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天壤之别的2019和2020 - 出行篇（下）
十月中陀着那几磅多出来却无法割舍的肥肉回到了家，不得不展开全日沙律的自残模式，否则任其自然的话，衣柜里的可能要清理出一大批，那时口袋里的荷包就要遭殃了。戒口是对自己管不住口最深刻的自我反省以及惩罚。还好老公很是配合，心甘情愿地和我一起啃草。估计我家在浴室里放的磅秤在他踏上后显示的数字有点让他触目惊心。管好嘴有时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特别是遇到劲有力的诱惑。
十一月初，我们一家重要的国内客户为了拓展海外市场寻求和我们合作。我负责组织安排在我们公司总部举行的产品研讨以及合作策略商讨会议。老板吩咐要请客户来开会的人员一起吃个饭。当时我心里有个小九九心想我革命尚未成功，裤腰仍感挤胀，于是就提议不如去吃海鲜吧。谁料到客户有明确的膳食指令如非牛排馆绝不踏足。老板说那你就订一下Chop House吧，估计他们已经Yelp过了知道这家出名。老板有令，咱哪能不执行？那晚的开销虽然不是我掏钱的，但是肉痛的感觉还是没能免掉。好在我的意志力非常的坚定，看着服务生把一盘盘盛放着每块起码有三十盎司的最顶级的牛排放在每位面前时，我低头看了一下我眼前的草，心想如果我在杭州能少吃几口的话，我眼前的也会是会吃草的牛，但是现实是残酷的，裤腰的纽扣就是那么不争气地挤兑着我。
十一月中，突然接到六月份和九月份拜访过的客户的通知，我们的标书已经进入到答标的最后一轮。从九月到十一月间，我们和这个客户不断的沟通。不得不佩服国内公司员工敬业的精神。他们可以每天轮流轰炸你，我后悔给了他们我的微信，但是微信已经成为了国内工作的沟通工具，无论我的清晨，半夜，还是周末都能收到他们的短信。每当我收到他们的信息时，我总会计算一下他们那儿几点了，猜想一下他们这是996 还是10107？有事业心固然是好事，但是玩命我可不跟着一起。由于时差的关系，我很难每次都参与到和客户的谈判，虽然客户还没最后定标，不过他们已经表示虽然我们的最后报价还是对手的一倍，他们任然倾向放标予我司，可是有几项大的合同条款必须达成一致。这到了最后的阶段了，老板说你去一次北京吧和我们在国内的法务一起和客户的团队商讨合同条款。没办法，十一月中，只能拉着行李又去了机场。
煎熬这两个字在我和我们的法务一起连续三天从下午四点和客户在深圳的团队以及他们在欧洲的法务一直开电话会议到凌晨二点后让我彻底领会了。我还要调整时差。但是这煎熬不止是从体力上的疲乏，更痛苦的是双方在条款上咬文嚼字的你来我往，以及对方提出触犯我方底线的条款修改。当时简直是亚历山大，一方面想赢这份几百万美元的合同，一方面又要坚守我方的底线，但是对方的律师非常的咄咄逼人。我和我的法务和他们争论到不得不提出休会一个小时让我们缓缓气，调整一下策略。虽然开了三天后，我们大致达成了共识，但是老实说这个版本对我们双方来说都不满意。不管怎样，那次是我最想赶快逃离北京的一次。
可惜的是这份单子我们最终还是没有拿到，当时很受打击，因为自己和团队花了很大的心血，但是现在回头看一看特别是这家客户现在的状态，有了些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感觉。
一年的奔波，到了年尾，觉得不能亏欠自己。于是和老公就来了一个说走就走的旅行。十二月的芝加哥已经开始刺骨了，所以我们自然是往南行。老公有个好朋友几年前搬去了圣地亚戈，我们决定给他来个不请自来。当然我们没有贸贸然拎着行李就往他家门口去，而是先去了动物园看看那些养尊处优的自然界各路大神。本来我还盼望能和国宝熊猫先生/女士会晤一下，却料不到被告知由于动物园实在承受不起高达每年一百万的赡养费，所以无奈只能送回老家了。呃，这也太寒碜了吧。老公是个喜欢自然的人，来到动物园就像小屁孩进了糖果店，这也要看看，那也要瞧瞧。好笑的是当我们正在观望间，突然听到强烈的打鼾声此起彼伏，谁会在这午睡啊，我们不禁东张西望起来，经认真巡查，发现鼾声的来源是我们站的围墙另一头的一堆草丛下，再走近看个明白，发现原来是一对估计年龄上百的老乌龟在做爱，我和老公被眼前的景象逗得笑得前俯后仰。这感情我们在动物园看了个儿童不宜现场版。
来了圣地亚戈，不可能也避免不了不去海边，那阳光，那海风，那海浪声，还有那满海滩懒懒地晒日光浴的海狮和海豹，看着都想扎堆和它们一起葛优躺，让我们有马上搬家的冲动。
逛了动物园，去了海边，爬了山，汇了朋友，尝足了海鲜 当然这是不可能滴，再尝也不肯能足啊！忍不住再说一次废话吃喝玩乐是快乐的！
到了差不多年底，开始陆续听闻有关国内新冠的消息。我曾经在香港经历过沙士，知道有些病毒可以造成的伤害。回想起当时我在一家荷兰投资公司上班，我们在中环的办公室只有两个女生和六个爷们（一个英国老头，一个荷兰壮年，一个新加坡中年，一个韩国欧巴，和两个港青）。当沙士开始肆虐后，老板决定爷们全在家工作，办公室就我和另外一个女生驻守。当时心里很有不平衡的感觉，难道这些爷们全是麻省理工毕业的，命就比我们贵吗？但是又有什么法子，领人工资，就要替人干活。于是乎，我和我那位女同事每天冒着生命危险，冲锋陷阵前往公司，还要兼任为每位来我们办公室的不论你是我们的客户，还是送快递的来客担任起测量体温的护士姐姐职责。那时每天听着上升的感染案例以及死亡人数真有白色恐怖的感觉。
所以自有新冠的新闻，让我不得不联想起在香港的那段日子。不过那时天真地以为再怎么糟糕都不可能失控过沙士。所以当时虽然留意国内的新闻，但根本没有打算改变2020年初的出行计划。老板要在新加坡办个团建，又收到邀请去北京和国内的团队来个年会，接着又是雅典的全球销售会议。想到既然要去北京，那不如趁机回上海和老妈一起过个年。于是乎，我就提议老板不如我们先在新加坡办个团建，然后一起去雅典，最后到北京参加年会，那我就顺便请个两星期假陪我妈过个年。老板很爽气地对我说没问题，只要负责国内团队的总经理可以确定日期。我一高兴，还没和国内的总经理沟通就把这激动人心的好消息告诉了我妈。我都不记得上一次和老妈一起过年是在哪一年了。老妈听了心花怒放，已经开始盘算着过年期间请哪些三姑六婶吃饭。然鹅，我和老妈都高兴得过早了。当第二天我和国内总经理沟通询问年会的具体时间时，却发现会议是订在一月初，而且他已经请假在年会结束后就出国和家人一起度假去了。他这么一表白，我哪还有自讨没趣的心情，所以很快就把放在心里，含在嘴里的能不能把年会安排在二月的这句问话给硬生生地吞了下去。我白高兴没什么，让我老妈被我这白忽悠了一回那算什么事啊。我都差不多真要动手打我自己的脑门了，懊恼自己没把事给确认了就给我妈报喜了。
虽然回不了上海过年，但还是想充分利用去北京开年会的机会能陪陪我妈，所以就动员我妈去北京和我汇合。老妈知道我回不去过年当然失望，不过对去北京的建议还是很响应的。不过她还是酸酸地问我这次确定了吗？为了不让老妈那颗“脆弱的心灵”再受打击，我拍了拍胸脯豪言壮语地保证到我明天就把你去北京的票给买了。
一月的第二个星期，拉着行李箱去赶我2020年的第一个航班。我下午到了北京，老妈晚上也从上海来和我汇合了。一月的国内还风平浪静，新冠好似离我们很遥远，走在北京的街上，虽然冷风刺骨，但是街上少有人戴口罩。我一连三天和国内的团队欢声笑语，积极投入到团建的游戏中，宫心计，狼人杀，只有我们海外同胞想不到的，没有国内同胞玩不到的。老妈这三天就流连在颐和园和故宫举着她的相机不断地拍拍拍。我们娘俩也只有在周五我活动都结束后才一起去清华园探我妈的表哥和表嫂。第一次去清华园，感觉就像一个迷你小镇，风景优美就不用说了，里面还有医院，我那表舅公做了一辈子清华的建筑系教授，现在就躺在医院里养病。他一看到我们跟在同时清华退休教授的表舅母身后进入他的病房，他马上撑起虚弱的身子和我们打招呼。看着这对年已八十有多的老夫妻相互照顾，不禁有些心酸。想到老妈一人照顾老爸去世前的日子，很觉得自己愧对父母。怎么帮父母养老是一个没有完美解决方案的难题。
北京的会开完了，我理应从北京飞去新加坡参加团建，但是还是想和老妈一起多待一些时间，所以我就自己花钱改了机票送我妈回上海，然后周一再从上海飞新加坡。这样至少我可以和老妈一起渡个周末。
一月中旬的上海也还是繁荣依旧，一副太平盛世的状态。完全找不到口罩的踪迹， 也还没有出现新冠的阴影。
从零度的上海飞到三十度的新加坡，感觉季节的穿越。准备行李真是一件技术活，不能带少了也不能带多了，就要正正好好，特别这跨越季节的出行，这是差不多要把春夏秋冬都得装进我的行李。
到了新加坡免不了要和我们的母老虎副总裁碰面，当我们组的组员都等在会议室准备开会时，母老虎出现了，显而易见她的心情不怎么滴，脸色是沉沉的。我明显感觉会议室的温度下降的颇为急速。她关心的中心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业绩。亚太区的业绩没有达标，她当然不高兴，好在我参与的几个项目除了那个手机客户外都赢了，所以她还点名赞了一下，让我感觉冰冷的室温有所回升。还好她不是长篇大论，说了半小时后，她就去开别的会了。她这一走，室内马上恢复到正常温度。
小组讨论后，重头戏就是团建活动了。老板选了在圣淘沙的环球影城。我们三十人分成三组，开始了寻宝藏的任务。虽然获胜的小组奖励只是每人一盒巧克力，但是我们都很认真地统筹，安排分工，各行其职地寻找线索。所谓的线索是由我们请的团建活动顾问公司事先在影城的不同角落放置附有QR码的标记，然后我们就要用应用打开来获取线索帮我们找到下一个线索，每个线索还附有一个任务，并要以照片为证。反正我们一组十人在炎炎烈日之下，一会儿像无头苍蝇四周寻找连垃圾桶和长板凳底下都不放过。一会儿我们像间谍，时刻注意着我们的敌队的进展，不能让他们超前，实在不行还得做个交易员，看看能不能和敌队交换一下情报。时间是紧的，地方是大的，老腿是沉重的，总之这四小时下来，我们兜了大半个影城，汗水淋漓就不用提了，我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不管是输是赢，快让我回酒店躺一会儿吧。
三天新加坡之行快要结束，就在我要启程回家的前一晚，收到航空公司的通知我第二天的航班要延误一天。很是不快，但是也没有办法，这么短时间也换不了航空公司，只能多留一晚，但是想不到的是我住的酒店严重爆满，我不得不搬去另一家酒店过一夜，第二天一大早赶赴机场回家。虽然当时这换酒店只是给我带来些不便，但是回到芝加哥不久收到一封来自酒店的电邮却让我胆战心惊。
2020年的一月下旬，新冠已经走出国门。还好我及时在网上给我妈订了不少口罩。每天通电话总是要千叮嘱万嘱咐让她尽量少出门，出门就一定要戴口罩。我们娘俩都有个坏习惯就是报喜不报忧。回到芝加哥后某天收到了这家遍布全球的酒店来信，告知我在我入住他们新加坡酒店的那一天，酒店里举办了一个公司聚会，而其中有几名来宾被诊断得了新冠。当时我就有些懵了，心想我虽然也就在入住那晚进出了酒店两次，然后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如果我给染上了，那我也太TM背运了吧。过了几天网上也开始陆续有关在这家酒店发现新冠患者的报道，老妈也就这么机灵，还问我那不是你住过的那家吗？心中虽然还焦虑着，但口上只能忽悠她说我和他们正好错过了。如果告诉她他们聚会的那晚正是我入住的那天，老妈肯定就彻夜难眠了。
还好过了两周，什么感觉也没有，心里终于踏实了。这时已经是一月底，国内新冠的数字开始上升，而且蔓延到东南亚以及欧洲。虽然数字还是不很高，但是我们已经开始担心去雅典开会安不安全，因为开会的来自世界各地，如果有一人带病毒，那么很有可能传给我们将近千人的与会者，然后就会携带病毒回到各自的国家。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还好我们举办会议的地点在雅典而不是巴塞罗那，当时希腊的感染案例还是零，所以公司决定如期召开。
二月初拉着行李有些不情愿地去了机场。感到吃惊的是在诺大的机场中我是唯一一个戴口罩的，心想难道就我一个是怕死鬼吗？上了飞机，满班乘客也只有几个华人戴着口罩。坐在我傍边的白人大哥眼带疑惑地瞟了我一眼，为了让他安心，我只能向他解释我没不舒服只是想保护自己。想不到这一打开话匣子我们就从芝加哥聊到了柏林。他到了目的地，我接着转机去雅典。
每年的销售大会日程都照例安排得满满的。反正从吃早饭开始就开会一直到晚饭，而晚饭又是和团队增加感情促进相互了解的最佳时机。这时几杯下肚，很多八卦，内部消息就会从各自微醉的唇中飘然而出。而作为一个除了和老公在一起才小酌一点的我听到哪些不该听到的信息，也只能装作被手中的饮料给微醺了。
去年我举手发问，今年我被直接喊名字上了表彰大会的主台，而喊我名字的正是我们的母老虎副总裁。我们中国团队由于新冠不能前去参加会议，但是他们在2019的业绩超出了目标，而我参与了所有项目的筹划执行，所以母老虎让我代表中国团队领取总裁奖。虽然奖不是我的，但是还是很为中国团队感到骄傲。
二月初，由于新冠形势开始严峻起来。各地口罩奇缺。所以从亚洲来的同事们在雅典有了一个额外的使命，就是购买口罩和消毒液，然后运回去。周五下午是我们自由活动的时间，我和从新加坡来的同事们开始了地毯式搜寻，我们从酒店出发，沿路询问每一家经过的药房，然而令人失望的是大多数时候，店员看到我们是亚洲人，竟然还没等我们开口就挥手对我们说No了，实在令我们很气愤。但是想一想可能货源真的是紧张或者已有先遣人员已经扫购一空。反正我们是怀着希望而来，带着失望空手而去。
有一些同事们对新冠嗤之以鼻，所以他们在开完会后请假继续在欧洲畅游。幸运的是据我所知没有一位同事染上病毒。
回家的航班上我照例戴上口罩，可机舱里的乘客绝大多数还是不以为然，该吃的吃该睡的睡。可能谁也没料到暴风雨即将来临，大家的生活将面临天翻地覆的变化。那时的我不禁感叹还好我没强求要把国内的年会调换到雅典之后，否则我可能就滞留在上海回不去了。我妈可能就巴不得我留下，我老公就得受罪了。
回到芝加哥，国内的疫情已经愈演愈烈。美国还处于狂风暴雨前的平静。每天除了千叮嘱万叮咛老妈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之外，我们也开始订购口罩以防万一。当时有个很奇怪的想法，我估计这病毒肯定会蔓延到美国，可能不久的将来我们也得像国内一样封城，所以我和老公商量，不如趁情况还没变糟之前，我们赶紧把我们在夏天参加的一个慈善捐款活动中赢的两晚酒店免费住宿给用了吧。想不到我这不爱浪费的习惯让我们在新冠来袭之前度了一个短暂的本地游。
酒店在市中心对着湖，老公喜欢博物馆，所以我们去了自然博物馆以及科技馆，老实说当我们在人挤人的埃及馆看木乃伊时，身旁不时有咳嗽声此起彼伏，我的心是有恐慌的，心想不要为了不浪费这伍佰美元感染了新冠那就太TM的冤了，还好我们安然无恙。
现在回想起来，真的要感谢我那不浪费的精神，因为从本地游结束后回到家中后，从此这一年多至今，我们的活动范围也就是从一楼我的健身房到四楼我们的屋顶平台了。能飞的，能开的，能乘的都用不着了，两条腿就能走遍我俩的“天下”。从此我们成为亚马逊的忠实用户。在家工作也变成了常态。
这从2019年频繁出行到2020年的只有三次，到现在这2021上半年都快过了，还继续窝在我们自己的小天地中，感觉这变化实在不是一点点。不过还是要感恩至少我的家人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希望在2021年打了疫苗后我们可以放心地重新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