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忆 (七): 游泳记 (下)
“今年夏天已经不再收新学员了，但寒假我们可能还有名额。”陈教练答道。 “啊。。。“ 小KK万分失望地叹息。前面提到过小KK对绝大多数新鲜事物只有三分钟的热度，虽然因为没能马上穿上令她 “垂涎三尺“ 的泳衣而极其失落，但没过多久这件事也就被丢到爪哇国去了。
夏天很快就这么一天天地飞过去了，秋天也悄悄地溜走了，冬天就这么不知不觉地飘到了身边。就在刚考完了所有的试，在急不可耐地等着寒假来临时的某一天，KK爸下班回家在饭桌上问正大口大口嚼着排骨的小KK：
“记不记得游泳陈教练?” 小KK的脑子里只想着怎么好尽快把碗里的饭都吞下去，她好下楼去和史家小弟玩。
“什么陈教练？” 小KK眼皮都没抬，虽然嘴里已塞满了饭，但还是不遗余力地奋力地往嘴里划着饭。
“就是那个在暑假我带你认识的游泳教练呢。”
“是不是那个小眼睛叔叔？“小KK脑海里一下子闪过那个一笑眼睛就眯成缝的，能把拖鞋像飞刀一样使的教练形象。
“不要那么没规矩，以后你还要跟他学游泳，可不能这么称呼他。”KK爸爸语气里虽带了点责备，但小KK瞄了一眼后看见她爸眼里还是有些笑意，心想她爸肯定也觉得陈教练的眼睛是小了点。
“那我是不是会有新泳衣?” 小KK还记着那条印有”长宁“两个大字的专业游泳衣。
“你明天去了不就知道了.” KK爸卖了个关子。
小KK也没当回事，心想先答应了再说，史家小弟已经在楼下等她玩了。她点了点头，放下筷子，还没等咽下最后一口饭， 就一抹还淌着红烧排骨的肉汁的嘴角，起身飞奔下楼去和史家小弟汇合了。
第二天，小KK上午去了学校拿了成绩单，下午就开始放假了。等她像关在笼子里的鸽子被放飞一样飞奔回到家后，想不到KK爸竟然坐在家里等着她。原来KK爸来接她去游泳队报到。小KK很是渴望能早日拥有新的泳衣，满心欢喜地坐在她爸老爷车的后面，就被她爸一蹬一蹬地骑去了游泳池。
由于天气已转冷，游泳训练班也由室外转入了室内，泳池离开KK家也就半个小时的路程。等KK爸骑进了那条通向泳池的弄堂，小KK已可以从她爸的后背看到在泳池大门口等着的陈教练。他脸上挂着微笑，两眼依然眯成了一条缝。看到KK爸和小KK相继跳下自行车后，就伸出手和KK爸握了握，并把一件崭新的蓝色泳衣递到了小KK的胸前说到：“这件应该是你的尺寸，赶紧把它换上了，还有两分钟就集合了，不要让队里的其他小朋友等。”
小KK接过心仪已久的泳衣，感觉手里握着现在看来是那么不值钱的晴纶用料制成的泳衣是那么的轻柔，一转身就小跑进更衣室心急慌忙地去换泳衣了。果不出所料，小KK换上那尺寸刚刚好的新泳衣后，感觉一下子就上去了，觉得自己就是个游泳健将了。信心指数蹭得一下直线飙升，小KK看到在更衣室的墙上通往泳池的标记，就跟着标记向出口走去，趟过了像米汤一样的滤水池来到了泳池边。只见一群约有二十几个和小KK年龄相仿的小朋友们，人人手中拿着一块长方形的泡沫板早已排队站好。小KK虽不知道这块泡沫板有什么用，但也自作聪明地从地上拿起了一块，就站到队末去了。小眼睛教练由之前的笑眯眯一下板直了脸开始了课前训话，小KK不由得也和其他小朋友一样竖起耳朵认真听教练布置今天的训练项目。可是陈教练口里吐出来的一些术语，小KK不是很明白，她不自觉地思想开了小差，眼睛四处去搜寻她爸爸的身影。还没等她找到她的爸爸，就见其他的小朋友齐刷刷得都跪在泡沫板上。“这是干啥呀？怎么这儿也要罚跪？” 小KK看到这架势有点不寒而栗，因为她被她爸罚跪搓衣板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正当她不知所措时，小眼睛教练向她走了过来，一脚揣在她的小腿上，“楞在那儿干嘛？还不压腿？” 小KK这时才明白过来这是训练前的预备活动。她学着其他小朋友的样把泡沫板放在地上无可奈何地慢慢地跪坐下去。“一点都不好玩？” 她暗自嘀咕着，心里已经有点开始后悔来训练班了。
跪坐了十五分钟后，就听见一声口哨声，小伙伴们就一个个起身做开伸展运动，小KK也站了起来跟着学样在那儿依样画葫芦。大约过了五分钟，小朋友们就一个个按次序地跳入池中。小KK看着他们跃入池中既羡慕又纠结，那可是深水区啊，足有两米深，她不但没胆跟着跳下去，反而双脚开始向浅水区的方向移动。
“KK站住，等下就轮到你了！“ 只见陈教练在池边的一角扭着脖子向她喊着。小KK有点惊恐地朝教练望去，突然间觉得怎么教练一严肃，他的小眼睛也变大了，竟然给人一种近乎凶神恶煞的感觉。小KK不由得起了鸡皮疙瘩，心中在不断地猜想教练接下来会让她做什么。正当她低着头在做最坏打算之际，却见教练踩着人字拖鞋的双脚已踏入她的视线。小KK还以为教练会让她先试着用泡沫板学打腿，想不到，教练一把把她手里紧紧拽着的泡沫板给夺了过去扔去了角落。还没等KK回过神，教练已经一把抓起她的上臂把她拖到了深水区的池边。“想学会游泳，就要胆子大，你敢不敢跳下去？” 小KK明知是激将法，但她的小脑袋时不时还是会发热，虽然她感到2米深的泳池在她眼中已渐渐变成深不见底浩瀚无边的大海，她还是舔了舔嘴唇，沉重而缓慢地几乎不易被人察觉地点了点头。可是点头和真的跳下去是两回事啊。小KK的头是发热的，但她的双脚像冰柱一样牢牢地扎根在池边。此时她的脑海里有两个声音在激烈地辩论着，一个让她拿出勇气不要被教练和其他小朋友小看，一个在极力地劝阻让她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没准过会儿教练就会把泡沫板还给她，让她慢慢一边练打腿去。
正当两个声音在据理力争，可谁都说服不了谁时，突然间小KK屁股上感到有股不知从哪儿来的巨大无比的推力，让她瞬间失了平衡，像颗发射失败的火箭般不由自主地坠落在海里。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她的鼻孔已呛满了充满漂白粉味的水，她的眼睛被辣得不得不紧紧地闭了起来，她的脑子被这突发状况惊吓得还暂时处于空白状态，但她的四肢却本能地张牙舞爪地不断在水中挣扎。一口水，两口水，三口水，小KK已不知道被灌了几口水了，只知道当她差不多用尽吃奶的力气好不容易把头探出水面，还没容她吸完一口气，一个浪花打过来，又被呛了一口水。就在她觉得她的身体像被无形的抽水机吸向池底时，突然头顶被什么东西敲打了几下，她马上条件反射地奋力举起手臂向上方抓去。想不到就这么一抓，她竟然抓到了救命稻草。等她双手都抓稳后，才发现是一根细细的晾衣竹竿。竹竿不但让她得以抬起头好好吸几口大气，还把她顺势拉到了池边。顺着竹竿往上一看，小眼睛教练正眯着眼笑着看着她。小KK那时觉得她看到的是一张最令她深恶痛绝的脸，心想笑里藏刀肯定就是这副德性了。对教练伸出的想拉她上岸的手也决然不理睬，赌气地双手哆哆嗦嗦地紧扶着池边去水间隔慢慢地移向池边的阶梯，当她终于爬上岸，双脚都离开水面时，她才正正的大舒了一口气，感觉终于脱离了危险。
小KK心里充满了委屈，她觉得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下被小眼睛故意地踹下水去是一件极其丢面子的事，她不由得又四处搜寻她爸爸的身影，心想如果爸爸看到她这么”垂死挣扎“，说不定就让她别学了，带她回家了。可是泳池里仍然没见他的影子。正当小KK满怀失望垂头丧气地坐在池边的长凳上时，可恶的陈教练却向她走来。“呛水不好受吧！那你自己想想怎么才能让你的头露出水面来呼吸呢？”小KK没好气地在心中嘀咕道：“如果我知道的话，还用你教啊！”“你觉得你的手臂是向下压水有用呢还是乱濮水有用？”陈教练继续耐心地一边讲解一边用手比划着。小KK也不是个笨小孩，她虽然气还没消，但也专注地听着教练的话。
“好了，我解释了那么一大通，是不是我们应该再实践一下？”教练问道。小KK无言以对，只是睁大眼睛惶恐地看着教练，看到他又照样来拉她的手臂时，她才醒觉教练是来真的，这时小KK才真的惊慌起来，她先是拉着长凳不肯松手，但教练眼睛小，力气可大了，他竟然拖着小KK和长凳一起移向了深水区池边。小KK一看这招不行，她连忙松开抓着凳子的手去试着掰开教练像铁爪一样紧箍在她手臂上的手。不知道是不是人到猴急时真的能产生蛮力，还是KK的指甲划痛了教练，他的铁爪竟然松开了。小KK马上逮着了这个机会，抽身快步奔向远离池边的墙角，可是可恶的教练并不罢休，他也尾随着跟着过来。小KK这时心里异常的紧张，心想她要吸取教训不能再抓那些可以移动的物件，一定得拉住固定的像柱子这样的东西才能不被教练丢入水去。就在她没找到任何类似柱子的物件而感到绝望时，眼角却扫到了离墙角不远的热水汀，那是泳池用来提供暖气的。小KK像见到了她的救星般，马上飞身扑了过去，双手牢牢地抓住了它，可是她的手还没等两秒钟，就被散发出来的热气给烫着了，然而眼见小眼睛已经‘杀到身边’，小KK没办法只能双手轮流着抓住热水汀，就在小KK深感无助时，她仿佛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再定睛一看，竟然看到她的爸爸伸着脖子从对面墙上的一个小窗户正朝着她望呢，小KK立马像找到救兵一样，扯开嗓门就大喊：“爸爸，爸爸！”可见到的是小KK过了NN年后还记忆犹新她爸爸那脸上犹如在看别人家孩子出丑而由衷发出的‘云淡风轻’的笑容。小KK的心灵受到了打击，她觉得她被她爸爸的笑给背叛了。就在她“伤心欲绝”放声痛哭时，她的小手由于热水汀发出的热气被烫的再也抓不住而只能松手了。
可想而知，小KK就像一只小鸡，轻而易举地又被小眼睛给丢回深水里了。但是这次小KK仿佛有了些经验，水呛得少了，也能勉强用力把头给伸出水面了，后来才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 ‘狗爬式’。第一天的训练课小KK已经记不清被扔下水多少次了，但是在下课以前，小KK的‘狗爬式’已属专业水准，虽然还是不敢自己下水，要犯贱被小眼睛踢下水，但 ‘狗爬’到岸边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了。
小KK虽然觉得一节课下来，还是蛮有成就感的因为毕竟学会了踩水，但她还是在生她爸爸的闷气。冲洗完换了衣服她走出更衣室后，就抬头看见他爸爸和小眼睛教练在聊天，小KK一言不发地就赌气地走向门口背对着他们等在她爸爸的老爷车旁。在回家的路上，KK爸好几次都表扬小KK勇敢，但小KK觉得她爸太不顾及她的感受了，为了示威她的愤怒，一路上她忍住没说一句话坚持沉默以对。可是，一到家见到KK妈时，她的委屈像火山喷发一般不可收拾，一边把头埋在她妈怀里眼泪就像断线的珍珠般噼里啪啦往地上掉了，一边用手指指向他的爸爸控诉他那让她深恶痛疾的微笑。并且发誓她再也不要让她爸爸送她去游泳了。
本来小KK的游泳生涯也会像她的二胡和钢琴生涯般没到半途就废了，可没料到那个忽而可以笑成‘弥陀佛’忽而可以变脸成‘雷公’的小眼睛教练还是个热心肠。他听到KK爸向他转述KK的抱怨后，竟然自告奋勇担当起车夫，每天接送小KK去训练，还好他的家离开KK家也就十来分钟，但是这一接送就风雨无阻接送了两年直到KK的爸妈放心让小KK一个人坐公车。从此游泳成为小KK唯一喜爱的体育运动，虽然KK在初三时为了学习停止了训练。不像她的队友一般进入了市队或海军成为了专业游泳选手，但KK长大工作后很长一段时间还是坚持每天上班前在她住所泳池锻炼半个小时。游泳不但带给KK强健的体魄，游泳还能让KK静下心来在水中思考一些工作上和生活上的问题。
如果没有热心的陈教练，KK就不会那么享受游泳带给她恬静的空间任自己的身体和思想在水中畅游，所以此篇是献给成为KK家世交的陈教练，谢谢他让KK爱上了游泳，虽没给他增什么光，但泳姿还是有板有眼，没给他丢什么架。更要感谢他在这NN年KK不在爸妈身边，还时不时去探望他们和他们唠家常。还要感谢他在KK爸上次出院时是他带领KK父母住处的保安一起扛起当时坐在轮椅上还无力站起身上楼梯的KK爸，把他有惊无险地抬进了屋。
谢谢你，陈教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