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节的点滴回忆

今年中国的教师节碰巧跟中秋节是同一天，9月10号。同学群这两天又格外热闹起来，“教师节”话题已经在刷屏了。因为碰巧母校也在这会儿大张旗鼓地举行120周年校庆，又是出版纪念邮票，又是发行纪念币。校外的同学忙着委托在校工作的同学联系订购纪念邮票纪念币。很自然地，就回想起了有关教师节的点点滴滴。

记得我们小时候是不过教师节的，而今天很多关于教师节的事依然鲜为人知，比如说，教师节最初究竟是怎么来的？

大家都知道，过去长时期都是强调“工人阶级领导一切”，教师群体像整个知识分子群体一样，通常都被当作思想改造的对象，历次政治运动中几乎都是被批挨整的主儿，文革期间更是被冠以“臭老九”的名号。只是到了改革开放以后，尊师重教，提高教师的生活待遇和社会地位才被提上日程。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教育界便有了设立教师节的呼声。

记得当时《光明日报》还专门开辟专版，集中反映教育界要求设立教师节的呼声和建议，北京知识界还成立了一个“首都尊师节促进委员会”来推动此事。北师大的王梓坤，启功，钟敬文，陶大镛，朱智贤等老先生联名向社会发出倡议，在全国开展尊师重教活动，要求设立教师节。但是，对于究竟把教师节定在哪一天为好，各方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比如，教育部的张承先和方明曾经建议以马克思的诞辰日5月5日为教师节。方明又征求冰心，叶圣陶等民进党老前辈的意见。冰心先生建议定在每年春暖花开之时，叶圣陶先生建议每年秋季学生入学的日子，新学年一开始就开展尊师重教活动。还有人提议以孔子诞辰日9月28日为教师节。

这场讨论到1984年年底变得非常热烈，参与的人非常之多。当年刚刚大学毕业不久，做了一名年轻教师的我也兴致很高地参与其中。

我在阅览建国初反映全国经济，政治，文化，教育等重大事项的年鉴体工具书《人民手册》时发现，早在民国时期就已经有“教师节”了，而且很有进步意义。在三四十年代的很多年份，每年6月6日，“国统区”知识界，教育界人士都要举行教师节纪念活动，呼吁政府改善教师待遇，提高教师薪水。不过，这个教师节只是在民间自发地纪念，虽然在社会上形成了一定的影响，但没有经过国民政府颁令施行。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初，6月6日的教师节是得到官方确认的，可到了1951年，随着全国教育工会的成立，“教师是工人阶级队伍的一部分”，于是六六教师节和五一国际劳动节合二为一了，事实上却是教师节无疾而终了。

读了材料后，我特意问了同事中的老教师，得到了确认，他们还记得当年过教师节的情景。了解这些情况后，我写了一份稿件寄往《光明日报》，提出“应当恢复六六教师节”的建议。没过多久，收发室送来一封光明日报寄来的信，打开一看，是报社一位编辑的回信，附带着已经排好版的校样，就是我寄给他们的稿件。那时还没有电子排版，是排字工人一个字一个字排出来的。至今还记得那位编辑的大名叫林和文，他先感谢我的投书参与，但需要跟我确认文稿中叙述的史实是否有明确的出处。可叹那时还没到网络时代，通讯联络极为不便，现在一通电话，一条短信就可搞定的小事，却要书信往返，耗时费力。搜集资料也不像今天上个网就可轻易搞定，得去图书馆找到那本书，翻到你想找的那一页才行。等我把《人民手册》的版本，页码等详细出处回信告诉他时，已经到了1985年1月。

这年的1月21日，时任总理赵紫阳提出的建立教师节的议案.在六届人大常委会第九次会议通过，确定9月10日为教师节。可惜那么好的一条建议，到这时已成明日黄花了。

记得那年广播里还播放一首教师节的歌，开头两句很清楚记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九月的第十天是教师的节日”。歌曲倒是及时应景，可我觉得曲调很滑稽，突兀，但有人还解释歌词怎么怎么好。说是，你看：“一二三四五”，很多民谣，童谣里都有啊，很朴实，很上口，老师教学生算术也是先从数数这里教起，当作教师节的歌词不是正合适吗？

至于最后为什么确定9月10日为教师节，当时不清楚，后来说是天津的一位叫田家骅的中学语文老师建议的，也综合考虑了各种不同建议。据说，这位田老师把日历摆在面前，心里盘算五一，六一，七一，八一，十一都有节日，唯独九月还没有，干脆就把教师节放在九月份吧。那为什么不是9月1日，非得是10日呢？9月1日通常是所有学校新学年开始之日，拿它做教师节多么名正言顺啊。这几年，国内左风劲吹，有人对田老师的提议鸡蛋里头挑骨头，质问：为什么要把教师节选在9月10日？全国人民前一天悲痛悼念伟大领袖，第二天你就喜气洋洋地庆祝教师节，居心何在？这是后话。

确定了教师节，那该怎么庆祝呢？我还清晰地记得1985年9月10号参加第一个教师节庆祝大会的情景。那时，我刚由“教师”又变身为“学生”，去北师大读研。那是我们进校以后参加的第一次大型集会。那天，北师大校园彩旗招展，师生喜气洋洋，像过节一样热闹。当时的国务院总理赵紫阳还有其他很多曾经或者后来影响过中国当代历史的文武百官先后赶来，和我们北师大的师生员工共两万多人齐聚大操场，共同庆祝教师节。集会期间，坐在会场中间的教育系的4位本科学生还打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教师万岁”四个大字标语。那是国家正迈步走向改革开放，蓬勃向上的年代，历史上只能用在皇帝老子身上的“万岁”，竟可以这样堂堂正正地展示出来，令到会的人们议论纷纷，感觉非常新鲜。第二天，首都的大小报纸上也采用了这张图片。

如今，一转眼37年过去了，我们都已经过了38个教师节了。真是令人感叹：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在当年提出尊师重教建议的老先生里，只有老校长，著名数学家王梓坤硕果仅存，我做研究生时给我们上过课的所有老师也都已驾鹤西行。此时此刻，回忆起这些可敬的师长们，眼前会浮现出他们的音容笑貌，心底充满了感恩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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