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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望无际的棉花田

那一望无际的棉花田

博客

那一望无际的棉花田

豆豆从欧洲出差回来了, 她静寂了两个月的博客又热闹了起来。 豆豆新出的博文题目是 “我们在寻找和失去中颠沛流离” — 听起来很哲学,豆豆说这个题目是从自己读过的一篇文章中借过来的,因为喜欢 “寻找” “失去” 和 “颠沛流离” 这几个词。 博文里贴了照片,几张风景照, 两张真人秀,真人秀被低调地放在了文章的最后,用了渐变色的分割线跟主文隔开,却仍然是毫不夸张地吸引了所有读者的视线。一张是背影,阿拉斯加干涸的河滩上,苍茫的远山前, 行走着身材颀长饱满的豆豆,是有人叫了你一声吗,你的脸部向右后方偏转,下颌微启,长发飞扬,阳光在你侧着的脸上和赤裸的右臂上闪耀着。另外一张是跟儿子在咖啡店里的合照,两人身着蓝白色调的母子装,感觉镜头是在玻璃窗外,照片的面儿上悬浮着一些若有若无的光和影,像极了时间的痕迹。

还有一张棉花田的照片,满眼的细碎的银白,密密集集地散落在棕绿色的底子上。天上是浅灰色的卷云, 水墨画里的似的,云朵的缝隙里偶尔露出一小块儿天使蓝的天空来。光线不是很充足, 却也不算太虚弱,这让照片的色调带着一点点阴郁,和千帆过尽后的开朗与淡然。

如果不是豆豆给照片标了题目,我恐怕不会一下子认出这是棉田。 镜头是拉远了拍的,细细密密的白的花, 绿的叶,褐色的棉桃夹,因着距离, 都抽象成了程式化的形状和色彩,形成一种宁静内敛的秩序。 记忆中拉近到眼前的棉花植株总能给我一种怪异的感觉,大概是因为棉桃夹和吐絮的棉花之间近乎两个极端的反差, 一边是坚硬自我凌厉,一边是柔软随和温暖。记忆中的棉田已经很遥远很遥远了,远得我几乎已经摸不到那根虚弱的牵连着它和我的悠长的细线了。

关于棉线和棉布的记忆却还是清晰的。 小时候在姥姥家长大,读小学回了爸妈家后, 还是会经常回去串亲戚,农忙时全家过去帮忙秋收。 姥姥家的村子和爸妈家的村子相邻,隔了两华里的距离, 我们有时候骑车, 有时候走路,走路会从庄稼地里的小路斜插过去,走到姥姥家门口也就是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前一阵儿妹妹在微信里说起在婆婆家的乡下看到了织布机, 提到小的时候晚上一觉醒来,经常看到姥姥在灯光下嗡嗡嗡嗡地纺棉花。那个时候农村人自力更生做棉布, 采摘下来的棉花用纺车一条一条纺成棉线, 白色的棉线在染缸里上色,晾晒,再用织布机织成棉布,全部过程手工, 织出的布我家乡叫老布,做床单被罩冬暖夏凉, 在现在算是个稀罕物品。 当年姥姥家的偏房里有一部织布机, 我们小的时候会看姥姥和舅妈们在织布机上织布, “ 脚一上一下,梭子在绷起的棉线下面飞来飞去…”, 妹妹如此描绘着。姥姥已经不在了,回老家时, 舅妈有时候会织老布的床单被罩作礼物给我们带回城里。

我大学毕业后去大连安家,出国, 爸妈跟弟弟去了保定,家乡离得越来越远了。 姥姥去世之后, 回老家的次数就更少了,但是对于农村的巨大变化, 还是能够豹窥一斑,年轻人或者出去到城里打工赚钱, 或者在当地打工赚钱,在家里留守的大多是老人孩子了,感觉农田越来越少, 品种越来越单一,棉花田, 好像我进城以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了。

加拿大是个农业国, 记得我跟Bill移民前在他同事组织的送行宴上, Bill的李姓科长给我们科普。 在加拿大的十几年里, 因为工作性质经常出差,安省的大村小镇也跑得差不多了, 农业大国的农产品品种的单一化出乎了我的意料, 玉米, 黄豆,给牛马吃的饲料草,还有菜农的蔬菜田和大棚, 再没别的了。 没有圆圆叶片小耳朵一样支棱着的花生地,没有干燥燥的秋阳里金灿灿的麦浪, 更没有一望无际如诗似画的棉花田。Allen给我答疑, 因为安省不是农业省啊。

感谢豆豆,让我在你的博文里又找回了那些飘摇远去的关于棉花的记忆。 我也喜欢你博文的题目。我们出生,我们成大,我们去远行,我们寻找, 我们失去,我们在颠沛流离中获得,再落地,再生根,再成长,然后在早已成为故乡的他乡的土地上,安然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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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寻找和失去中颠沛流离  http://blog.wenxuecity.com/myblog/73712/201809/1144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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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cxy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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