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情事》七四—婚姻游戏
林雅回来一些日子了,之前商定好的离婚事情迟迟没有进展,这出乎沙漫的预料,让他困惑、迷惘,也有些手足无措。他背负着和两个女人的重要约定,一个解决不了,另一个就兑现不了。几个月来又重新拾回的安稳幸福的日子,便又会如镜花水月般成为一场空梦。
是在哪一个环节做错什么了吗?他仔细地反思着自己这些日子的行为,希望能从中找出答案。
那天,沙漫驱车奔驰在去机场接林雅的路上。
说是18点到的飞机,他没下班就请假出发了,还是赶上了晚高峰的时段,他拥堵在重重车流中,急得满头冒汗,生怕迟到了又犯下错误。
他是个思维简单的人,希望人生的一切永远都是阳光明媚、和谐美好,生怕一不小心又会多出许多无妄的折腾和变故,那是他所承受不了的复杂。好在因为天性的敏感和超强的直觉,他在关键处多能凭着小心翼翼化险为夷。现在,他知道又到了一个关键时刻,女人大都是难以把握的情绪动物,他必须陪着一万个小心,才能让事态按着既定的轨道不出差错地平稳度过。
还好,比预定时间早到了几分钟,他松了一口气。但他马上就发现,飞机晚点了,还得等。
其实,是有专门的机场大巴直接通到家附近的,很方便,他每次出差回来除了和领导一起时有人专门接机,其他时候都是坐的机场大巴,从不敢劳人专门来接。但林雅喜欢享受这种领导的尊崇派头,他也不敢说一个不字。男人辛苦一些能让女人高兴,他觉得这是给他的无上荣耀。
等了一个小时终于接到人,林雅表现很是畅快,她似乎没忘了走之前的约定,因为卖房的将近300万款项已经如约不缺一分地打到了她的帐上,她对此结果也很满意,所以几句话之后,她就直截了当地说:
“今天来不及了,明天吧,明天你准备下东西我们就去民政局办手续。”
“不用这么着急吧?你先好好休息,倒一下时差,歇好了再说。”沙漫心里舒了口气,没想到她这么爽快了,但话语间却不敢过份表露出来,装作有些无奈的样子。
林雅瞥了沙漫一眼,冷冷地不语,也不知她心里在想着什么。
沙漫也不敢再多说话,生怕言多有失。
回到家里---还是原来的家,房子卖出去了,但还没有交钥匙,一屋子的东西,只等着林雅回来腾了屋子再交房,沙漫不敢对屋里东西擅作主张。
当晚,林雅住原来的房子,沙漫独自回到对面母亲的屋子。
第二天,果然她只专心于休息,没再提去民政局的事。
第三天第四天,她开始整理打包自己的衣物首饰等个人物品,那边买房人催的急,她让沙漫把这边屋子的家俱陆续搬到对面他母亲屋里,换掉母亲那些旧家俱。
这样一折腾就是两周过去了,等房子清理的差不多,她说该去北京单位的分公司报到上班了,工作不忙的时候,她又开始天天出去看房源,打算买新的房子。她没有踏足一步对门沙漫母亲的屋子,因为之前的婆媳不和,她已经多少年没有踏进那个屋子了。
而沙漫每晚都坚持回母亲的屋子睡觉,他们原来的那张双人大床,他一点也没有想回去再躺在上面的意思。这让林雅感觉有点出乎预料,她预想中男人悲恸万分、哀肯求告的场面没有出现,所以她的权威也无处施展,他一直彬彬有礼地与她保持着一种距离,似乎在等待着她兑现之前写好的离婚协议承诺。
咬咬牙,林雅有一天终于说:“定个时间,我们去办了吧!”
“好,听你的。”沙漫这次没敢再谦让,吴梦因那边一直在等着他的消息,已经问过好多次了,而他也早已受不了眼下这样的状态了。
清晰地记得那天一起去民政局一路顺利,只是两人交流很少。他现在话越来越少,生怕哪一句说错了出问题。他知道自己笨,而他遇到的女人们一个个都鬼精灵一样,说来奇怪,笨女人是不欣赏他这种笨男人的,反而是聪明女人喜欢笨的,他也不知这是为何,好在,喜欢不是坏事,又不是害他。
到了地方,居然还需要排队!等了几对以后,轮到他们了,工作人员问明了是协议后,又问他们真的想好了吗?确定吗?两人都答“是。”看来没有多少悬念了,现在离婚司空见惯,人家连调解也懒得费口舌了,也就是盖章发证的事了!他把之前两人早就写好的离婚协议和户口本、结婚证等材料递上去。
“身份证呢?”工作人员问。
“在里面呢。”沙漫帮着找出来。
“女方的证件呢?”对方再问。
“我的?没有吗?啊,我找找!”林雅似乎手忙脚乱地翻着包,急的什么似的。
沙漫望向她,她似乎真的很着急,在许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她把包翻了个底朝天,一边还不停自语着:“哪去了呢?哪去了呢?”
工作人员只看了两眼,就不动声色地把材料推了出来:“回去再想想吧!确定了再来,这里不是玩游戏!”然后叫道:“下一个!”
沙漫眼看着桌上的小本子和印章就在那里,发一个他就是自由身了,可是,工作人员只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就再也不理他了。就像他是一个来捣乱的孩子。
回程途中,林雅苦思半天突然冒了一句:“哦!想起来了!我身份证昨天用完放单位抽屉了!”
谁也没再说话,没有再说明天,因为明天就双休了,民政局不上班。也没有再说下周,下周似乎太遥远了,同时请个假找时间又是这么不容易。但两人都明白了:这事没那么容易。
沙漫在想,她为什么呢?房也卖了钱也拿到了,协议也写了,分居也分了,家庭存款也一直在她手里,一切都如她愿了,难道她只是要开个玩笑?难道真只是忘了带身份证?但他不能问,不敢催。
林雅也在想,看来这个男人真的铁定心准备离了,这是她没想到的。这次动真格的测试,让她的心着实“格噔”了一下。
在美国的这几个月里,她其实是请了假出去的,根本不是为了工作去所谓的总部,老同学加情人加上司的陈同,自从几年前她想生他的孩子被拒后,她大闹了一场,他早已对她是不冷不热了,她为了维护一份正常的关系,也开始收敛自己许多。
这次出去,一是因为沙漫动手让她摔一跤的事情实在不能轻易放下,她想以离婚告诉他她是不能丝毫侵犯怠慢的。再一个也是接老太太住一屋的事让她实在无法容忍。二是她也真的想再见见陈同,看看他对她还有多少情谊。三呢,她打算散散心,实在无聊就去小姨那里诉诉苦。可惜常磊那混帐最后打了退堂鼓,她只能孤身自费出去了。
她当时一怒之下也是真心不想过了的,可是很早就离开家里去了美国的小姨给她上了生动的一课。母亲走的早,小姨比她也就大十几岁,她一向很听小姨的话。
“丫头呀,你看看你都快四十岁了,哪还能这么任性?你被沙漫宠了这么多年,饭都不会做,离婚?你是能过单身生活的人吗?你不喜欢他,看他没出息没本事?有本事的男人谁这么让着你?陈同能吗?本事大又有什么用?你就崇拜那样的?那顶个屁啊,人家真心待你了吗!你再想想,你现在这年龄也不打算再生孩子了吧?你离婚了还找不找?一个人过你能习惯下来?是,他把财产都给你你钱不缺了,可你饥了饿了病了灾了找谁去?再找一个,人家的子女你能容得下?你的臭脾气人家能容得下?我看也就是沙漫被你欺负习惯了,换个谁都行不通!过日子也就是搭个伴,有啥看上看不上,喜欢不喜欢的,你喜欢天上星星,也得能摘下来才行!”小姨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让林雅一时语塞。
她还是不甘心,悄悄给沙漫在温哥华的姐姐打了电话,诉说了因为老母亲,沙漫动手打她准备离婚的事,沙姐姐沉默良久只说了一句:“你回去好好过你们的日子吧,母亲我接过来。”
她赶紧说:“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沙漫知道了会记恨我的。”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你打过电话的。”沙姐姐说。
就这样,当她得知老房子终于卖出去,她多年来一直想换新房子不和老太太住对门的愿望可以实现,沙姐姐又打电话说老太太已接走之后,她像个胜利者般高高兴兴地回来了。
却没想到,沙漫居然不像以前的沙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