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谈热门电视剧（之三）：《广告狂人》的奇迹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美国电视界人才济济，好片叠出，基本上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三五年，一定要说哪部电视剧最好看，最热门，最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非要挑一个赢家的话，我以为只有一部电视剧，Mad Men，勉强可以充数。
艾美奖（Emmy Awards）是美国电视界的最高荣誉，地位如同奥斯卡奖在电影界和格莱美奖在音乐界一样尊贵。自1949年艾美奖设立以来，总共有四部电视剧得过四次最佳剧情片奖，Mad Men是其中之一；金球奖也是一个奖励电视节目的重要奖项。金球奖从六十年代初开始颁发最佳电视剧奖，至今只有两部电视剧获得过三次金球奖，其中之一也是Mad Men。更加难得的是，这部电视剧不是老掉牙的经典，而是近几年出现的新作品。对我这种厚今薄古，喜欢新书、新电视、新电影远胜过旧书、旧电视、旧电影的人来说，和这部电视剧生活在同一时代，实在是一种幸运。如果说它是美国历史上最成功的电视剧，可能有点勉强；如果说它是本世纪最成功的电视剧，则实至名归，一点都不过分。
我是2012年开始看Mad Men的。当时Mad Men已经演了四季，得奖无数，如日中天，红得发紫。在New Yorker和Atlantic Monthly这类知识分子阅读的杂志上，人们都争先恐后地把Mad Men的主角Don Draper的名字抛出来，好像他是一个跟Bill Clinton或Michael Jordan比肩的、人人都应该认识的大人物，以显示自己的品位和见识。因为他们提到Don Draper时那种满不在乎、漫不经心的态度，那些很不幸地不知道Don Draper是谁的人都不好意思发问，只能为自己的无知羞愧得满脸通红，灰头土脸地溜回家中，偷偷登上互联网，囫囵吞枣地给自己补一课。
跟Breaking Bad和House of Cards不同，Mad Men不是那种剧情特别紧张刺激、充斥着谋杀、血腥、动作，节奏快得让人目不暇接的惊悚悬疑动作片。Mad Men中的Mad不是疯狂的意思，而是广告公司聚集的Madison Avenue中的Madison的简称。Mad Men不是“疯狂的人”，而是“麦迪逊大道的广告人”的意思。跟其他热门电视连续剧相比，Mad Men的题材比较独特，对性和暴力这两大电视剧成功的法宝都只是浅尝辄止。它能有今天的地位，也算是个小小的奇迹。
好看的电视剧必然有好的故事和剧本，Mad Men当然不能免俗。Mad Men的故事比较平实，但节奏感很好，情节始终紧凑却又舒缓，从第一集到最后一集，一直都不徐不疾，有条不紊，讲述着职场的尔虞我诈，社会的声色犬马，每一个人物都真实而鲜活，但步调则始终雅致，从容，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与Mad Men的温文尔雅相比，Breaking Bad不免显得粗暴了一点，而House of Cards则有些鄙俗。女儿这样的年轻人会觉得Mad Men不够刺激，但那些曾经的文艺青年和今天的中年人，可能会喜欢它那种沉稳内敛的情调。
但Mad Men在商业上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它制作的精良。Mad Men中的背景、衣着、音乐、道具都浸润着六十年代的纽约风格，流淌着浓郁的复古的艺术气息，无一不是精工细作，又有鲜明的时代特色。整部电视剧拍得如同电影一样精美，没有哪一集，哪一场戏，哪一个演员，有一丝懈怠，有一点粗制滥造的痕迹。自从Mad Men上演以来，时尚杂志的编辑就开始举着显微镜，兴味盎然地分析研究每一个角色的衣着。估计Mad Men的出现，对时尚界近年来的复古风潮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Mad Men的深度则来自于它对与故事所处的时代相关的很多问题的探讨，像女性的觉醒，个体在与他人和社会角力之后的恒久的孤独，广告对人心理的操纵，表象和表象背后的真实之间永远的矛盾，等等。但这些都是很大的题目，谈起来不免力不从心。看过这部电视剧的人，对它的象征意义、哲学意向、人物心理等自然会有自己的意见。
当初Mad Men开拍的时候，主创者们就知道这是一场赌博，因为这将是一部以质量而不是以迎合观众来取胜的电视剧。幸运的是，创作者们赢了。Mad Men不仅得到评论家们的青睐，在收视率上也没有让人失望，成了一部真正的热门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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