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还有这样的同学
“小桃灼灼柳鬖鬖,春色满江南”。眼下的江南,正是桃花盛开,垂柳依依的阳春时节。很多年以前,也是在这样桃红柳绿的美好季节,乘着和煦的春风,我告别了父母亲友,来到了这风景如画的幽静校园,开始了四年紧张而又忙碌的大学生活。
进入三月以后,经过喧嚣闹猛的新春佳节互致问候,猜谜打赏,稍稍沉寂了一段时间的微信同学群又渐渐热闹起来。不知是谁先挑的头,回忆起了当年初进校门时的历历往事,一石激起千层浪,立即引得众人争相加入进来,热火朝天地讨论了起来。细到考据起那一年究竟是哪一天报的到,最先见到的同学和老师是谁,最早上的又是什么课。这个调侃起张三,说是当初他接站时被误以为是系里的老教授,因为他是个“老三届”,入学那年就已年过而立,又长得壮硕富态,活脱脱一副老教授做派;那个开涮起李四,说他当年就是个翩翩少年,现在的说法就是小鲜肉一枚。这样你来我往,接二连三地补白拼图,当年初入校园时的种种景象和那股真切感受,在每个人的脑海里重又鲜活起来,仿佛穿越到了过去的年轻时光。
的确是,我们这一届因为是文革结束后恢复高考之后录取的第一届,又是历史上唯一一届春季入学的大学生,同学中间年龄跨度大到十几岁,有的是应届高中生,有的却是因文革而无奈中断学业的“老三届”。其中有的早已结婚生子,最多的已育有三个孩子了。
记得当年忙于学业,跟这些年龄大的同学在一块儿,并没感觉到彼此间有什么异乎寻常的不同。只记得每到寒暑假来临,这些年长的同学就心急如火地往回赶,巴不得早一点见到在家里等着他们的老婆孩子。假期过后回校,又埋头到新学期新课程里面。对他们家庭的生活境况并不了解。如今,几十年过去了,这些老同学回忆起当年读书期间他们家庭和他们自己生活中遭遇到的种种艰辛和困顿,不再遮掩或回避,而是敞开心扉,分享各自几十年来对生活的感悟。听着他们的回忆,不禁感慨:原来我还曾经有过这样一些经历特殊的同学啊。
班里有不止一两位生活在农村的年长的同学,其中有位在群里分享了他的以下的故事:下乡插队落户时体弱多病,常常要在生产队一位铁姑娘的帮助下完成生产任务,共过患难的他们走到一起。他们结婚时的嫁妆不是当年时髦的“三转一响”,而是筐锹扁担畚箕粪勺锄头等“六大件”。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已是三个孩子的他正赶上两个孩子生病住院,没钱交报名费,还是公社的文教助理为他代缴的。放暑假回到家,全家正饿着肚子,口粮被押在队里的库房,他把家里唯一的一棵树砍了卖了,交足了工分钱,才把粮食扛回家。
故事到这里还没有完,同学们调侃地问他:你们什么时候“扯的证”,什么时候“圆的房”?经过大家反复逼问,不得已的他才把故事接着讲下去。原来,他的爱人是个“童养媳”,(年纪太轻的朋友可能都不知道什么是童养媳)1960年,他们那里遇到了大荒年,同队张大爷两口子都不幸罹患肝炎,病饿交加,临终前张大爷对他父母说:“看在我们多年好友的情份上,收下我家红梅做你家家明的媳妇吧?” 就这样,同学的爸爸就把她带回来了。但我这位同学坚称,他们俩从小虽在一块儿,但情同兄妹,直到结婚圆房之时都是童男童女。记得那天,我同学作了这番回忆之后,群里再没有了调侃,嬉闹,却有一种凝重而令人窒息的气息渐渐弥漫开来。
像这位同学这样生活窘迫的境况,在我们那一届并非个例。可能就是考虑到这种情况,当时上面实行了一项变通规定:如果家庭经济上确有困难,本人又有意愿,可以准予提前两年毕业,学校发给大专毕业证书。当时美其名曰:早出人才,快出人才。这一批选择提前毕业的同学,以后的工作和生活经历各不相同,遭遇殊异。有些毕业后正好赶上机关事业单位人才青黄不接,被当作年轻的培养对象推了上去;而另外一些则历经坎坷,他们赶上了恢复高考这班车,却又为生活所迫而未到终点便匆匆地中途下车,从本科降到了专科。很多年以后,人们只知道有“专升本”,却不知道还有反其道而行的“本降专”。
最后,分享同学转来的校园图片:
当年曾在这座教学楼里上外语课。
校园一角
这座方塔年代久远,相传曾是太平军的暸望塔,读书时宿舍的窗口正对着这座古塔。
老校区入口
春色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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