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手两岸,回家过年
北国十二月份的一个周末,我们一家子驱车前往机场,接从美国放寒假回家过年的儿子。这一天是多伦多进入冬季以来难得一见的大晴天,碧空万里无云、阳光明媚,几天前下的一场薄雪,早已消融殆尽,绿色的草地依然挺立在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而宽阔的乡村公路上车辆稀少,也许是因为人们还在家里享受着闲适的周末时光吧。曾经枝繁叶茂的高大枫树,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直指苍穹;路旁半人高的枯黄蒿草,在旷野中随风摇曳,似乎在提醒我加拿大正唱着漫长寒冷的冬之歌。
不多久我们就赶到了机场,刚在到达厅站稳脚跟,一个熟悉而健壮的年轻小伙子就出现在眼前,他在接机的人群中左右扫视着,在我身旁的女儿惊呼一声“哥哥”,就快步跑向小伙子,此时年轻人也看到了我们,他趋前几步,抱住了扑向他怀里的妹妹,惊讶、开心、疼爱全写在他盈盈的笑意里。正是:将整年的思念,化为见面的拥抱;把回家的喜悦,融进挽臂的欢欣。我的相机及时捕捉到了他们兄妹俩的这个温馨画面,那是亲人久别相聚的一种幸福和欢欣!我还知道女儿为了迎接哥哥回家过年,已特意打扫好了哥哥的房间,又偷偷为哥哥准备了圣诞礼物,还有一份迟到的生日心意。看着兄妹俩欢欢喜喜牵手回家的背影,我心里为他们深厚的兄妹之情感到十分的欣慰。
孩子们是在北美出生长大的,西方的圣诞节也许就是他们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了,而对于从小就接受传统中华文化的我来说,中国的农历新年——春节则是我最喜欢最魂牵梦绕的节日,对于过年,我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期盼、欢欣、喜悦和陶醉。
不经意间,一年一度的春节迈着轻盈的脚步,正一天天向在异国他乡漂泊的我缓缓走来,我的心不由随之飘过高山大海,飘回到风景如画的故乡,我回想起了在那里度过的每一个春节,仿佛自己又亲手贴上了那些金灿灿还飘着墨香的春联和喜庆吉祥精美绝伦的年画,亲耳听到了噼噼啪啪如潮涌般的爆竹声,也亲眼看到了在漆黑夜空里绽放的令人眼花缭乱的烟花。这一层层的往事在岁月的长河中慢慢沉淀下来,留下了我无尽的回忆和浓郁的亲情。
小时候的我,最期盼的莫过于我们中国人最重视的春节了,在那个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里,过年意味着我不仅有大鱼大肉吃,还有漂亮的新衣服穿,更可以和小伙伴们日夜疯玩却不用担心父母责骂,而大年三十一家人围坐在饭桌旁,吃着热气腾腾的年夜饭有说有笑的情景,则更是让我感到无比幸福。
记得那年春节前夕,我带着还是男朋友身份的老公回老家过年,母亲显得非常高兴,从大年三十的清晨开始,她老人家就喜笑颜开地去街上买东西,准备做一顿丰富的年夜饭了,而我和男友坐在客厅里,不时招待着借故上门来看“姑爷”的亲戚们,邻家调皮的小屁孩,在门口探头探脑,对着我们一直做鬼脸,堂兄弟们则跃跃欲试,大有与开摩托车载我回家的“姐夫”一斗车技的架势。大家吃着,唠着,笑着,闹着,开心的声响一直延续到吃年饭的时候。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我拉着男友的手,绕到屋后,顺着一条小路,爬上一座小山坡。这座我从小就爬过无数次的小山,它的每一条岔路、每一道沟坎、每一片树林我都非常熟悉,我站在山顶上,只见山坡上簇簇鲜艳的桃花和洁白的李花竞相绽放,山脚下那条弯弯曲曲的清澈溪流,正哼唱着永远不会老的歌谣,对面山顶上那座已有几百年历史的古塔,在缭绕的晨雾中若隐若现,山野的风带着料峭的寒意,轻轻拂过我的耳边,山下人家不时飘来阵阵清脆的鞭炮声。这个平凡无奇的粤北小山村,就是我深深眷恋的故乡啊,它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是我的依靠和牵挂,那时的我是多么的期盼每年都能回家过年,永远陪伴父母家人。
可是,随着我很快就结婚、生子,以及后来的出国,我把家逐步安在了他乡和异国,我终于愈走愈远了,故乡那些曾经让我心潮澎湃的热闹场景,也渐渐在我眼里模糊了,和男友的那趟春节回乡之旅,竟是我二十多年来最后一次在家乡过的春节,而我的父母直到离世都没能再盼到我回家过年,这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痛。
在异国他乡艰难打拼了多年,如今的生活和事业都已日趋稳定了,可是没有了家乡父母亲人殷殷注视的目光,我这颗游子的心始终都是漂泊无依的。我真切期盼着在不久的将来,能一手挽着老公,一手牵上儿女,在辞旧迎新的日子里,乘着改革开放40年的春风,一起回到大洋彼岸那个叫“家”的地方,那个处处充满节日喜庆热闹的故乡,和亲朋们一起吃顿年夜饭,喜迎新春佳节。
那个日夜萦绕在我心底的粤北小山村,此刻仿佛又再次出现在我眼前,在那里村人们喜贴春联,敲锣打鼓,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只是叔伯婶娘们早已进入了古稀之年,当年的小屁孩也应已长成了壮汉了吧,而我亲爱的同龄伙伴们,你们还好吗?远在异乡的游子,带着对家乡的思念和对亲人的牵挂,即将漂洋过海,踏上回家过年的旅程!
特此作了一首小诗,寄托我回家过年的期盼和喜悦:
瑞雪飘飘又一年,
万家灯火庆团圆。
谁贪游子繁华梦?
最喜今时聚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