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年移民时 (2) 欢乐或奇葩的打工族 by 潇潇
七彩水果赏心悦目,娇艳鲜花馥郁芬芳,灿烂阳光下,sushi bar看上去十分美好。
紫菜大米间,与拍挡梅子大侃红楼梦钱钟书张爱玲——热乎乎的大米饭,升腾的全是艺术气息。
时时有精力健旺的小伙子跳过来打招呼——“Hi,baby!” “Hi,honey!”听多了,跟听语重心长叫“同志”没多大区别。
鱼部的杰克也很快活,跳到我面前兴奋地说——告诉你,再过三个月我就拿到身份回澳大利亚了。
故意做出不以为然的样子,逗他说——澳大利亚有什么好,臭氧层就是在那里的天空上破了一个洞。
杰克奇怪说——咦,这臭氧层跟我能有多大关系?告诉你,我在澳大利亚可是年薪5万的商场经理。偏我太太是加拿大人,哄我说,你在澳大利亚是经理,在加拿大也同样可以当经理。什么鬼经理!如今我早上在这家商场里杀完鱼,下午跑到另一家商场里接着杀。
一席话仿佛触动了心事,杰克沉吟片刻,痛下决心,说——大男人终不能以泪洗面,早晚我要扁我老婆!
翌日再见杰克,那脸上竟是横一道竖一道,花红水白,十分可观——估计是战斗失利的结果。
手艺渐精,舞弄起大米黄瓜竟已是举重若轻、潇洒如意——兼逢人就激情四溢地招呼,统统相见恨晚的样子。
却不明白为何休息室内的金发老太为何永远对我阳光灿烂的笑容熟视无睹,只管鼻孔朝天满脸的漠然。
梅子道——总有莫名其妙的人,见到中国人就会莫名其妙地骄傲。
我心想,他们三位数加减法都掰不清爽,一只汉堡包倒是啃上了一百年——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这老太太自己想多了吧?
于是释然,照例地谈笑自若。梅子更不知从哪里搞来一盒张牙舞爪的龙虾,两个人在金发大妈低垂的眼皮子底下热烈地吃。
神清气爽时,一中名年女士上来招呼,指指胸牌,道——我叫波拉,是水果部的经理,知道吗——是经理哎!
两人心中奇怪——大人物不都说自己是名普通的百姓吗?
波拉说——你们是中国人吧?我可是来自俄罗斯——很多年以前中国和俄罗斯就是战友加兄弟,对不对?
二人坚定点头说——对对对!
波拉说——那以后每天你们剩下的sushi就不要扔了,全留给我!
二人又赶紧摇头说——此乃公司规定,我们必须遵守。
波拉听罢,竟是脸色一沉,愤然道——你是坏女孩,我不喜欢你!
岂有此理!真以为中国人就当是英文不济,隐忍成癖?——雪藏笑容道——好人都对我们有信心,只不知道您品味如何!
然后四目相对,拼内涵。
数日之后再见波拉,她正卯尽全力地向日本女经理投诉。
看波拉得意离去,却听女经理喃喃自语——噫,这人,语速太快,用词太怪——她究竟想说什么?
当波拉再度出现在二人的视野,远远就绽开一抹矜持的笑,行至近前,那笑容又扩大了些,问——你们可有麻烦?
迎着波拉期待的眼神,梅子道——要写报告,记录每日剩余sushi的去向,当真好麻烦! 又问——报告中,可需添上您的名字?
波拉讪笑摆手,道——不必,不必!让我们忘了它!
僻静无人处,二女窃笑不止,又恍然顿悟——原来在地球的任何角落,圣人,贤人,能人,好人,奸人,蠢人,庸人,小人,竟是一个都不能少,否则,这世界必定是少消遣,多无趣。
只是,沉默未必都是金,息事常常不宁人。 这道理,从来不曾学过,全凭自己在西风中慢慢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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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年移民时(完结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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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 2016年 整理于埃德蒙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