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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士比亚的毒药系列:悲情王子的复仇

莎士比亚的毒药系列:悲情王子的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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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姆雷特》第一幕第五场,哈姆雷特的亡父以幽灵的形式出现,向儿子叙述了自己被害的经历:

“让我把话说得简短一些。当我按照每天午后的习惯,在花园里睡觉的时候,你的叔父乘我不备悄悄溜了进来,拿着一个盛着毒草汁的小瓶,把一种使人得麻风病的药水灌进我的耳道。那药水是人类血液的天敌,就像水银一样迅速流过全身的每条血管,突然之间充满了活力,像酸液滴进牛乳一般,凝结了稀薄而健康的血液。我也无法幸免。我立刻发了皮疹,像患了麻风病,全身光滑的皮肤上布满了恐怖可憎的鳞片。我就这样,在睡梦中,被一个兄弟同时夺走了生命、王冠和王后。还来不及忏悔,毫无死亡准备,尚未领到圣餐,尚未接受临终涂油礼,我就背负着全部罪恶丧了命。”

Brief let me be.

Sleeping within my orchard,

My custom always of the afternoon,

Upon my secure hour thy uncle stole

With juice of cursed hebenon in a vial,

And in the porches of my ears did pour

The leperous distilment, whose effect

 Holds such an enmity with blood of man

That swift as quicksilver it courses through

The natural gates and alleys of the body

And with a sudden vigor doth posset

And curd, like eager droppings into milk,

The thin and wholesome blood. So did it mine.

 And a most instant tetter barked about,

 Most lazar-like, with vile and loathsome crust

 All my smooth body.

Thus was I, sleeping, by a brother’s hand

Of life, of crown, of queen at once dispatched,

Cut off even in the blossoms of my sin,

Unhouseled, disappointed, unaneled.

No reckoning made, but sent to my account )

根据老国王的说法,他是被亲弟弟用一种叫Hebenon的药水灌入耳朵毒杀的。许多后世的读者百思不得其解,以为这个杀人桥段是莎翁天马行空杜撰的。首先,当时的英国并没有一种毒草药叫Hebenon的。其次,毒药水如何通过窄窄的耳道进入身体呢?况且冰冷的液体一旦滴入耳朵,熟睡的人往往会醒过来,老国王怎可能在被人下毒时一直保持熟睡状态呢?

1948年,好莱坞巨星劳伦斯.奥利佛(Laurence Olivier)在出演电影《哈姆雷特》时,干脆把毒药改成了绝大多数人熟知的“毒芹”(hemlock)。这个改动值得商榷,诸多医学家和专家经过研究,认为Hebenon最有可能是以下的两种毒药之一:

一:henbane (天仙子,学名Hyoscyamus niger)

这个名字的起源至少可以追溯到公元 1265 年, “hen”最初的含义不是“chicken”(小鸡),而是“死亡”(death)。该植物有一年生与二年生品种,药用的多为二年生草本,在历史上曾与曼德拉草(mandrake)、颠茄(deadly nightshade)和草本曼陀罗(datura,)结合使用,作为麻醉药水,或用于巫术,激发视觉幻觉和飞行感觉。

天仙子被阿波罗的女祭司用来产生神谕,是古希腊医生推荐的镇痛剂和镇定剂,于中世纪传到了英国。与莎士比亚同期的英国草药学家约翰·杰拉尔德(John Gerard,1545—1612)在其著作《植物通志》( General Historie of Plantes)中提到了这种草药:“叶、种子和汁液内服时,会导致不安稳的睡眠,就像醉酒的睡眠一样。这种睡眠持续时间很长,对病人来说是致命的。用天仙子汤洗脚,就像经常闻到花香一样,会导致睡眠。”(The leaves, the seeds and the juice, when taken internally cause an unquiet sleep, like unto the sleep of drunkenness, which continueth long and is deadly to the patient. To wash the feet in a decoction of Henbane, as also the often smelling of the flowers causeth sleep.)

在中世纪,把混着天仙子和大麻的提取液灌入耳道是一种普遍的治疗耳痛的方法,但这两种药物的致幻性可能导致患者的奇怪行为。法国的弗朗索瓦二世(François II)(1544年-1560年)在加冕十七个月后暴毙,他的理发师外科医生(barber-surgeon)受到了指控。人们认为他把一种毒粉吹进了弗朗索瓦二世的耳道,致其中毒而亡。因此专家们认为莎士比亚受到启发,把这种下毒方式搬到了舞台。不过天仙子中毒并不能让人迅速致命,老国王的临床反应未免太过戏剧性,莎士比亚是个严谨的作家,具有丰富的植物学知识,不太可能在细节上犯错,因此我认为天仙子并不是害死老国王的罪魁祸首。

倒是主人公哈姆雷特怪诞的言语和行径,他的幻觉、妄想、困惑以及莫名其妙的激动,更像是中了轻微的天仙子毒。这说明莎士比亚十分熟悉天仙子的药性,《哈姆雷特》第三幕第四场,哈姆雷特告诫母亲:“无论如何, 我劝您千万别做这件事情。别让那臃肿的国王再次引诱您上床,恣意地捏您的面颊,称呼您为他的宝贝儿。别让他,用两个污秽的亲吻,或该死的手指对您的玉颈一阵爱抚后,撩拨得将真相和盘托出,说我不是真的疯了,而是热衷于装疯。” 莎翁是否在暗示台下的观众,哈姆雷特借助少量的天仙子装疯卖傻,成功地骗过了敌人呢?

(英文台词如下 

Not this, by no means, that I bid you do:

Let the bloat king tempt you again to bed;

Pinch wanton on your cheek; call you his mouse;

And let him, for a pair of reechy kisses,

Or paddling in your neck with his damn'd fingers,

Make you to ravel all this matter out,

That I essentially am not in madness,

But mad in craft.)

二:Heben (紫杉碱taxine)

Heben是古英语,意为“紫杉碱”(taxine)。

欧洲红豆杉(yew)的枝叶、木材、种子普遍含有毒物质紫杉碱,紫杉碱能被人体迅速吸收,误食几粒红豆杉的种子便可丧命。莎士比亚显然了解红豆杉的毒性,《理查二世》(Richard II)第三幕第二场,理查二世的手下Sir Stephen Scroop对他说:“受您恩惠的贫民也学会了用双重致命的紫衫弓反对您。甚至纺线的妇女用生锈的长钩刀反对您。年轻的年老的一起叛变,一切比我所能说出来的情形还坏许多。”

(Thy very beadsmen learn to bend their bows

Of double-fatal yew against thy state.

Yea, distaff-women manage rusty bills

Against thy seat. Both young and old rebel,

And all goes worse than I have power to tell.)

据传,中世纪的某些懒汉特地用紫杉叶摩擦皮肤,导致皮肤出现斑疹,就可以装成麻风病人沿街乞食。一份十九世纪的法国政府的病理学报告讲述了一个现象:许多女人因使用红豆杉来堕胎而不幸中毒身亡,其中的一个中毒症状为全身出皮疹。莎士比亚是不会弄错这些医学细节的,从哈姆雷特的父亲的中毒症状判断,他十有八九死于紫杉碱制成的毒汁。

某些专家还推测,哈姆雷特的叔叔克劳迪斯事先将装着毒液的小瓶子贴身藏着,导致瓶内的液体与人体同温。当他把暖暖的毒液灌进熟睡的哥哥的耳朵里时,就不会把他惊醒了。

顺便提一下由红豆杉制成的英国长弓。在火器出现之前,英国长弓是中世纪最强大的武器。这些弓由具有抗压强度的红豆杉心材和具有弹性的边材组合而成,强而有力,射程在270米左右。制成长弓的红豆杉需要从欧洲其它国家进口,过量的需求导致了野生红豆杉资源的毁灭性枯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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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南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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