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83) 心怀叵测
这个男人是谁?李婉婷跟老板送客人上了电梯之后一起出来,老板说:“我送你回家吧,你最近身体不好总生病,还是要当心一点。”
忽然之间,李婉婷似乎是久旱的沙漠迎来了一丝雨露,可惜这点滴的雨露不是来自她希望的人,只是她的衣食父母。
她的丈夫已经很久没有对她说这样温情脉脉的话了。他们来的时候,老板和客人坐在后座方便交谈,李婉婷作为老板的谈判助手坐在前座,司机开车。回去的时候,老板和李婉婷都坐在后座,也方便老板对下属嘘寒问暖,亲切交谈。
老板说:“婉婷,你最近气色非常不好,人也瘦了一大截,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李婉婷勉强笑道:“我气色不好吗?看来减肥不能减得太狠,否则体力跟不上。”
老板说:“真的假的?你好好的减什么肥啊?我真搞不懂你们。假设我们人口有 13 亿,至少有一半是女人,我们算它 6 亿,这六亿人口中,至少有三亿在减肥或者打算减肥,不管是真胖得跟杨贵妃一样,还是瘦得跟赵飞燕一样,全都在吵着减肥——没有最瘦,只有更瘦。”
李婉婷本来不宁的心绪被他这么一说稍微舒展。她或真或假地扑哧一笑,说:“老板你也真搞笑,哪里听来的段子?我是真的有点胖,想减下来。”
老板道:“健康要紧,其他什么都是假的,全是过眼烟云。婉婷,你要是遇到什么事儿解不开的,别闷着,不妨跟我说说。我虽然不能说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但是毕竟比你痴长几岁,也许能看到你看不到的东西。“
说话间李婉婷到家了。司机把车停在大堂门口,李婉婷微笑跟老板致意:“如果我有什么过不去的困难,第一要向谁求救的话,那就是老板你了。好了,我到家了,晚安。“
老板拍拍她的手说:“最近的几个案子辛苦你了,我会记得你的。”
李婉婷觉得老板的手有些别扭,不动声色地缩回自己的手,推开车门笑道:“老板你别光说不做,到了年底别忘了给我多发年终奖就行了!”
老板打着哈哈:“那是,那是。”
李婉婷下车,回头跟老板挥手致意。老板摇下车窗向她挥手,车子向前开了一段,倒车,掉头开走。
李婉婷目送着车子开出大门口才转身走进大堂。
她推开家门,整个房间黑着灯,书房的门缝里透出灯光——显然胡启东在书房里。她心中冷笑,林叶子另有约会,他落单了,无处去了,所以只能早点回家?
李婉婷将门从里面锁上,没有开客厅的灯,凑着从窗外射进来的灯光推开卧室,把包放在地上,直接把自己摔在床上。
这么熟悉的家,她不需要开灯,摸着黑也知道该往哪里躺。这套房子,是当初她跟胡启东一起找的,电梯,朝南,两房两厅,明厨明厅,宽敞明亮。装修的设计几乎是她一手包办,胡启东只管按照她的只是去采购,装修工有什么问题,他都会说,你去问我太太。
这房子的每一块木片,每一个钉子都凝聚了她的心血,见证着她跟他的恩爱。如今装修迅速地折旧,他们感情的折旧速度,跟装修的折旧速度居然成正比。
她以为他们能逃过一劫,谁知道逃了和尚逃不了庙,她到底还是要出这次天花。
也许能挺过去,也许挺不过去,究竟命运如何,她感到渺茫叵测。她真不明白那个女孩小小年纪,怎么会那么无耻,怎么会那么老辣。
今天那个女孩跟谁见面?肯定不是工作关系,看情形也不像工作关系。那个男孩跟她年龄倒也相当,看上去很般配——是她的男友?
李婉婷猛地坐起来,凑到床头拧亮床头灯,把手机拿出来翻照片。
因为是远距离拍摄,人物略小,李婉婷将照片在手机上编辑,把多余的部分剪裁掉,两个人一下子变大了。
男孩握住女孩的手,男孩的神情焦急不安,目光殷殷。
似乎一对情侣在吵架争执,也似乎是一个想分手,一个在挽留。李婉婷将照片放大,努力地看仔细,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这个林叶子真是个风流人物。她一见到大小姐及其男友,就能令史海靖这个出过国见过世面的纨绔子弟神魂颠倒,居然没有因此而开罪大小姐,真是太不简单了。
李婉婷忽然觉得,她以前小看这个小姑娘了。也许她天生异廪,是个做小三的天才?也许她就是一直游走于几个男人之间,把男人玩弄于股掌?
这张照片是不是该给胡启东看看?让他明白,他眼中所谓楚楚可怜的纯情女孩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货色!
李婉婷被这个念头折磨了几天,还是没有决定该怎么处理手机里的照片。她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靠着安眠药和闹钟来维持作息的基本正常。
某日中午赵春望夫人出门办事,路过李婉婷的公司,约她一起吃午饭。
中午的高峰时间,到处都是人,赵夫人特地找附近的一家宾馆餐厅,安静,从高层看出去,可以俯瞰整个城市。
坐定之后,李婉婷笑问:“今天这么难得,怎么有空出来走走?”
赵夫人微笑道:“迦荑从念初中起就离家寄宿,虽然是她爸爸的意思,我也没反对,可能是这个原因,我总觉得她跟我不是那么亲密,想起来就有些内疚。特别是我一跟她谈感情的事,她就顾左右而言他,搞得我很没着没落的。”
赵夫人在农村出身的老板夫人中,气质算是最好,人也是最有修养的一个。赵迦荑刚来省城念书的时候年纪还小,不懂得藏事,对于家中的那些不平事,在言谈中经常如实诉说。由此胡家的人对赵老板的家史都比外人明白些。
赵夫人不是普通的农村妇女。她是小学老师,在农村算是文化人。当年追她的人很多,不是村长村书记的儿子,就是从村里走出去吃商品粮的男人,她能看上赵春望并委身下嫁,当时几乎让所有的人都大跌眼镜,在乡里的震动程度相当于刮了十二级台风。而结婚之后,赵春望对夫人奉若神明,敬爱有加,在妻子几年未能生育而每次被婆婆诟病“中看不中用”的时候都能挺身而出护妻,更令人敬佩。
李婉婷有一段时间非常庆幸,自己的情形跟赵夫人当年何其相似,她也遇到一个好男人——那个时候,她觉得胡启东就是一个好男人,除了没有赵春望发达,品质方面可以与他媲美。
赵春望最难得的是,即使发达了也并未对妻子改变态度,依然敬爱有加到有些畏惧。
李婉婷开解她:“您不也是为迦荑好嘛!她如果不来省城读书,哪有那么容易地去美国留学?现在学成回来,一口顶呱呱的英语,不到一年办成一个网游公司,这样的成绩,一般的孩子哪里做得出来?别说公司里,就是我们老板那天提起来还竖大拇指呢!”
赵夫人欣慰地说:“要不是有这点成绩,我岂不要悔死?这孩子事业上我不忧心,她自己有一套,她父亲也可以指点。现在让我忧心的是感情问题。她当年跟那个史海靖,我就看着不舒服,提过些反对意见,她不知道是真喜欢他还是逆反心理,偏偏要跟他好。现在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我和她父亲都希望她找个老老实实搞学问的。你说我们家不缺钱,也不缺事业后继有人,只希望她这辈子感情上能少些坎坷,找个真心实意的人,不要一不留心找个小人,哪天离婚了还要从身上割肉下来。可是这孩子似乎不是很想听,最近好像又跟一个什么不知道什么来历的男孩子走得很近,真让人操心。”
李婉婷笑笑:“我觉得您是过虑了。迦荑这个孩子我看着长大,人小鬼大,一般人骗不了她。”
赵夫人说 : :“但愿如此。不过我还是想你什么时候跟启凌商量商量,多给她创造些机会,多认识认识那些搞学问的男孩子,也许奇迹能够发生也说不定。”
李婉婷满口答应:“搞学问的男孩子好找,但是找个理由让他们认识有些难度。不过我来想办法。您放心,我整天的工作就是搞活动策划,应该能想出办法来。”
赵夫人说:“那就好,那就好,那就费你的心了。”
李婉婷心中一动,想起什么,试探着问:“您知道不知道当初迦荑和史海靖是怎么分手的?”
赵夫人说:“我略微听说一些。”
李婉婷道:“为了一个叫林叶子的女孩子。我倒是觉得奇怪,为什么迦荑还让她做助理呢?好像这个林叶子是很能招蜂引蝶的一个人,据说见过她的男孩,没有几个不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迦荑留这么个人在身边,只怕情路上没事也会搅出点事来。”
赵夫人沉吟了一会儿,才说:“我听老赵说起过这个女孩子。他告诫迦荑最好私生活这一面不要让这女孩子插手。不过迦荑觉得这个女孩还不错,没有什么坏心眼,史海靖那件事完全怪她不得,是那个纨绔子弟太不象话。 ”
李婉婷缓缓地说:“我倒是觉得,一个人长得漂亮点追求者多点也很正常,可是她长得也就是中上之姿,如此招蜂引蝶,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迦荑还是小心为妙。”
赵夫人若有所思,没有应话。
李婉婷目的达到——只要她听进去就行,不一定非要立刻说服她。欲速则不达,物极必反,自己如果再啰嗦,难免变成八婆一类的长舌妇,令人反感。她笑一笑,拿着刀叉给赵夫人布菜,说道:“说起来,我们大家都很佩服您呢。”
赵夫人愕然:“佩服我什么啊?我现在就是一家庭妇女!”
李婉婷徐徐地说:“您可是本城最有影响力的家庭妇女之一!大家都知道,赵董事长谁都不怕,就怕您!他这辈子好像就爱两样东西,您是大奶,钱是二奶,除此之外再无小三!”
赵夫人给她逗得一笑。
李婉婷凑过去低低地耳语:“您让我取取经!您是怎么让赵董事长言听计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