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轮在大海中航行了一昼夜,在16日清晨的万丈霞光中,远方浮现了陆地。伴着涛声驶向那方土地,我试图想象哥伦布当年的喜悦和豪迈。这是我们的第二站: 洪都拉斯的Banana Coast (Trujillo)。
可能港口尚未建成,游轮停在远处,游客们乘小船分批登上海岸。正因为没有完全开发,海滩还保留着"清纯少女"的模样。终于漫步在清澈见底的浅水中,虽然炎热,孩子们堆沙戏水,不亦乐乎。沙滩后面草棚搭建的简易酒吧和饭店接二连三。我们停留在一家挂着枫叶旗的酒吧。交谈中得知,这家名为Chico's Place的老板果然是加拿大人。世界不大,Kyle居然就来自咱安省的滑铁卢,还曾与我同行,做了多年的private banking。他先在蒙特利尔银行干了14年,又到皇家银行工作了4, 5年,厌倦了,来到这里,就再也没有离开。我告诉他我在丰业银行,也是厌倦了,就是还没找到解脱的方法。望着晒成古铜色皮肤的他,与游客畅饮啤酒聊天,回味着他方才说的再也不想终日枯坐电脑桌前,再也不用应付互相忽悠的会议,再也不必烦心办公室政治,心里哀叹自己假日结束就要回到那熟悉的旧世界去。原本应是短暂而宝贵的生命,却被枯燥和压抑扭曲得似乎成了漫长无尽的重复。
这海滩酒吧后面是青翠的山,山坡上藏着个小镇。趁孩子们玩得出神,我一个人顺着山坡去探访了小镇。实在太简陋了,相机都使不上劲,就只照下了教堂和几处街角,心里感动拓荒者无论走到天涯海角,都不忘带上救赎的基督。哥伦布当年亲自在这里主持过弥撒。几百年了,这山上的断崖堡垒见证着这个小镇如何抵御海盗,如何被荒芜,如何又回复,只是始终等不到她的腾跃,迎不来她的繁华。
伫立山坡,远眺在海上静候我们的游轮,那是一个依赖工业文明筑建的奢华世界。置身后工业时代的我,常常抱怨被束缚的日子,被绑架的生命。如今登山临海地自问,若要我丢弃目前的生活,来到这被世界竞争遗忘了的角落,恣意挥洒我梦寐以求的悠闲,等日出日落,听潮起潮退,望云卷云舒,我的人生是否就了无遗憾了呢?我好象又不自信了。被儒家文化烙下终身印记的我无法象西人那样挥一挥手,不带走一丝云彩。毕竟我梦中的世外桃源是要有书香,有诗乐,有挚友的。没有被人文装点过的大自然既让我更加孤独,也并不罗曼蒂克。在海上观日时的心灵启发也告诉了我,虽然看似凝固囚禁的日子,微澜不惊,其实在冰冻厚土之下,生命的不甘,就象不死的种子,依旧在静静地生长,静静地等待那阳光下破土的时刻。我还是回到我的都城,学会在心里筑篱种菊,梦想有一天能"大隐隐于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