星的。最直接的后果是:在那年头练过的人多半懂得惜物和惜福。
要是看到饭堂打饭排的队比较长的那窗口,多半是因为那分饭菜的炊事员勺子深一点,分量足一点。要是排的队里男同学的比例大一点,也许就是窗的炊事员是年轻一点的女的。某学期,有好事者报道说来了一“饭堂西施”,说这话时还咽一口水。我那时老溜到教工饭堂吃饭,那菜色要多些,也好一点。听这么一说,我也不能免俗,遂找一天回学生饭堂去考察一下“西施”的虚实。我在雄性荷尔蒙味道比较重的队伍里慢慢地挪到打饭的窗前,好像还豁出两毛钱菜票让那位“西施”多添点肉,以便留多点不露痕迹的观察时间。那炊事员可能对最近的传闻有所察觉,很警惕地用一大口罩把脸给严严实实地盖上了,不过眼睛好像还挺精神的。几乎也可以肯定,那几个脸上长着过多青春痘的小子给这位的美誉里添的水份多了点。
后来好像也没听说那有哪个同窗敢效范蠡一样带着这位”西施“浪迹江湖。有点可惜,那年头人胆子小,不像现在的年轻人那么会演绎浪漫,要不然必添一佳话。如今那位“西施”应该是在广场舞的队列中蹦跶的人了,要是她知道当年有这一桂冠,估计她能乐得把一瓶二锅头给喝了,哦,讲错了,应是喝广东王老吉凉茶,要不当年心头那团火会重新升腾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