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柏林

十月十九日的柏林象深秋了。我在这个季节被老板派到这里参观柏林新机场的建设工地。

柏林离苏黎世并不远，却是个这些年旅游项目里漏掉的城市。可能是在苏黎世这个小都市生活久了，到了柏林，尤其是Brandenburg 门一带，就有耳目一新很气派的感觉。象伦敦或曼切斯特，有了很多的现代建筑的元素，比我想象中大器。

这里有很刺骨的寒风和出没不定的阳光。在陌生的街道上，我用力扯着厚厚的毛衣试图将身体裹紧，突然想起四月的时候来德国出差，也是狠狠地被无情的寒风吹了两天，尝尽了冰冷的滋味。空气透明，天出奇地兰，有大朵厚重的灰色和白色的流云。不过，某些时候有阳光从云层里透出，拍照的效果出奇得好。所以一路从Alexander广场徒步走到柏林大教堂，一边冷着，一边还是有赏心悦目、秀色可餐的体会。

现在的旅游，因为网络变得非常简便。去之前，细心的德国的同事特地简单推荐了两个景点。因为是借公差的光，我并没有特别安排旅游的项目和额外的时间。只是一个下午。我到google map 里打印了柏林市中心一带的地图。同事推荐 的那 两 个点集中在Unter den Linden 大街上。 一个是柏林的大穹顶教堂，一个是Reichstag 议院。先到的是教堂，叹为观止的那种壮观华丽，在我的记忆里应该属于上乘的建筑作品。周围的景物也开阔，能体会到那种非凡的气势。进去了就流连在里面，因为内部的建筑设计辉煌，有无数让人惊叹的细节、奇妙的光线。我是建筑师出身，于是点点滴滴都不愿错过。随着其他游客爬到穹顶上，走到露天窄窄的回廊观光。从那里俯瞰柏林的城市景色，有宽阔平坦的广场，立面气魄的博物馆，蜿蜒而过的河流。那个时段接近黄昏，夕阳正好。站在高处的风里，看到眼前掠过的白鸟，心有触动，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一年一直窝在小小的瑞士很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振作起来重拾往日度假的情怀。那一刻心里的寂静如同辛弃疾的那句“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这一年我的变化有很多，其中最明显的是花在衣着上的费用明显增加，——对有品位和质量的衣物会有购买的强烈欲望，而且不象从前那样很考虑价格。如果买下了穿在身上，就会很快乐，会觉得花的钱是买到了快乐，从而心安理得。也许这有些是精神胜利法，可是我知道有无数的人就是靠精神胜利法度过了人生里很多困难的时期。我们毕竟 是一批凡人，有脆弱的时候。

我去年冬天在苏黎世的 Jelmoli 买到一顶Bedacht 的帽子，非常漂亮，而且随意休闲。好的帽子就像好的发型，可以让脸型更美，不过一定要试。那一顶是有生以来最合意的，可惜后来在火车上丢了，后悔不已。所以这次去柏林前心里打算的第一件事其实是买冬天的帽子。德国有两家公司的帽子设计很特别，一个是 Bedacht, 一个是 Seeberger 。通过网络到 Bedacht 设计公司咨询，给了几个柏林的商店地址让我自己去挑今年的款。所以这次去柏林的主要业余目的就是买到帽子，而不是旅游。去找两家指定的帽子店的过程里，看到了柏林东面的普通街区。街景感觉很一般，家常而且老旧，不过很有生活的气息。路过了普通的小超市，里面的东西便宜得不可思议。沿街不断有土耳其人开的杂货店，意大利人开的咖啡馆。去到的帽子店都是小小的，里面挤挤的，满墙都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热心的店主从地下室抱了一大纸箱的存货来。我挑到了两个，价格比 Jelmoli 里卖的便宜一半，付钱的时候心里很畅快。正事办完了，去一家边上的越南餐馆吃了一碗可口的越南粉，然后才开始想到旅游。

在柏林，地铁是很方便的。我买的是天票，6.5 欧元一张，可以随便乘坐。两三站便到了Alexander 广场，从那里走不远就会到柏林大教堂。

Reichstag 帝国议会大厦的特点是诺曼· 福斯特改建的玻璃拱顶部分和历史建筑主体的相互呼应，明显成为了柏林的一个标志 。我到达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无缘入内。不过夕阳下看过去无比漂亮。

我在那一带徒步走了很久，主要是被周围的现代建筑吸引，玻璃和钢的搭配，永远带着玩世不恭的冷漠。那种酷早已经被世界上多数的现代人接受并受到新生建筑师的推崇和效仿。我有回到自己作建筑师的时光的感觉，那毕竟是我的底色，不禁微笑。

时间甚是仓促。暮色降临的时候，我接到同事的联络电话打道回酒店。心里知道这个城市有一天还会返回细细品味。这一次是不算数的。

晚上吃饭被同事带到Tempodrom 中心附近的一座高层顶层，可以俯瞰到夜色里被彩色灯光点缀的城市景色。美酒佳肴，温暖烛光，在一个匆忙的陌生的城市和冰冷的秋天的夜晚。人的一生经历得越多、走过的地方越多，越会有瞬间即逝的感觉。就象我那一天匆忙掠过柏林，邂逅那教堂顶飞过面前的白鸟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