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的葬礼， “ 谷气 ” 的午餐

好朋友芬的先生Evan因病去世了。葬礼那天，天公也哭泣 — 在连续没雨的十多天后下起雨来了、而且是大雨。

葬礼堂入门的角落，放置着很多雨伞，看出了各位来客的爱心。其中有四个朋友，一大早就从堪培拉开车四、五个小时，准时到达了礼堂。

伴随着轻柔的音乐，在摆着鲜花的棺木旁的上方，有一个很大屏幕的视频，正播放着Evan生前的一页页生活画面。亲朋戚友在一起，追思着逝者的人生，不时地在点滴泪水中，听到一些轻轻的笑声。Evan是个爱开玩笑的人，所以主持婚礼的主持人在描述逝者的过去、说到一些事例时，会用Evan的口吻来说几句玩笑，大家都能心神领会。整个婚礼简单，虽然沉重，但在充满对逝者怀念之情的同时，还有一些幽黙的玩笑，这是澳洲文化的一部份。芬说这是Evan喜欢的，他是个随意的人。

最后，一个女孩提着个小花蓝，每个人从花蓝里拿出一朵小花，轻放在棺木上，与Evan作了最后的告别。

葬礼结束，大雨还在下。按照芬家人原来的安排，大家移步到附近的一家华人餐馆准备吃饭。

在葬礼的一周前，芬和家人去了这家华人餐馆，预定了四十多人的午餐，并且付了订金。芬想在这家餐馆招待参加葬礼的客人，一是她认识这里的老板夫妇，而且餐馆离礼堂不远；二是Evan生前喜欢吃这家餐馆的炸鸡和炒饭，曾多次与朋友来这里吃饭。

当参加完葬礼的一行人走进入餐馆时，见餐馆内只有几个食客，几张大圆桌上面什么东西也没有。两个服务生见一下子涌进那么多人，好像不知如何应对。在芬家人向她们说明己经订座后，他们才急忙地铺桌布、搬椅子、搬弄碗筷。我们又提醒，想要喝水的杯子，朋务生才去拿杯子，然后杯子不够，又拿了一些喝酒的高脚杯子代替。

用高脚杯子来喝水，这让芬的家人不满了。问老板在哪，服务生说老板不在，就把厨房里的老板娘叫出来。老板娘一边陪着笑脸一边向芬和家人道歉。可能是因为工作忙，她竟然把这么重要的午餐的日期搞错了，一点都没有为我们这四十多人做任何准备。

但是大家已经坐下了，附近的小餐馆容不下这几十人，外面又下着大雨不能改了。老板娘就马上向厨师发指令，同时电话告知在外面的老板。老板很快赶回来，紧张地加入厨师的工作。但是，毕竞人多，尽管他们忙得打转，餐馆还是没办法一下子弄出那么像样子的菜。芬既又伤心又生气得快掉眼泪了，还一边向大家解释，说非常抱歉让大家等待。

芬的家人在一张小桌子上摆上Evan的照片，还在照片前摆上碗筷，又拿出酒请大家喝。可是，没有任何东西下酒，除了几个人开瓶倒酒、呷了几口外，其余的酒杯都是空的。服务生在不停地送茶、往玻璃杯里加冷饮水。

大家都在等、在低声交谈，为了芬都没有发出怨言，而且Evan也在座啊。这个时候，最痛苦的人莫过于芬了，大家都安慰她、耐心等待开饭。

从堪培拉开车来参加葬礼的四个朋友不能继续等下去了，他们要先告辞。芬为此心里十分难受，很过意不去，只好送客，因为路远，他们什么也没吃就离开了。雨在下着，泪水在芬的脸上流了下来。

从大家进门到第一盘炸春卷和点心上桌，足等了一个多小时。后来又上几盘咖喱角什么的、都是炸点，餐馆因为做菜仓促，可以快上桌的就是这些炸点心了，西人朋友还可以接受，喝酒吃炸点，华人朋友就有些那个不习惯了，但明摆着的状况，肚子又饿，大家都拿起了刀叉筷子勺子。最后来了几盘蒸点心，这是唯一最受中西朋友都接受的盘菜。

结束时，蒸点心全吃光，但剩了很多炸点留在盘子里。芬还是付足了原来的订单上需要的款数。

先生刚去世不久，又遇上这么一顿令人“谷气”(呕气)的午餐，芬因此难过了好一段时间，决定不再到那家餐馆吃饭。

两天后，芬收到了餐馆的退款条子，退回了部份付款。芬表示，她更宁愿多付钱让来参加葬礼的朋友吃好一些。事后，她同意我把这件事的前后写出来，把它作为一个例子，是希望华人朋友不会再遇上如此令人不快的事。

 

芬,

葬礼前你要求大家不要送花，所以朋友们只送卡片给你。我知道你是爱花的人。街上的蓝花楹开得很漂亮，到外面去走走，散散心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如果你想，我愿意陪你去散心，走一条你想走的路，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