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交响诗（十）特隆赫姆Trondheim —海盗与圣人的故事

（继续向北开，上轮渡去特隆赫姆Trondheim。）

8月30日，我们的目的地是特隆赫姆，一个充满历史的城市，挪威第3大城市，位于尼德河与特隆赫姆峡湾的交汇处，算其周边城区人口大概30万左右。这里属海洋性气候，沿海地方经常会刮大风，挪威国王奥拉夫一世在997年建立了此城，后来历代国王都在此举行加冕仪式，特隆赫姆挪威语的意思是加冕之地。

这样的开篇介绍此城没有什么不妥，然而我不满意，太平淡，读者不会留下什么印象，看看下面这样如何？

特隆赫姆城由一个曾经是海盗的奥拉夫建立，且因另一个曾经为海盗的奥拉夫而扬名。挪威历代国王加冕典礼都要来这里的尼德罗斯教堂，为什么？这两个奥拉夫是谁？

这样是否更吸引眼球？看来我的笔也随波逐流了。

特城是挪威重要的教育中心，多所大学的所在地，技术中心和药物研究中心，主要景点包括尼德罗斯主教堂，皇家离宫，音乐史博物馆和中心广场等。

（尼德罗斯教堂内外景）

在中心广场中央有一座18米高的纪念碑，顶部是一尊奥拉夫Olav Tryggvason的雕像。他便是城市的创建者，有着极为传奇的一生，从奴隶到国王，比朱元璋起点还低。

据说他是遗腹子，出生前父亲被灰袍王哈拉尔所杀，母亲Astrid Eiriksdottir带着他逃到瑞典。由于灰袍王哈尔继续派人追杀，他们计划逃往基辅罗斯，只因为母亲的兄弟西格·埃里松正在那里为基辅大公弗拉基米尔一世效力。不想中途在波罗的海被爱沙尼亚的海盗劫持，全船人不是被杀就是被卖做奴隶，三岁的奥拉夫被卖到了爱沙尼亚。六年之后，一个偶然的机会，舅父西格前往爱沙尼亚为弗拉基米尔一世征税时，看到了这个不像土生土长的男孩，出于好奇问起了他家人情况。当西格知道这个男孩儿正是自己的外甥时大惊，他当即买下这个小奴隶，将他带回诺夫哥罗德，生活在弗拉基米尔一世的保护下。奥拉夫长大后成为了弗拉基米尔士兵首领。他是一个一等的武士，左右手都可娴熟地持械作战，一次可以同时投出两支长毛。 几年后由于奥拉夫深受士兵欢迎，弗拉基米尔一世开始觉得他是一个潜在的威胁，于是他离开弗拉基米尔一世另谋出路，开始了海盗生涯。

在离开诺夫哥罗德后，奥拉夫四处袭击波罗的海沿岸定居点和港口。982年，他遇到了暴风雨，故在文德兰港口登陆躲避风暴，文德人国王布里兹莱夫（King Burizleif）的女儿盖拉公主，当地的统治者，同意他和部下驻留，并建议他们在此地过冬。他接受了建议，进而向她求婚，也不知道为什么公主会看上海盗，恐怕当时的价值观同今天的相去甚远。两人不久结婚，这下可好，原来在盖拉统治下拒不交税的男爵们尽被奥拉夫属部打趴下而被收回领地。

后来神圣罗马皇帝奥托二世组建了一支由撒克逊人、法兰克人、弗里斯人和温德兰人组成的强大军队以对抗北欧异教徒丹麦人，奥拉夫也加入其中。最终联军取得胜利迫使丹麦国王皈依基督教。

奥拉夫在温德兰度过仅三年，妻子盖拉便去世了。他无比悲伤，以至于他无法继续留在温德兰。984年开始他再次出海重操海盗旧业，从菲士兰一路掠夺到赫布里底群岛。四年后，他来到锡利群岛，听说那里有一位的先知在此居住。起初他怀疑先知的能力，为了测试他先派一个人假扮自己去拜访，不想被先知看破。而后奥拉夫便亲自去拜访先知。他折服了，深信先知的预言，先知告诉他：

你将成为一位知名的国王，并做出闻名于世的壮举。你将为许多人带来信仰和洗礼，并且为你自己和他人带来好处。你不要对这个答案的真实性有任何怀疑，请听这些签板所言。当你来到你的船上时，许多人将密谋攻击你，随后会发生一场战斗，许多人将会死去，你将受伤几乎致死，你将会被放在盾牌上抬到船中。 七天之后，你将恢复，并立即受洗。

果然，会面后叛乱分子袭击了奥拉夫，他受伤但幸存下来，结果他皈依了基督教。

988年，奥拉夫航行到英格兰，目的是参加都柏林国王奥拉夫·库兰的妹妹吉达召集了一次招亲会。吉达是伯爵的遗孀，正在寻找新的丈夫。很多男士慕名而来，衣着华美，但是吉达偏偏挑选了破衣烂衫的奥拉夫。两人即将结婚时，突然有一名叫阿尔弗文的男子提出反对意见，并向奥拉夫和他的手下提出进行决斗的挑战，之后奥拉夫和他的士兵赢得每场与阿尔弗文一伙的决斗，但有意没有杀死他们中的任何一人，而是只是将他们束缚而已，阿尔弗维尔被告知要立刻离开这个国家，并永远不能回来。吉达和奥拉夫终于结婚。

995年奥拉夫得到消息，挪威的国王哈康·西居爾松已经日益不受民众欢迎，他经常将精英人士的女儿们强作嫔妃，认为这是他作为统治者的权利，经常是他很快厌倦了这些嫔妃，一两周后便将她们赶回家，如此失去了精英们的支持。 加之哈康国王拒绝基督教信仰因而与丹麦国王的开战，其实力已经被大大削弱。奥拉夫抓紧这个机会，率领自己的舰队驶向挪威。此时人们已经四处起义反抗哈康，他们拥戴刚刚登陆的奥拉夫为新国王。战败的哈康国王躲藏进一个猪圈而被手下杀死，奥拉夫一举赢得对挪威的统治，成为奥拉夫一世，此后他以高压手段不断迫使各个地区改信基督教。

997年，奥拉夫一世在特隆赫姆成立了他的政府。据说他有野心将整个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基督教化。他曾经向瑞典女王西古丽德求婚，但她坚定信仰异教不肯接受基督教，他一怒之下竟用手套抽打了女王的脸，从此她与奥拉夫结仇，后来她不单嫁给奥拉夫一世的敌人丹麦国王斯文一世，而且要求儿子瑞典国王奥洛夫·舍特康努格与丹麦联盟共同攻打挪威。 1000年，丹麦和温德兰的联合舰队以及前国王哈康之子(Eric the Earl)的舰队在斯瓦尔巴Svolder伏击了奥拉夫一世的舰队。奥拉夫一世在他的旗舰“长蛇号”上鏖战到最后，身负重伤，跳海而亡。神奇的一生就此结束，传奇故事继而广播，流传至今。

旅游中了解一下所遇纪念碑上站立的雕像人物是一个好习惯，比如伦敦特拉法尔加广场Trafalgar Square的那个，如此我们可以浅尝一下历史味道。

他一怒之下竟用手套抽打了女王的脸

（斯瓦尔巴海战。奥拉夫在长蛇号上投掷长矛。）

奥拉夫一世被历史的浪潮卷走了，而奥拉夫二世来到了世界舞台。他并不是奥拉夫一世的儿子，虽然他们都是哈罗德一世的后代，其统治时期亦不衔接。

特隆赫姆的闻名与繁荣更多的要归功于奥拉夫二世Olav II Haraldsson，他的一生同样很传奇，年轻时代曾为横行海上的维京武士首领，还跑去不列颠与丹麦人打盎格鲁-撒克逊人，后来又反戈同丹麦人激战。1014年，奥拉夫在法国城市鲁昂接受洗礼，从此便坚定不移地信仰基督教。1015年返回挪威，收复以前被丹麦、瑞典占有的国土，翌年巩固了对全挪威的统治，开始在挪威强制推行基督教，把基督教立为国法，为使长期信奉北欧神灵的臣民改宗，他不惜采取一些残酷的政策，他在强力推广基督教在北欧传播方面贡献很大。1027年他联合瑞典进攻克努特大帝统治的丹麦而遭惨败，随后逃亡至古罗斯城市诺夫哥罗德，克努特大帝乘机兼领了挪威王位。1030年7月29日，奥拉夫二世返国试图夺回王位，不幸在斯蒂克莱斯塔战役Battle of Stiklestad中战死，后被追封为圣人。最初他的尸体被秘密埋在城南尼德尔瓦河畔（Nidelva River）， 一年后被移葬在圣克莱门教堂。据说当他的尸体被重新挖掘出来时，人们惊奇地发现它依然没有丝毫腐坏，很快那地方还出现了一个泉眼。一百年后尼德罗斯教堂在他原葬地建立，他的遗骨又被移放于其中。先被置于圣坛之后的圣物箱里，新教改革时其遗骨又被埋藏于秘密处，具体在教堂什么地方，现在无人知道。

1164年，他被教宗亚历山大三世列圣，尊为挪威的主保圣人。尼德罗斯教堂也很快成了中世纪挪威的朝圣地，前来朝拜的香客在每年7月29日的“圣奥拉夫节”前后最为集中。奥拉夫二世的传奇成为挪威人民族身份的核心，特別是在浪漫民族主义时期，奧拉夫二世是挪威独立和骄傲的象徵。挪威国徽上的斧头象徵着圣奧拉夫，而国旗日（“Olsok”）（7月29日）就是紀念他的日子。

奥拉夫二世的一生可谓是令人感叹，他年轻时到处去征战到达过芬兰、英国、法国、丹麦等国，其实就是一个维京海盗。在英国他伙同丹麦海盗一同烧杀抢掠，后来又有在西班牙法国海岸线上攻城略地，四处抢劫的记录。再后来，他在法国鲁恩常常参加弥撒并和主教攀谈，最终他认为基督教是适合他与挪威的宗教，如上所述他皈依了基督教。据说他是一个野心极大，严厉而不饶恕的人，总以自我为中心，虚荣，只在乎权力，是基督教的一个基本教义主义者，绝不容忍异教徒。如此一个人可以成为圣人说来也不奇怪。在他之前的圣奥古斯汀，年轻时吃喝嫖赌，放荡不羁，而后也成为了圣人，而且是基督教理论的奠基者。

尼德罗斯教堂是斯堪的纳维亚最大的教堂，非常漂亮，一定要入内，不可错过。

（教堂地面上的12星座图案）

在大教堂的边上的主教皇宫（Archbishop's Palace)由数个12世纪的建筑构成，是一个博物馆。其建筑在整个欧洲也算是保存最完好的，试想中国南宋时的建筑如今保留的还有多少。对于挪威历史和皇室珠宝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里面存放着一顶1818年制作的珍贵皇冠。当然也有凤冠，只是小小的，不是戴的，而是顶在头发上的，我被工作人员告知在挪威皇冠是戴的，凤冠是顶的。

（博物馆中古代奧拉夫二世故事的绘画）

（主教皇宫博物馆）

洛克赫姆Rockheim是挪威国立流行音乐博物馆，位于特隆赫姆的港口边，是一栋造型奇特的建筑，里面有相当关于挪威的流行音乐展示。每一层都有互动的部分，我们尝试了驾驶大巴在挪威风景公路上奔驰的感受，随着虚拟现实的技术进步，馆内的这套设备应该还会升级。喜欢流行音乐的朋友可以在此消磨一阵时间。

（特隆赫姆的港口， 有不少现代建筑。）

（国立流行音乐博物馆）

克利斯坦斯顿要塞Kristiansten Fortress位于城市东部山丘上，建于17世纪末。1718年在北方大战时（Great Northern War 1700–1721）要塞在同瑞典的战争中发挥了巨大作用，瑞典军队久攻不下特隆赫姆，最后被迫撤退。二战期间纳粹曾经在这里关押和处决过挪威反抗组织的成员。此处可以眺望全城，风景很好。

说到登高远眺，提号逹奈特Tyholttårnet塔是一个好去处。塔高126米，上面有一个旋转餐厅，一小时旋转一圈。我的基本旅游原则是高塔必登，正好我们也打算去吃饭。餐厅是Egon Restaurant的一个分店，饭菜还不错，停车和登塔都是免费。

（下面的挪威科技大学，有不少学生三五成群地上旋转餐厅来吃饭，体现了这个国家的富裕程度。）

太阳落山时我们散步到了老城桥（Bakklandet and Gamle Bybro）一带，桥连接尼德尔瓦河（Nidelva River）两岸，于1681年所建，有三百多年历史。街道两边基本都是小商店，咖啡馆，参观和艺术画廊。岸边的房子还是白天拍摄比较好，晚上灯光挺暗，没有鲜艳的色彩。

之后我们又在中心广场游荡了一阵，也到了斯蒂夫斯花園Stiftsgarden，只是那里已经关门了。

（街道上的装饰也见东方色彩）

结束了一天的旅游回酒店（Thon Hotel Nidaros），明天去罗弗敦群岛。

（酒店挺贴心，还有宵夜点心，可以品尝安神的草药茶加挪威的特产鱼油。）

美国大诗人朗费罗（Henry·Wadsworth·Longfellow，1807年2月27日－1882年3月24日）在19世纪中叶写过一首22章的长诗《国王奥拉夫传奇》纪念奥拉夫一世。在诗人辞世之际，全世界的人都视他为美国最伟大的诗人，而并不是惠特曼。据说老罗斯福总统最喜欢这首诗。下面引用第十三章的开头四节作为今天的结束语。

The Musician's Tale; The Saga of King Olaf

All day has the battle raged,

All day have the ships engaged,

But not yet is assuaged

The vengeance of Eric the Earl.

 

The decks with blood are red,

The arrows of death are sped,

The ships are filled with the dead,

And the spears the champions hurl.

 

They drift as wrecks on the tide,

The grappling-irons are plied,

The boarders climb up the side,

The shouts are feeble and few.

 

Ah! never shall Norway again

See her sailors come back o'er the main;

They all lie wounded or slain,

Or asleep in the billows 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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