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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堪回首(五十八)

可堪回首(五十八)

博客

皇帝新婚第三日于行宫南苑摆宫筵设酒林,宴请百官部酋及各国前来朝贺的使节。帝后驾幸觞瑶池,登水殿大飨宾客,观赏歌舞百戏。

水殿是南苑避暑之地,临百顷烟波,倚槛凭风。白玉雕阑倒映水中,晶莹明澈。错落楼台间,遍植姹花袅竹,轩庭映桃柳,逸逸濯濯,绿蜡生烟。殿外日色如金,暑气逼人,殿内各处摆放巨大冰鼎避暑降温,白雾氤氲,宫人轻执羽扇徐徐扇来,满座皆感凉意清透,醇酒幽芳。

觥筹交错,歌舞喧笑中,忽闻一脉萧声自殿外隔着池水传来,宛如被清风拂起的幽幽音色随着水波袅袅浮升于大殿空中,听来格外清婉出尘。正值风清气爽,那乐声穿林度水而来,缠绵细腻的旋律仿佛金兽口中逸出的淡淡一缕凌水香,带着清晨兰桂芬芳,宁和舒缓地漫漫延伸,迂回舞动着,众人皆止住喧声,着意聆听,心思亦随之飘浮入云。

这是太常寺云韶府为庆贺皇帝大婚新近演练的教坊曲,只用琴萧合鸣,笙笛一概不用。皇后赫连卿屏息静气细细听完,面带怡然笑容对皇帝赞道:"萧声婉转如冷月,琴声悠扬又如和风。原来热闹的韶乐竟然还能如此演绎,比锣鼓笙笛更觉超凡脱尘。"遂传命演奏琴萧的二人入殿封赏,两位乐人叩首谢恩,举目间帝后均一愣。那奏琴的乐姬竟是杨婉瀴。

原来云韶府为使皇帝耳目一新,将汉乐府中的"清乐"与"平乐"二调翻出,重新谱了一曲"清平乐", 每均七调,太常寺卿寻遍乐伎,找不到会演绎变宫和变徵调式之人。无奈之下想起曾叫善才服的南教坊名家,如今太极殿宫人杨婉瀴。与尚宫商议将人借到,丝桐玉轸的练了月余,今日方呈上。

那婉瀴青山远黛,低眉敛目,婉娩向皇后谢恩。为给帝后献乐,寺卿特地给二人做了身新装。此时婉瀴一袭烟碧轻罗,下系薄绡石青六幅湘裙,臂上挽着翠色披帛,长曳及地,迤逦如水。窈窕身姿轻俯于地,如一枝新叶柔柳抚摆于轻风明月之中,白露泠泠之间。拓跋焘的眼不由自主被她独特的气质吸引了过去,一动不动盯着她看,思绪瞬间回到首次见她之时,在杜至柔的家里,也是这般空谷幽兰,芙蓉泣露,所不同的,仅在于如今她的眉目间,少了冷傲,多了媚态。

皇后从拓跋焘凝视婉瀴的熠熠目光里,察觉出显而易见的占有欲。两年前的中秋节,这位容貌气质俱佳的歌姬曾在宫廷家宴上为一众皇亲贵戚演奏,伶牙俐齿回敬皇帝带着亵意的调侃,气概胆量令人刮目相看。之后更见乐平王不顾身份恳求皇帝以她为妻,越发令赫连卿称奇,遂对这名女子印象深刻。那以后皇帝与婉瀴之间发生的事情她一概不知,今日乍见皇帝呆看婉瀴的目光,人早已下殿仍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沉思不语,便觉一丝怅然若失浮上心头。定了定神色,她对拓跋焘婉转笑道:"陛下的几位宗亲已在殿外设好角抵百戏,欲为陛下表演缘橦飞剑,陛下可愿一观?"

拓跋焘感觉到自己方才的失神,忙对赫连卿笑道:"如此甚好。朕与皇后一同观赏。"二人起身来至殿外,但见波光潋滟的池面上有一飞檐水谢,其间乐伎调琴吹笙,乐声悠扬,透过纱幕荡漾在碧水间。水谢的另一端,几名少年环绕一名身强力壮的勇士,鼓掌喝彩声此起彼伏。拓跋焘闻声向他们望去。只见那勇士一手扶腰,一手扶着一支橦杆,那高高的长杆原来竟是顶在他额头正中间的。他顺着橦杆向上看去,惊见一名赤膊男子正如燕子般轻盈飞在杆上,双手还舞动着几把明晃晃的短剑。那人体态甚是矫健,动作伶俐娴熟之极,一边稳稳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一边快速用双手把若干短剑连续抛接,一个在手,多个在空中。明亮利刃在阳光照射下如同火龙飞舞,激烈之处手脚并用光剑齐发,观者只觉眼花缭乱目不暇接,颤微微的高杆上刀光剑影如风火轮飞,动作之危险不由令拓跋焘捏一把汗,高声大呼精彩。

水谢上飞剑百戏引得殿内宾客争相延颈,翘首观望,就连隐身于周边楼台中的内外命妇也纷纷褰帘眺望,边看边议论喧闹。众多女眷中,一名红衣女子格外活泼醒目。那双晶莹美目一瞬不瞬地紧盯着杆上男子,口中不时发出惊叫赞叹,为那男子表演出的惊险动作拍掌雀乐,喧嚣之声令众女子侧目,而她完全沉浸在男子精彩的表演里,浑然不觉。那杆上的男子高大刚健,鼻高额挺,身形俊朗,赤膊上身露出古铜色皮肤,浴在日光里的肌肉纹理分明,光亮润泽,看得那名女子心潮激荡,转头大咧咧询问侍女,可知这风神俊朗的男子是谁,有没有娶妻?声音兴奋高亢,众人轰然大笑。只听一位低品阶嫔妃掩口窃笑,沮渠小妹敢是又相中一个情郎了,另一女眷接口道,别人还好,只这位殿下眼界甚高,未必相得中她呢。那红衣女子闻言怒容满面,恶狠狠向那二人道:"凭他是谁,没有我沮渠若鞮弄不到手的男人!"那女眷拂掌称赞:"好个女中英豪!如此我们就等着吃乐平王妃的喜酒了。"

当晚杨婉瀴将琴交还太常寺,独自从外间衙署穿过六尚局,向禁中走去。夜色笼罩着宫院冰井粉垣,天边新月如一痕浅淡微霜,月光斑驳如霰,照着她孤单的身影穿过宫墙两旁婆娑的树影,徒增凄凉。夜风微动,将她的湘裙鼓起。周围寂寥无声,唯有悬系于披帛上的金铃被风吹动,叮咚做响。她停下了脚步,抬头望望如弓弯月,眼中渐渐浮起一层薄雾。

两个月前皇帝说要给她位份,她兴奋异常,然而从此便没了下文。似乎他已将她和他的承诺一同忘在了脑后。那段日子她眼见着皇帝为国事家事操劳,没有一晚让她服侍,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镇日眉头紧锁,她以为是他太忙碌了,等他忙完这阵,会再想起她。她耐心等着。可她等来的是沮渠焉枝重获新宠,每晚都被宣到太极殿伴驾侍寝,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恩爱戏嬉,还要强作欢颜在他们身边伺候,苦涩的泪只往心里流。再后来又是赫连卿被册立为中宫,她出头的日子更为渺茫。这以后再要册封嫔妃,便是皇帝也做不了主了。自己这点容貌才气,在皇帝那里也许还能招至几分青睐,在皇后眼里,怕只会招来妒嫉。今日终于有了一个在皇帝面前显示的机会,她刻意把自己恢复成当日初见时的模样,希望唤起皇帝一点旧情,她似乎看到了皇帝眼中异样的神采,却也实实在在地看到了皇后对她的冰冷笑意。难道自己当真就永无出头之日了么?就这样…去做白头宫女?她的泪瞬间涌出,双手捂住脸,无力倚在墙根下,为自己悲惨的命运绝望哭泣。

身后忽然闪出一个黑影,在她还未来得及惊呼时,全身已被那黑影紧紧抱在怀里,一股夹杂着汗味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她试图看清对方容貌,自己的唇却在抬头间被对方的吻死死封住。

他的吻一点也不温柔,炽热如火不容拒绝。她睁着惊恐大眼,直勾勾看着对方眼中爱欲燃烧的炙烈火焰。他拥着她的身体激烈颤抖着,喉节上下跳动,喉中发出的呻吟与他急促的呼吸声都是那么地似曾相识,仿佛前世轮回,她突然泪如雨下,只觉灵魂出壳,耳畔迦陵歌唱,全身不再有一丝力气,无力瘫软在他怀里,任由他带着她穿过三途炼狱,浴火重生。

仿佛过了百年,男人激动的情欲慢慢缓和平息,带着眷恋与不舍,他终于放开了她的唇,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说道:"跟我走。"

逆着如水月光,婉瀴一时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坚决与真诚。夜风带着凉意,吹醒她的意识,将她飘游的灵魂重新塞入她的躯体里。两行清泪从她黯然无光的眸中静静滑落,她颤抖的手含着惋惜和关爱,轻轻抚上他的脸,恋恋不舍抚摸片刻,垂下头凄凉一笑:"我不配。"

拓跋丕猛地将她抱在怀里,手掌捧起她的脸,怜惜的目光一寸寸掠过她的眉目脸庞,在她耳边心痛叫道:"你配!你值得天下最好的人爱你!是我不配。他更不配!"

婉瀴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汹涌流下。满腹的心酸委屈和对拓跋丕的感激爱意全绞在了一起,似有千言万语齐聚心头,口中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靠在拓跋丕的臂膀上呜咽许久,她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我已…委身于陛下,你…忘了我吧!"

"他待你好么?!"黑暗中似乎有两团火焰在跳动,是拓跋丕眼中燃烧的炯炯怒火。

婉瀴积压的悲愤和屈辱被这一句问话瞬间点燃,她用双手捂住脸颊,泪水从她并紧的指缝间溢出,肩头轻颤,压抑的哭声像从喉管最深处逼迫而出,绝望而苍凉。拓跋丕的眼中亦闪出泪光,轻轻将她拥入怀里,在她耳畔叹息道:"倘若他是真心爱你的,我自会悄悄地离开。我最大的心愿,也不过就是你能快乐,有一个好归宿,有个人,能好好保护你。可他是么?他是怎么待你的,他把你当成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他把你从我手里抢走也就罢了,他是君我是臣,这口气我只能忍。可他得到你却又不珍惜,我便不能再坐视…"

"你要干什么?"婉瀴猛地一惊,从他怀里挣出,神色紧张看着他的脸。

"我要把你抢回来。"拓跋丕咬着牙:"哪怕短兵相接!"

"不要!"婉瀴惊恐地叫:"殿下不要吓我!这是谋逆的大罪啊!我不配,真的不配!"

她的绝望令拓跋丕心碎。他再次将她抱紧,缓和了声色道:"那是最后的办法。现在还不需要。过几日中宫回鸾,我便向她讨要你。如今这里有了女主,六宫事务全凭中宫裁断,他也奈何不得。你放心,我定会将你从这里解救出来。"他缓缓抚摸着她的脸,动情在她耳边低语:"我说过的,你忘了么,我一定会手捧九翚四凤冠,迎娶你做我的妻子。"

炽如烈火的情意令婉瀴感动得再次落泪。远处声声更漏,天上碧落沉沉。拓跋丕闭上双目,静静拥抱着她,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已静止。片刻,他猛地一展双臂,将婉瀴打横抱起,沿着墙根,向草丛外一处荒凉的庭院走去。那院子,以前是杜至柔养病的兰畹轩,现在是千百只燕雀的栖息地。

院内柳阴路曲,纤云弄巧,轻烟送暝。茅屋榻上的云屏落满尘埃,仔细看去,尚能分辨出陆探微的山水印迹。山影被淡淡的月光隐约勾勒出来,似乎有潺潺流水沁入耳中。残破低垂的玉璧纹幕帷,依稀遮住了这对苦命鸳鸯的身影。

男人温暖的掌心带着疼惜和珍视,一寸寸抚摸过女人的裸体。她光洁嫩滑的皮肤散发着古玉一样细腻温润的光,白里透粉。唇齿间的旖旎缱绻消融了女人最后一丝抵抗和迟疑,她放弃了挣扎,任由他从顶至踵的爱抚她每一个细小的毛孔,每一个精微的感觉。她唇间的气息越来越舒缓,原是慌乱颤抖的双睫现在轻轻盖住了秋潭,她用心享受着他给予的全部柔情,承受着他倾洒的欲望,醇酒一样酣畅。这样满怀着珍惜与尊重的爱欲,是另一个男人永远无法施予的。她渴望这种捧如掌珠的关爱,再也无力抗拒他的深情,飞蛾般扑向他点燃的浓情烈火。

七月七日乞巧节,皇帝偕同皇后从行宫回到禁中。当晚皇后瑶池设宴,众嫔御连同公主诸王妃以及官员诰命夫人均于黄昏时分抵达禁中,参加宫里的庆典。宫人们望月穿针,焚香列拜,乞望拥有一双织女的巧手。池中荧荧点点的花灯漂浮水上,千百点烛光摇曳池中,与漫天星辰遥遥相对,如千斛明珠。星光烛火交相辉映,似银河倒泻,随波荡漾,烁烁散彩。

池边含冰殿,皇后身穿一袭燕见宾客的钿钗礼衣端坐于正位,含笑接受诸妃拜谒。真红大袖衫,下系红罗长裙,杏色披帛无声委曳于地,衬得她肤色玉曜,眉色淡远,姿态娴静宁和。筵席之中歌舞相伴,乐伎调丝弄管,众女眷丽质绮罗,把酒留欢,笙歌笑语,眷恋于芳辰美景之间。

乞巧为女儿节日,故而皇后所请皆为女客,皇帝亦不在场,众女子没了拘束,筵席气氛颇为随意热闹。席间不时传来无所顾忌的开怀大笑声,皇后也不以为忤,欣然笑纳。一年之中只这一两个日子可以摒弃刻板的宫规,尽情展示女子的纯真姿态。众女子饮酒划拳,高兴时又相约拿出自家制好的河灯跑到瑶池边去放,然后结伴回到殿里,相互打趣玩笑,嬉乐之语绵绵不绝,传入皇后耳里。

"就知道你的花灯是鸳鸯戏水的。"一名小郡主嘻嘻的笑语,引起周围一片玩笑。"当然啦,她想要男人啦,谁不知道…","沮渠小妹娇容丽妍,异日必得佳偶",一名女子打断道:"就是不知最终花落谁家,选来选去的,不知道嫁给谁好…",又听得右昭仪沮渠焉枝漫不经心笑道:"那就都嫁好啦。咱们不象汉人,没那么多清规戒律,在我们北凉,一个女子可是能配多个男子哩,婚配以后也不受约束,想和谁好就和谁好,多么自由…"众人大笑,端坐的皇后不由皱了皱眉头。被众人打趣的那位沮渠若鞮似乎受到了鼓舞,提高嗓门高叫道:"今日七夕,牛郎织女都能在天上鹊桥相会,地上的凡人为何还要忍耐相思苦?我就是想要男人了,怎么啦?我看上哪个男子是他的造化,只有我挑他们的份,没有他们不从的份。"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只听一女子笑道:"这里不是你们北凉,这里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话谁都敢讲,你敢直接对皇后娘娘说你想汉子要嫁人,才让我们佩服。"沮渠若鞮闻言立即跳起身,挑起眉毛叫道:"说就说!当我不敢么?"

皇后此时正与左昭仪冯氏微笑闲聊,几名乐人环座四周,笙笛悠扬,檀板轻敲,伴着伎人清脆歌声,在席间回荡。"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沮渠若鞮忽地跑到她们面前,面对皇后草草一礼,高声道:"皇后娘娘,今日七夕鹊桥会,有情人当成眷属,妾年已十五,该是婚配的时候了,求娘娘给妾赐婚,妾想和心上人在一起,从今以后成双成对。"

这位小沮渠氏自入宫来,行事比她姐姐更放荡不羁。皇后虽早有耳闻,亦不曾料到她竟如此大胆直率,不拘礼仪。讶然看她片刻,皇后和颜笑道:"听你这话,似乎你心中已有如意郎君?"一旁冯昭仪冷冷笑道:"先前曾见她与广平郡王出游打猎,后又听说她与济阴公同车玩乐…不对不对,好象不是济阴公是宜都郡王…总之她心中的如意郎君着实不少。"沮渠若鞮撇嘴道:"不是他们啦,他们都不中用。"

皇后愈加愕然:"这么多都不中用?那你想要怎样的呢?"

此时乐伎刚好唱到"…白首不相离。竹竿何袅袅…"沮渠若鞮眼中一亮:"就是这样的!要这一辈子都不变心的。"

一旁冯昭仪实在忍不住笑,以扇掩口道:"你要人家对你一心一意,你首先要对别人一心一意吧!你首先要清楚自己倒底喜欢的是谁吧!"

"我当然清楚了!"沮渠若鞮白了她一眼,对皇后正色道:"妾喜欢那日在缘橦上飞剑的勇士。听说他是乐平王殿下,妾想要嫁的就是他,求娘娘成全。"

皇后若有所思看着她,脸上笑容渐渐散去。就在几个时辰前,她刚刚收到乐平王拓跋丕上的恳请表,恳求她在这批宫人放归故里时,把一个叫杨瀴瀴的太极殿宫女赏赐给他。她才知道那日令她再次惊艳的乐人,早已是皇帝的禁脔。兄弟二人挣抢一个卑微的艺妓,此事还出在天家,传出去实在是不雅。眼前这个没头没脑的小女娃,天真烂漫,容貌也还出色,不知能不能引走乐平王的兴趣。皇后换上温和笑容,对沮渠若鞮道:"若论门第,你二人倒是匹配。只是婚姻大事,非同儿戏,还需两相照看,彼此情投意合,方为良缘。"

这便是默许了。沮渠若鞮兴奋异常,谢恩后返回筵席,眼光一一扫过方才揶揄嘲笑她的女子,脸上充满了自得的光彩。

几日后皇帝驾幸中宫仪凤殿,二人用过晚膳,赫连卿目示贴身女官,那女官随即引出几名十六七岁的女子,依次列于皇帝面前。赫连卿面向皇帝笑道:"这几位小娘子是妾为陛下挑选以充后宫的,均为民间良家子,品行端方。陛下或可收在身边。只望她们能长侍陛下,以广皇嗣。"

拓跋焘惊讶睁大眼睛,一动不动盯着身旁的赫连卿看了好久,才点点头叹道:"你可真够…贤良淑德的!"

他没有看那四名女子,挥手让她们离去,对赫连卿笑道:"皇后若果真为朕着想,根本不用从民间选什么新人。朕心里早有合适的人选,若你能安排她为朕的妃子,朕将不胜感激皇后娘娘的大恩大德。"

赫连卿心中一沉。若是皇帝果真开口要那杨氏做嫔御,她该如何以对?她看着拓跋焘,神色略有些紧张。"不知陛下意属哪位名门淑媛?"

"杜至柔。"拓跋焘含笑说出一个名字,音色温柔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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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戏:即杂技。西汉宫廷里已出现。后来魏晋各朝都有皇家杂技团,专为帝王表演。北魏天兴六年(403),魏道武帝下令增修百戏,明元帝又进一步大规模增修。节目有五兵抵角,麒麟,凤凰,仙人,长蛇,白象,白虎,鱼龙,辟邪,鹿马,仙车,所谓“以备百戏,大飨设之于殿庭,如汉晋之旧也”。

出土于山西省大同市(北魏首都平城)曹夫楼村的杂技俑。这种杂技在中国古代被称为“缘橦”,也称为“橦伎”,即在高杆上攀爬跳跃的一种技艺,中立者头顶的就是橦杆,俑人的额头正中被挖有一个圆孔,以便插入橦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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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晚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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