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宋啸:汉家风骨的绝响
海啸:汉家风骨的绝响
——崖山圣战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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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历史长河的波涛中,有些伟大文明的沉沦,往往只是为偶然的。这种悲难的事故,不免催人泪下。
公元1279年初,在新会县(南宋时隶属广东东路)的崖门,爆发了中国历史上一场最惨烈的、意义重大的海战。崖山海战,又称崖门战役,是濒临绝境、面临生死存亡之际的南宋军民,与凶悍野蛮的蒙古军队,在崖山(今新会南崖门镇)进行的一次大规模的殊死决战。这场战役,关系到南宋流亡朝廷的最后兴亡,也是汉、蒙两个民族之间,为了文明救亡与野蛮征服而进行的最后对决。
然而,这场轰轰烈烈的血战,最终却以粗犷彪悍的蒙元军队大获全胜、汉宋船队及流亡朝廷全军覆灭而告终。肆无忌惮的野蛮力量终于战胜了文明。这是人类的悲哀!而中国的历史,也可以说是人类的文明史,因此而被改写了!
长久以来,日本一些史学界人士认为,崖山战役的悲惨结果,标志着古典意义上的“华夏”文明的衰败与陨落,中国开始了由非中国的蛮夷外族介入主导统治的历史。汉文明遭到了毁灭性的颠覆。“崖山之后无中国”这一似是而非的说法,也在史学界弥漫开来。
13世纪中叶之后,蒙古族对以汉人为主体的南宋王朝的入侵,可以界定为是落后野蛮的政权对文明的肆无忌惮的大践踏。尽管后来元蒙统治集团在巩固了对中国的占领后,对这段凶残的、令人发指的历史进行了美化,但是它们对华夏文明几近畸形的、变态的的肆虐,却是不争的事实。元代的汉人官僚刘敏中在《平宋录》中记载:
“至元十一年(1274年)甲戌正月,上(忽必烈)命右丞相巴延(伯颜)节制诸军伐宋。七月,巴延陛辞,上谕之曰:‘古之善取江南者,唯曹彬一人。汝能不杀,是亦曹彬也。’”
这段粉饰意味浓厚的话语,其实只能说是对蒙元暴行一个的蹩脚的注脚。实际上,蒙古军队在南征宋朝时,却是凶狠残暴地对无辜的汉宋军民高举屠刀,残酷滥杀屠戮,从而遭受到了不屈的汉人的顽强抵抗。在日本明治年间出版的《通俗宋元军谈》一书中就记载:
“北虏(蒙元军)虎狼之性,动辄大肆屠戮,残害忠臣,实令人憎恶至极。”
一直深爱中国古代历史和文学,被称为中国色彩浓厚的日本作家田中芳树(1952年10月22日-),在他的的历史小说《海啸——南宋灭亡剧》(1997,中译本由台湾尖端出版社于2003年出版)中,生动讲述了从南宋都城临安陷落,到崖山海战三年多的时期中,宋朝文臣武将张世杰,文天祥,陆秀夫,陈宜中等人率领汉人军民抗击蒙古军队的壮举,以及元军的凶残,汉奸的丑恶嘴脸。他尽情讴歌了汉族英烈们可歌可泣的悲壮故事。在第二章《临安府开城》中,田中这样描写了常州之战:
【一连串惨不忍睹之激烈攻击行动于是展开。元军首先驱赶常州周边之居民为其建造高台,倘若高台之高度不够,便杀害居民,将尸体重叠堆积,在上面覆盖泥土,然 后再从高台之上发射弓箭及石弹攻击城内。不但如此,还将居民之尸体丢进巨型锅炉之中熬煮,提炼出脂肪之后,涂在城墙壁上放火点燃。一项项的残虐暴行可谓是前所未见。在大火和烟雾之中,总算有部分的城墙遭到破坏,元兵纷纷拥入城内。
此时,朝将军们之奋勇战斗,几乎震慑了所有元军。】
宋朝军民的这种大无畏的英勇的抵抗精神,一直持续到两年多后的崖山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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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祥兴二年(公元1279年,忽必烈至元十六年)正月,蒙元军主帅、镇国大将军、汉人张弘范,以及西夏的后裔李恒,率领着气焰嚣张的蒙元军(据考证,追击残宋的元军主力约有30万人,由宰相伯颜统帅,其中大都是追随张弘范的汉人降军)沿着东南海岸攻击前进,浩浩荡荡进抵崖山。余勇可贾的蒙元军,派出了精锐2万余人(蒙古军人约1000多),分乘50余艘大战船,杀气腾腾地围追堵截着流亡中的宋人船队。
汉宋军民约有20万人(主要是“海上朝廷”的臣僚以及家属、平民等),此时正纷乱地挤在千余艘的大船上。他们人数虽多,却是落魄疲惫之师,而且大多数是未经军事训练的平民百姓。此前,南宋朝廷已几乎丢失全部陆地,宋朝的最后有生力量,差不多都囤积在崖门这个不大的海湾里。
在这里,我们不能不提到的是,在南宋时代,汉人的水上航运规模,以及造船技术,都已经高臻世界第一水准。能够负载300多吨货物和600多名人员的大船,时常出现在长江以及沿海一带。这些船只不止是帆船,还有在船体左右装有巨大转轮的外轮船。它们的航行速度快的惊人,犹如在平原上急驰的快马一样。而南宋海军的实力,可以说已经达到了世界最前列的水准。例如,在12世纪中叶左右(约宋高宗赵构绍兴三十一年(公元1161年)),女真人以六十万的庞大军队,悍然南下侵宋。女真人尽管倾尽全力,以前所未有的财力、物力、人力组建成了一支大船队,在海上追击宋朝流亡政权,但是最后却在宋军船队的迎击之下,一战而溃。
当时的宋朝,还创下了在世界海战史中,首例使用火器的记录。它将女真人的大船队全数击溃了。从此之后,南宋政权便经常维持着约有二十支的庞大的舰队,以及52000余名的精锐水军。——想想看,在鸦片战争时,号称世界第一的英国舰队,首批抵达广东的也不过16艘战舰,7000余水兵而已。
因此在13世纪中叶,尽管在陆战中宋军与元军交战时基本上处于劣势,但是在水战方面,大部分还是宋军占有优势。蒙元水军之能够与宋朝水军抗衡,不过是1270年代后的事。
此时,统帅着南宋水军的将领,正是矢志抗蒙的太傅张世杰。不过,历史事件往往令人难以逆料。在海战的部署中,张世杰让人匪夷所思地命令南宋士兵,用铁索和大麻绳,将千余艘大船呈一字形地连成一线,像一个巨大的移动的长形陆地一样,迎击元军的进攻。将上千艘的军船集中在一起,以便建立起坚固收缩的海上要塞,以防御敌军的攻击,这就是张世杰的总体战术构想。
然而,上千艘的军船,显然无法在战斗中对敌展开机动的攻击。随后迅速导致的败绩也证明了这个军事构想的失败。张世杰因此也每每受到后世的诟病。“铁索连船”的战法,堪称是中国战争史上最失败的战术发明之一。水战讲究的是灵活机动,而把船固定成陆地一般,就变机动为被动,无疑是自掘坟墓了。像三国赤壁之战时,曹操大军就是因为使用了庞统献上的连环计,将铁索连船,最后几乎全军覆没。而南宋船队的这种铤而走险的布局,似乎是命中注定要失败了。
早年从北方南归的张世杰,他的忠诚与勇武,是任何人都无法否定的。他虽然是河北的汉人(涿州范阳),年轻时曾经效力于元军悍将张柔部下,但后来却是南宋的一条铁骨铮铮的血性汉子。然而,出身北方的他,在战略思想方面,却似乎彻头彻尾地完全以陆战为基础的,包括在海战中将船队连成一体的战法。
蒙元军的主帅,是原金国治下的汉人张弘范,河北易州人。此人是典型的橘逾淮则为枳。他率元军“破襄樊、下郢汉”,直至“收福建、平岒南”,充当攻宋的急先锋,而且战功彪炳。
“两张”在零丁洋一带对峙。同是汉人,却剑拔弩张,各为其主。
二月初六拂晓,彤云漫天,怒涛翻滚,海啸震天。养精蓄锐的元军开始发动了总攻。元军选择这样一个恶劣的天气发动总攻,就是想在精神上一举压垮仓惶疲惫的宋军。
凶猛的元军在战斗一开始,就针对宋军船队的密集布局,使用了火攻。无奈宋军船只都涂上了污泥,并且有长木阻挡着前来的船只。因此火攻并不奏效。张弘范在初战失利之后,经过斟酌,就命令元军封锁海湾,断绝了宋军的淡水供应。他想从后勤供应上,拖垮并最后击溃人数众多的宋人船队。
十余天后,宋军果然水尽粮绝。士兵们无奈只好汲取海水解渴,结果脸部浮肿,呕吐不止。此时,胜负的天平已经无法逆转地倾向元军了。
应该说,在整体战役的部署上,张弘范技高一筹,眼光比张世杰要高远。在交战之前,张弘范就把元军精锐分成了四路,自己亲率一路。在向将校部署出击路线时,他认为,宋军舰船停泊在厓山西面,涨潮之后必然向东漂移,元军要趁此有利天时发起猛攻。同时他还命令,各路水军以旗舰发动的鼓乐为号,闻风而动,不得有误,违令者斩!这种进退有序的战斗组织,对战局起到了重大的影响。
在激战中,张世杰率部英勇抗击,双方火拚厮杀,几经较量,未分胜负。到了中午,潮水开始猛涨了,宋军的舰船果真被迫向东漂移。张弘范眼见时机已到,就下令旗舰上大奏鼓乐。而张世杰却误以为这些鼓乐是元军的官兵们,正在战斗的间隙,饮酒作乐,所以未加戒备。不料,元军竟在鼓乐声中从南北两面同时冲杀过来,迫使宋军腹背受敌,仓促迎战。由于连年海上劳顿,宋军不得休整,士卒体力大都衰竭,突然遭到凌厉攻势,士气很难振作。倘在此时有一环瓦解,整个防线就会全部崩溃。
不幸的是,就在这个关系南宋命运的决战中,一件惨淡的、意外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难道这就是天意?!——在蒙元军各路舟师的强攻下,宋军的船队中,突然有一艘战船的桅顶绳断旗落,顷刻之间,许多舰船的樯旗,也随之纷纷降落。蒙元船队便用布幔遮盖着船楼,冒着箭雨快速驶向宋船,元兵们背负盾牌,俯伏在船内,一旦接近宋船,即撤布交战。元军大都是北方的士兵,原本大都晕船,可是眼下宋军船队已经被绳索连为一体,极为平稳。他们一登上宋船,就如履平地,正好大开杀戒了。
宋军败绩凸现,顷刻间兵败如山倒。张世杰眼见大势已去,无奈之下,只好慌忙调集亲兵砍断了船缆,然后保护着随船的杨太后,冲开血路,杀出重围,以图再举。
此时,刚刚八岁多的宋朝幼赵昺,正立身于船队的最中央。看到眼前如此惨烈的情景,不知所措,惊恐万状,顿时吓得大哭起来。左丞相陆秀夫见大势已去,就沉静地持剑先让自己的妻子投海自尽,然后悲壮地对赵昺说:
“皇上,三年前不幸投降的德祐皇帝,已经受尽蒙古人的侮辱,(德祐帝三年前由太皇太后抱着出临安城投降,只有五岁),您不可再受辱了啊!眼看咱们国朝就要灭亡,皇上,你还是以身殉国吧!”
说着,他含泪将宋室的玉玺栓在赵昺身上,然后背起赵昺,跳海而死。这是中国历史上最悲壮的一幕:一个年幼的皇帝,在一个中年忠烈士子的背负下,坦然赴死。它宣示了一种民族精神的永生,那就是,不屈的死亡,永远都是挺立在生存的最前列的!
眼见着幼帝投海之后,纷纷随同跳海殉国的朝廷诸臣和后宫女眷,不计其数。海战后几天,“浮尸出于海者,十馀万人”。这真是一幅空前的惨景!或者说,那是汉家儿女不屈灵魂的祭礼!
在张世杰的护卫下逃出元军包围的杨太后,在知悉年幼的儿子赵昺的死讯后,悲痛欲绝,随即也跳海自尽。不久,失去全部希望的张世杰,也在瓢泼的暴雨中,无比愤慨地自我溺死于平章山下。——此时,后来成为大明开国皇帝的朱元璋的外祖父陈氏,也在张世杰的手下。海战后在血肉横飞中侥幸死里逃生,朱元璋年幼时他尚在人世。朱元璋长大后,对他外祖父讲述的崖山故事,应该是耿耿于怀的。
南宋就这样在滔滔大海中沦亡了。
至此,汉人政权第一次悲剧性地整体亡于游牧民族之手。蒙元朝的脱脱主修的《宋史》,对崖山海战的评价是:
“宋之亡征,已非一日。历数有归,真主御世,而宋之遗臣,区区奉二王为海上之谋,可谓不知天命也已。然人臣忠于所事而至于斯,其亦可悲也夫!”
这些话,虽是出自曾经的屠夫之手,不过还算公允。
崖山海战后,元军统帅张弘范为了标榜自己创下的“丰功伟业”,命工匠在石崖上刻上“镇国大将军张弘范灭宋于此”十几个大字。身为北方金国治下汉人的张弘范, 如此大言不惭的狂妄之举,不但令世人义愤填膺,也让他自己在华夏史上,遗臭万年!——也许是不屈的华夏英魂们的愆怒,不过一年,张弘范还没来得及享受荣华 富贵,就因病一命呜呼了!后人为了悼念亡宋以及陆秀夫等殉难的义士,表达对汉奸的痛恨,在崖山石壁上题诗一首:
“沧海有幸留忠骨,顽石无辜记汉奸。
功罪昔年曾倒置,是非终究在人间。”
在这次关乎民族生存与文明延续的的海战中,曾经一直在四处奔波救亡的文天祥,已经被俘。他的事迹可见于他本人的《指南录》等文章。在崖山战役中,他被张弘范特意押解到了崖山。这无疑是一种侮辱。张弘范屡次让文天祥给张世杰写劝降信,可是文天祥却大义凛然地告诉他:
“吾不能捍父母,乃教人叛父母,可乎?”
崖山海战后,张弘范再次劝说文天祥:宋朝已经灭亡,你的忠孝也已经尽到了,如果你能以事宋朝之心,来为元朝做事,你一定会当上元朝的宰相。文天祥冷漠地回答说:国家灭亡不能救,我身为大臣,已经死有馀辜,难道还能贪生怕死改变心意吗?
文天祥还写了一首《过零丁洋》,做为对张弘范的答复: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张弘范看了诗后,就不再对文天祥劝降了:在民族的气节上,他输了。但是他可能至死都不明白,在昂扬的汉文化中,对于一个真正的士来说,个人的功名利禄,是远远不能跟气节相提并论的。他秉承的正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世俗生存之道。
在崖山海战时,文天祥作为战俘,在元船上目睹了悲惨壮烈的全过程。没有什么比这种情景更让人惨不忍睹的了!当文天祥看到宋军大败,宋室后宫及大臣纷纷跳海自尽时,他悲痛欲绝。这也是支撑他走完悲壮人生最后路程的强大支点。
随后,文天祥在狱中度过四年生不如死的时间。在这期间,有各色的人物对他劝降,他甚至还收到了他女儿的信,告诉他她们姐妹二人和母亲都在宫中为奴,十分凄惨。文天祥每次在痛哭之后,依然不为所动。
最后,忽必烈召见了 文天祥,亲自劝降。此时,文天祥所赖以寄托的宋朝,早已经灰飞烟灭了。可是,忽必烈给他这么大面子的事,文天祥却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他慷慨激昂地答复忽必烈:
“天祥受宋恩,为宰相,安事二姓?愿赐之一死足矣。”
于是,文天祥坦然走上刑场,在向南方拜后,从容就义。数日后,他的妻子前来收尸,在他衣带中发现了四言遗诗一首: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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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骨铮铮的汉家汉子陆秀夫、文天祥、张世杰,被后世并称“宋亡三杰”。他们是南宋文化中坚与汉家精神骨质的结晶,也是汉文化中人格魅力塑像的“士”的化身。他们坦然赴死的气度,在七百多年后,仍然让我情不自禁地想仰天长啸!
宋朝的灭亡,算来也不意外。除了众所周知的内忧外患,导致了王朝的最终覆灭,还有着带有传奇色彩的宿命:它昭示着,暴力往往更容易受到上苍的垂青!我个人是更倾向于这种宿命论的,——在宋亡的两个多世纪前的北宋易学大师邵雍(世称百源先生,与张世杰同为河北涿州人,被程颢赞誉为“尧夫,内圣外王之学也”),就已经在他着名的《梅花诗》里,预言到赵宋王朝将毙灭于海上的悲剧:
“湖山一梦事全非,再见云龙向北飞。
三百年来终一日,长天碧水叹弥弥。”
令人发指的是,在蒙元兵刚刚攻破南宋京城杭州没过几个月,当时的江南佛门大总管、西域色目僧人杨琏真伽,对南宋皇陵进行了疯狂的盗掘,销毁。他前后挖开101多座古墓,把多数皇陵以及一些后妃、皇子、公主以及功勋大臣的坟墓,全部挖开,尸骨抛撒遍地,一片惨不忍睹的狼藉景象。杨琏真加还将六位皇帝的骨骸,杂以牛马枯骨,在临安故宫中筑塔十三丈,名曰镇本,以此镇压江南义士们的反抗意志。历代的皇家陵寝,尽管多被盗掘,但是惨酷如斯的,也只有蒙元豢养的杨琏僧伽这种畜生,才能做得出来。
然而,历史的旧账总会得到清算的。
——“毕竟英雄起布衣,朱门不是旧黄畿。”
九十年后,正如陆秀夫所预言的:大汉子民们,将来必定会为大宋的耻辱复仇的!明朝奠基伊始,就开始了对盘踞中原的蒙元的讨伐。从大明洪武元年(1368年),至洪武二十九年(1396年),大明帝国在朱元璋的积极倡导下,为肃清蒙古胡虏的残余部队,共发动了八次大规模的北伐战争,给予蒙古人以极大的打击。
洪武元年初,大将军徐达与副将常遇春,率二十五万中国大军北伐。他们先后光复攻陷山东,河南,河北,冲进元大都(今北京地区),解放了这座沦陷百年的大城市,造孽深重的蒙元政权终于彻底灭亡了。这也是时隔250年后,汉家军队再次进入这座北方军事重镇。
由于以前蒙古鞑子和色目回回对汉族的大肆残杀迫害,在元大都居住的,大都是蒙古鞑子和色目回 回。在攻占大都后,大将军徐达果断地下令明军刀不入鞘地血洗大都城三日。在大都的一些汉人居民的配合引导下,大明军队将城中的蒙古鞑子达鲁花赤(蒙语:掌印者,意为长官,只有蒙古人和色目人才能担任,明朝以后被废除),怯薛(蒙语,是具有贵族特权性质的侍卫团体,也是蒙古军队的中心力量),理事诸官员,亲属等全部斩杀。大将军徐达亲自坐阵指挥,下令斩杀这些作恶多端的蒙古鞑虏。最后,除了逃走的一部分蒙古鞑子和色目人之外,80万人口的伪元大都城中,只剩1万3千多人。
在大汉铁军进入大都之后,伪蒙元的顺帝逃往上都。大将军徐达果断下令追击,对抵抗的胡虏一律斩杀。彪悍的大汉铁骑一路势如破竹,成千上万的蒙古族鞑子,被大明将士砍杀得抱头鼠窜,道路上都是被汉族铁骑的钢刀斩碎的蒙古族鞑子的尸体。伪蒙元的顺帝手下随从人等,相继枕尸二十里,道路相死,十之八九。副将常遇春统兵杀到了塞外的张家口,他下令在靼子界,部队不封刀,痛杀胡虏五百余里,威震塞上。
在这次讨伐暴元的战争中,曾经拥有40万户、150多万人的蒙古族群,顿时损失了34万户,只有6万余户仓惶逃窜回到了大漠里,从此再也无力进占中原,为非作歹。
这也是对侵略者的一种宿命的报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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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观宋朝立国三百余年的历史,北边异族的外患无穷,两宋朝廷一再忍让,可说是窝囊到极点。但是,南宋最后的灭亡,却令人意外与震惊地是轰轰烈烈的。这一点,是宋朝与历代王朝政权消亡的最大区别。可以说,宋朝正是在亡国的那一刻,才显出这个王朝姗姗来迟的悲壮血性和尊严。
而前述陆秀夫临终遗言中提到的德祐皇帝(宋恭帝),其实算不得受尽侮辱。三年前,他被太皇太后谢氏抱着出临安城,向蒙元军投降时,还是个不谙世事的五岁多的黄毛小孩。德祐的一生颇为传奇,他19岁被忽必烈派去西藏出家成为高僧。当他年长后,渐渐知晓了当年国破家亡的耻辱,悲愤难抑,开始借诗歌抒怀,暗中悼念故国,然而因此却被元朝统治者给赐死了。
崖山之战,是宋朝对蒙古侵略最后一次有组织的抵抗,10万余人投海殉难,宁死不降,这是何其壮烈的、感天动地的悲难!此战之后,华夏汉人政权在历史上第一次完全沦陷于外族。
崖山之战,也是中国历史的重要的转折点。中国独立发展的进程被打断,曾经高度发达的经济、文化、科技、科举与世族相结合的官僚制度、开始受限的皇权、先进的政治制度等等都 中断了,文明落后的蒙古人统治的元朝开始实行封闭、保守、轻工商业和更加集权的制度,并正式以程朱理学为科举的主要内容和政府的官方思想;而之后推翻蒙元 建立的明朝又走向保守封闭的道路。不少外国的史学家将宋朝灭亡视为古典意义中国的结束。宋是中国历史的转折点,宋的灭亡也因此被后世称为“崖山之后,已无中国。”
南宋灭亡的时候,深受汉宋文化影响,受惠于大汉文明的日本国民,用“举国茹素”来哀悼大宋的灭亡,颇有些兔死狐悲的凄凉。然而,正是在日本列岛上,正宗的汉文化和华夏风骨,却部分地得到了保存。
元朝代宋而建国,虽然在形式上又一次完成中国的统一,但这个王朝对中国历史的破坏同样惊人。蒙元虽在一些政策上促进了国内各民族间经济、文化的交流和边疆 的开发,但许多狭隘的民族主义手段(如四等人制度)都进一步使中国脱离了正常的发展轨道。虽然软弱的南宋朝廷比不上蒙古帝国的霸气,却也是中华文明一脉相承的演变。事实也证明,落后野蛮的民族,仅仅依靠武力取得的胜利,只能是昙花一现。而南宋十几万军民投海不屈的悲壮故事,将永远镌刻在崖山的海石上,支撑起汉民族永远生存的高傲挺拔的脊梁。
只要汉民族还存在,崖山海战就不会被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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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是早已经“长烟落日孤城闭”的蒙古国建立800周年。
回想1206年的春天,天苍苍,野茫茫,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号角长鸣。踌躇满志的蒙古贵族们,正在斡难河(今鄂嫩河)的源头召开大会。诸王和群臣为铁木真加上蒙语尊号“成吉思汗”,又称为成吉思皇帝,成吉思合罕,成吉思可汗。铁木真正式登基成为大蒙古国皇帝(蒙古帝国大汗),这是蒙古帝国的开始。铁木真建立起了一套以贵族民主为基础的蒙古贵族共和政体制度。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拥有自决的权利,这一点无可厚非。
但是,此后铁木真以及他的子孙们的野蛮之举,却是触及天怒的反人类的极端暴力。
让人难堪的是,在蒙古国建国的仪式上,前中国驻蒙古大使XXX,居然说出了“成吉思汗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既然我们都是成吉思汗的子孙,就要共同发展”这样笼统的话,结果,他被蒙古媒体列为最不受欢迎的外国人之一,真是自讨没趣。
我们知道,历史观是价值观的基础,这是一条最简单的因果直线,而这位大使却像是找不着自己的祖宗了。鲁迅在《那破仑与隋那》中曾经说过:
“拿破仑的战绩,和我们什么相干呢,我们却总敬服他的 英雄。甚而至于自己的祖宗做了蒙古人的奴隶,我们却还恭维成吉思。”(见鲁迅《且介亭杂文集》)
以耻辱为荣耀,无疑让我们的汉人再次蒙羞!回想崖山圣战,我不觉产生出一种自豪感,然而更多的却是凝重。
一个垂死挣扎的国家,是难以改变自身的处境的。因为没有强大的军事支撑力,外忧内患让自身无法脱离命中注定的险境。——崖山圣战,就从一个侧面证明了这一点。
反思两宋发展的300余年,一直都是重文抑武,在军事上屡受外敌之辱,常被称为弱宋。但是,外因很多时候都是无奈的。倘若我们全面地看待宋朝的文明,就会发现,在经济、文化、科技、农业、工商业、手工业等方面都,南宋其实都达到了中国古代社会繁荣的巅峰。它的其成就,甚至超过了隋唐和之后的明清。它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没有抑制工商业发展的朝代,并且极力地发展对外贸易,是个外向型的政体。虽然几乎在每个皇帝时,它都不断的纳贡称臣,但国库岁收依然充裕。而且终宋一世,只爆发过几次小规模的农民起义,这应该是有其原因的。
汉文明在宋朝时候,远远地领先于世界。它富有人文精神,科技发达。可以说,宋朝是中国历史上最接近现代管理的朝代。这个开放、宽容的王朝,既是中国传统文化和经济、科技最发达的朝代,也是中国资本主义开始萌芽的时代。而当时的世界,仍然属于草莽状态:它们正在追求物欲的极致,而宋人却已经在抨击这种欲望的蔓延了。
在南宋鼎盛的年代,中国的GDP总量,差不多超过了世界总和的大多半(其中尚不包括科技的含量)。宋朝的经济实力、科学技术,以及文明的程度,在当时世界上都毫无争议地位列第一。
时光浸蚀了一切。历史在我们的眼前,永远都是模糊不堪的。我们仿佛永远也看不清它的真正面目,因为暴力永远都是人类进展的最后的决定力量。面对暴力以及它们的阴影,我们只能留下一声叹息而已。
也许我们只能把渴求正义的手,疲弱地伸向上帝。
——宋亡之后的汉文明,再也没有振作起来。从北宋末期发展起来的市民社会喷薄茁壮的人性独立意识(正如《水浒》中好汉们所表现的),新型商业经济模式的孕育,以及科学技术的创新,发展,在野蛮民族的蹂躏下,基本上都无从谈起了。也就是在蒙元统治的14世纪初期,汉文明群体,丧失了最好的发展阶段,以及千载难逢的机会。——其时,文艺复兴开始在欧洲蓬勃发展起来。虽然汉人在南宋灭亡之后八十多年复国成功,但是继起的明王朝,无形中还是受到了蛮族政权体制的巨大影响。它继承了暴力统治的格局,大开历史倒车,无视生命的价值,并且自觉地抑制了商业贸易的发展。
毫无疑问地,我们汉人在遭遇北方骑马民族的重创后,开始变得保守,其统治阶级相比较宋朝统治者而言,也更残暴。此后的数百年,面对外侮,大多数汉人的精神渐趋于麻木了。
因此,回望南宋的灭亡,更加让人倍觉凄惨。
“中国”始终都是华夏,华夏始终都是进步文明的代表,而华夏也根本不曾以种族、民族划分。中国文明垂世而独立,可以说是除西方基督教文明外最大的原创性文 明,在游牧民族的入侵和打击下,崖山之战后,整体性亡于蒙元,我们文明的发展的积累被破坏。“崖山之役”以下,中国已经没有一个统治集团有能力又有意愿全 盘接手华夏文明,并加以发扬光大,因此中国正朔已断。“崖山之后无中国”,说的就是这个悲剧论断。也许日本人说的是对的:宋之前是中国,宋之后是支那。
曾经是日本“支那学”创始人之一的内藤虎次郎(1866-1934)说过:宋代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在日本的汉学中,“唐和宋在文化性质上有显著差异:唐代是中世的结束,而宋代则是近世的开始。”
我们暂且不论侧重于清史研究的内藤的这种划分是否具有科学性,不过,将宋代的文明贡献摆到如此的高度,不能不说是眼光独到:它的意义在于商业经济的萌芽与近代文明的发轫。
【支那学:以1920年9月与小岛佑马、青木正儿、本田成之、神田喜一郎、武内义雄等创办的《支那学》杂志为标志,一些明治时代出身的文学工作者们,就在这种语感下长大。其时,一直属于日本国文学范畴的汉学,被重新界定,其中绝大部分内容独立出来,回归它应处位置,就被命名为“支那学”。此后,许多受“支那学”熏陶的日本学人对“支那”一词一往情深。诗人夏目耿之介(1890-1971)曾在《唐山感情集》的“叙”中这样写道:“对我来说,支那这两个字本身就令我无条件地敬重酷爱……,支那就是china,支那两字强烈地,充满世界一流文化国家的传统和历史的神韵。”】
而穷毕生之精力研究宋史的历史专家邓广铭认为:宋代是我国封建社会发展的最高阶段,两宋期内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所达到的高度,在中国整个封建社会历史时期之内,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的。著名国学大师陈寅恪在题邓广铭的《宋史.职官志考证》的序言中说,“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而造极于赵宋天水一朝。后渐衰微,终必复振。”认为宋文化是华夏民族文化的最高成就,宋文化是今后文化发展的指南,我国民族文化的更新,必将走上“宋代学术之复兴”,或者“新宋学”建立的道路。
这一些论断,无一不道出了宋代曾经的辉煌。
南宋的文化是积极的、开放的。法国汉学家谢和耐(Jacques Gernet,1921年—),在他1959年出版的专著《蒙元入侵前夜中国的日常生活》中,很有意思地认为,宋代其实是“中国的文艺复兴”时期。我们如果从哲学,诗词,戏曲,平话,绘画等等文艺形式的活跃和成就来考察,以及与此后不久的欧州文艺复兴的中枢思想进行对比,就不难发现他的这个论断的科学性。
对于中国历史而言,宋朝的确就像是一个全方位的文艺活跃时期。那么,这样的文艺活跃局面,为什么在后来终止了呢?为什么没有如欧洲那样,走上持续复兴道路,并进而走向新兴资本主义社会呢?!这个近世的开始是怎样被打断的?那个继承了它的生存状态,弓马娴熟的蒙元王朝,为什么没有继起这样的文艺复兴?这是很值得我们反思的。
中国文化到了宋代达到了巅峰。宋,就是这样一个铭记了汉源正朔的昂扬向上的朝代。然而遗憾的是,中国文化巅峰的时代,却随着南宋的灭亡而凋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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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汉人对自我之任人宰割的命运,似乎早已经习以为常。奴性是一种自觉的精神堕落和自我价值的沦灭,对此我深信不疑。是的,我们汉人的个体性命,其实并不比一个屠宰过自己的暴力文物更重要:崖山之后,面对强权,我们汉人早就自甘堕落了。汉文化的积极精神已经被野蛮民族摧残得体无完肤!
宋之后的蒙古人和满洲人先后交替的族入侵,带给华夏人民极大灾难和深重杀戮,这是两个野蛮暴力对文明血腥征服的朝代。因此,在日本人的眼里,中国自南宋以后,就不再是他们崇尚的正源华夏文明了。不少国外的史学家,也将宋朝的覆亡,视为古典意义上中国的结束:
但是,我们必须记住的是,南宋王朝所曾经具有的微弱的、然而却是英勇的抵抗精神。它在蒙古横扫欧亚大陆后,曾经独立支撑了数十年,为人类文明与正义的伸张,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典范作用。
蒙古军队占领中国北方时,其种族灭绝手段极为恶劣,令人发指!几乎每个城市都有屠城记录。蒙古屠杀造成了中国北方人 口大量减少,其程度令人触目惊心。在北方有4500万以上登记人口,而在各地屠城以后,还不到700万,而且这个数字一直保存到元末甚至明初。不排除有几 百万人口逃到南方,以及死于瘟疫,饥饿的人口,那么也至少屠杀了80%以上。据记载,南宋人到中原后震惊地看到,蒙元统治下的中原地区,千里荒无人烟,白骨遍地,死尸相枕,水质腐臭不堪。一幅幅惨不忍睹的景象!
蒙古军队攻占长沙时,岳麓书院的数百名书生全部壮烈战死。而300多年后,崇祯皇帝吊死在煤山时,身边却只有一个太监,更别提陆秀夫般的血性忠臣了……。 可以说,中国的文化精英和精神支柱,在蒙元屠夫的屠刀下,可悲地萎缩甚至泯灭了。
宋以后,特别是宋明相继覆亡于蒙元和后金满清手中时,汉人在经历了多次异族入侵、改朝换代的血腥杀戮后,华夏文明阳刚进取的民族脊梁基本被打断,勇烈诚信的人群,几乎全被杀绝,民族最优秀成分基本丧失,存活下来的都是从近似现代的“丛林规则”的法则中,衍生出来的奴化人群。
因此,宋代之后的社会,充满了太多圆滑世故的保命哲学。再经历 清代以来的文化自我阉割后,剩下的汉人文明,基本上散透着一种腐朽的气息。虽然古老,却无时无刻地不在戗害着人们的精神和生存气质。暮气沉沉的黄昏式的智慧,限制了积极的思维。
南宋之亡,像贾似道、史弥远这些奸臣当道朝政,而在对蒙古战争中,像刘整、吕文焕等汉奸望风而降,固然是一些导致朝政倾覆、让蒙古人乘虚而入的重要因素。但是,它跟蒙古民族强盛彪悍的武力、野蛮凶残的反人类手段更有着直接的关系。
南宋毕竟是在蒙古花了半个多世纪的围攻,昂然挺立之后,才悲壮不屈地消亡的。而综观欧亚大陆上其他的国家和民族,有几个能够在蒙古铁骑的肆虐之下,长期顽抗的?!实际上,经过了两千多年的风风雨雨的颠扑不破的发展,到了南宋时,华夏已经成为了世界上最富有、最文明的民族。南宋官员就曾经不无自豪地批评过,“世风日靡,黔首犹着丝衣”。宋代冶铁,陶瓷,造船和 火药技术都获得了远远领袖世界。深深地影响了日后日本人的文明发展的哲学,禅道,茶艺,绘画,陶瓷,丝绸,冶金技术等,差不多都是在南宋时期传到日本列岛的。而元朝时,为了防止汉人军事武装,蒙古人严禁汉人炼铁,因而一些冶金技术在大陆失传了。然而,这些工艺却在日本得到了较完善的保存。日本的刀具也因此被誉为世界三大名刀之一。
在惨烈的崖山海战中,南宋舰队的战船的先进程度,是当时其他国家所无法比拟的。实际上,当时南宋的造船技术,甚至比18世纪蒸汽船出现之前的任何一个国家都要发达。根据刚打捞上来的南宋船“南海一号”和相关史料,南宋船长三十米。阿拉伯人曾经惊叹,“东方的宝船,简直是一个城市”。宋军还是世界上最早将火药应用于战争的。他们制作了当时最好的火器。可是,后来蒙元严禁汉人制造火药,致使火药的军事化被迟滞了。
南宋时期,皇帝的权力其实并不是至尊无上的。诏书必须有皇帝、太后、宰相和三位辅臣联名之后,才会有效。而一般百姓可以集会议论朝政。比如北宋末年罢蔡京杀六贼,就是太学生陈东,以及十几万百姓联名上书,施压朝廷,才导致的结果。丁大全当政时,陈宗则联合杭州市民,集会要求宋理宗罢免他。而南宋学风自由活泼,技术人员备受重用,这一些也是其他的政权体所不及的。
南宋发达的航运,促进了大型贸易,商业文明的巨大发展。城市的人口大量增加。伴随的纸的流行, 资本主义的萌芽正在悄然地孕育、成长。
然而,就在华夏文明正茁壮展现和喷薄吐露出它的辉煌灿烂的曙光的时候,却遭受到了人类历史上空前残暴、野蛮的游牧部落反人类的侵略。蒙古人在1234年与南宋联合灭金之后,他们的马蹄很快地就践踏了他们的诺言,开始动用他们几乎全部的军事力量,打击华夏历史上文明程度最高、然而却是最为内敛软弱的南宋王朝政权。不过,即便这样,蒙古人可以几个月内,就踏平花拉子模,横扫俄罗斯大地,夷灭了东欧列国,击溃了不可一世的中欧条顿骑士团。但是,在充满诗意的江南文明地区,它们的进攻,还是被顽强地阻遏了将近50年!
貌似内敛的文化张力的韧劲,有时也会锋芒毕露的。
蒙古人攻打襄阳,前后共围攻了五年,却硬是打不下来。那时的襄阳,比二战时的列宁格勒还要牛逼。而蒙古人在攻打四川合川的钓鱼城时,川中军民奋力反抗,并击毙了蒙哥大汗。钓鱼城因此成为历史上最神奇的战略堡垒之一。川民到快要被杀光了,仍然不放弃抵抗。而这就是文化转化成武化的力量!
而即便是宋朝皇帝投降了的时候(像德祐帝),抗击蒙元大军的汉人力量,依然在抵抗着。根据宋制,投降诏书,是必须丞相大臣连署之后才能有效的。倘若丞相不署名,只代表皇帝投降,但是国家没有投降。在崖山海战后,20余万的汉宋军民,除了2万余人无奈之下被强行俘虏外,其余的上至年幼的皇帝,下至普通的落魄军民,差不多不是战死,就是自杀殉国了。
这种壮举,跟抗战初期的所谓“南京保卫战”比起来,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在《海啸》的《崖山》一章结尾,田中芳树至为感人地抒写了视死如归的陆秀夫和帝景(赵昺)的赴难:
“帝景的眼神透露着对陆秀夫之完全信赖。人称沉着刚毅的陆秀夫虽然极力忍住眼泪,可是却无法抑制声音里的颤抖。
‘首先请面向北方。向祖先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之御灵叩拜。接着再向父皇度宗皇帝及兄皇端宗皇帝之卸灵叩拜。对,这样就可以了。皇上做得非常好。再来请皇上攀住臣的后背。’
帝景天真地倚在陆秀夫的背上,两只小手环往了他的肩膀,陆秀夫准备了两条带子。一条缠绕在腰上将帝景和自己绑在一起,另一条则绑住了自己的脚踝和铁锚。
‘那么,我们就出发了。’”陆秀夫淡定地说。
在《通俗宋元军谈》中,作者无名氏这样哀叹道:“呜乎,祥兴二年乙卯春二月甲申之日。今为何日啊?大宋三百二十年之天下,一朝亡矢。”
宋朝最后三任皇帝,都不是并虐骄奢之无道昏君,而是不该背负亡国责任的童稚。不论是当时之人或是后世之人,无不格外感到悲恸衷伤。
而在原先南宋的地域,遗民们在听闻宋灭后,无不悲怆震惊,已经沦陷的浙江大地上,十万士子痛不欲生,纷纷蹈海自杀。在福建,自戕殉难的汉民,约有四万余人!
请相信,这就是华夏精神,一种久经磨难的、颠扑不破的精神风骨!
明末的钱谦益在《后秋兴.十三》中沉痛地写道:
“海角崖山一线斜,从今也不属中华。
更无鱼腹捐躯地,况有龙涎泛海槎?
望断关河非汉帜,吹残日月是胡笳。
嫦娥老大无归处,独俺银轮哭桂花。”
只可惜在他的身上,已经没有南宋汉人的那种气节了。
秦無衣 02/2012
于Santa Monic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