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大仇深与欲壑难填

　　前几天在新西兰的奥克兰与朋友相约吃饭，在位于奥克兰市中心的电视塔上的旋转餐厅，我们一边欣赏着窗外的风景一边聊着闲天，东拉西扯海阔天空包罗万象没有我们不能侃的。餐厅里的服务生有帅哥有靓女都是洋人，一个个面带微笑彬彬有礼提供着优质的服务。我的朋友看着这些服务生在餐厅里走来走去服务着进餐的客人们，他突然对我说：你瞧这些服务生笑容，都是非常坦率和真诚的，在中国人开的餐厅里，我极少看到这样的笑脸，每一个服务生都貌似苦大仇深一样，好像极不情愿地为客人提供服务。

　　听他这么一说，我呵呵笑了，没有说接她的话茬。朋友接着说：我理解了洋人的服务生为什么面带真诚的笑容，我也原谅了中国餐厅里的服务生为什么跟鬼见愁似的。因为工资拿的不一样！这些在西餐厅里工作的服务生每小时工资应该在十六新币到十八新币之间，而在中国餐厅里工作的服务员每小时工资却是八新币左右，能给十新币的中国老板已经是大善人了。你想，拿着每小时八新币的工资怎么能提供每小时十六新币的服务？我再要求人家对我展现笑容，我也太残忍了，做不到啊！

　　朋友是个谈吐极风趣幽默的人，但他的这番话我并不觉得好笑。在国外生活二十几年了，到老板是中国人的餐厅或工厂或什么地方去工作，小时工资往往是最低的，这个情况似乎始终没有改变。对于这个现象，在海外生活工作的华人司空见惯，见过有人发过牢骚，但是没有见过谁表达过愤怒。并且这个现象不是发生在个别的中国老板身上，几乎所有的中国老板都是这样！没有人问过为什么，也没有人试图改变什么。

　　2000年的时候，我初次入境澳洲在悉尼打工，当时法律规定好像最低工资每小时不得少于7.5澳元。如果你去洋人的工厂、餐厅、酒吧找工作，洋人不好意思从7.5澳元开始付工资，一般都是8.5澳元或9澳元开始。你要是在中国人老板面前，他（她）会从5澳元起步，先适用你三个月，之后一定是7.5澳元！这还得是你有当地的居留（绿卡），如果你是留学生或者是黑在当地的，得了，就5澳元一个小时，干不干你随便！我知道的一个留学生干过每小时3澳元的工作。

　　对于这些在海外做生意的老板们，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因为我知道他们也不容易，也是起早贪黑地极其辛苦，也都是从拿最低小时工资的小工干起来的。我曾经想过，假如我是一个在海外做生意的老板，我会做得更好一些吗？这很难说！原因没有其它，也许只因为我们是中国人。我有足够的贪婪与刻薄，你有足够的懦弱与忍让。换地易处境，彼此彼此而已。我们可以改变吗？这很难说！

　　奥克兰的朋友告诉我，在很久以前，在英国最早到新西兰的移民当中有一个人，每次都按时站在满载旅客的轮船靠岸的港口，举牌迎接新的移民到来，他手中的牌子上写着：请你拒绝每天超出八小时以上的工作！于是，这些上岸之后的来自英国的新移民好像达成了默契，没有人接受任何一个老板要求的每天超出八小时以上的工作。

　　我的朋友没有记住这个举牌的英国人的名字，也许绝大多数新西兰人都不知道在他们的国家里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其实，这是一个应该被记住的人，最起码应该把这个人的名字和事迹写进新西兰的移民历史。面对不公正的遭遇，这是一个敢于抗争的人，并且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这应该算是新西兰版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吧？非暴力与不合作是一种文明的抗争方式，是一枚硬币的两个方面，不合作比非暴力更重要，这是一个人群的品质问题。

　　在十几年之前，我曾经写过一篇小文，在文中我讲了两个小故事，第一个是说有一个美国人，打劫银行之后驾车狂奔，警察尾随其后紧追不舍，劫匪在逃窜路上突然遭遇红灯，在停车等待的时候，警察将其捕获归案，却感到奇而怪之：一个如此遵守交通规则的人，怎么可能是打劫银行的匪徒？莫非此人精神不正常？于是先将劫匪送至精神病院作个鉴定，给他一次为自己脱罪的机会。看来美国警察很厚道！

　　第二个故事讲的是在中国东南沿海的一个中等城市，一位久经我党考验的共产党员，终于走马上任市长之位，在职17个月期间，总共索贿受贿1700万。平均每个月往家里抗一百万！这如果要是美国的司法人员办案，可能会想，这哥们儿脑子是不是有毛病？每个月往家里扛一百万？太离谱了吧！肯定又是先送这位贪官大老爷去精神病院作一下鉴定，给他一次摆脱惩罚的机会，如果再有高明资深的律师出马为其辩护，或许能帮他逃脱牢狱之灾，就是被宣布无罪当庭释放也说不定。

　　但是，这里不是美国的天下，这是五星红旗覆盖的地方！这位贪官不幸的是落在了我们的铁面无私刚正不阿智勇双全有法必依执法必严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司法人员手里，岂容他蒙混过关？因为我们是自己人，不仅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而且身上流淌着的血液里的基因是一样一样的，我们知道我们自己是什么人，知道我们自己有多么贪婪！上任市长17个月，索贿受贿1700万，这在当时已经令人瞠目结舌叹为观止了。如今呢？1700万不过是毛毛雨了！

　　贪婪好像是人类的本性之一，但我总觉得我们中国人比其他种类的人群更加贪婪，贪婪在骨子里！你要是去一个菜市场买菜，缺斤少两是每一个小贩的惯用伎俩，你明码标价的生意应该有利润在里面了，为什么还要如此下作？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清代康熙朝有一个大学士明珠，被抄家的时候，光景泰蓝的尿盆就抄出了2万多个！看到这里差点把我的门牙给笑掉了！我就想，他怎么没在王府井开一个景泰蓝尿盆专卖店？你家里存这么多尿盆干神马用？  我出国之前所在的机关里有一位领导，喜欢抽三五牌香烟，家里特别腾出一个单元来存烟，数十箱的三五烟在这个单元里，走进这单元你以为这主人是一烟贩子。就这样，你要是往他家里再送几箱三五，他还是照收不误！他的司机私下讲：这老家伙一天到晚不停地抽，直到抽死那一天，也他妈的抽不完！那天我明白了什么叫贪得无厌！

　　翻看中国历史，历代中国的皇帝，一登基上位就要广征秀女充斥后宫，三共六院七十二嫔妃一个都不能少，他用得了用不了先得占着，又害怕自己被人戴了绿帽子，（那可就是中国最大的王八头了）于是把身边的男人都给骟了，让他们不能行人道。于是我们中华民族为世界平添了一道风景__太监！也许，只有我们才能想得出这断子绝孙的招来，因为我们贪婪到极点，就坏到了极点！

　　贪婪在骨子里，其实是由长时期的贫穷、匮乏而引起的一种精神饥渴症，小到小商小贩，大到高官大吏，都压抑不住自己的贪婪欲望，因为他们觉得没有安全感，只有让自己被金钱埋起来，才感觉到些许的踏实。而这种贪婪的本性作祟，让人们忘记了很多原则，丧失了人性中许多美好的东西，包括良心跟爱心。

　　遗传的基因不光是生理上的，还有精神上的，贪婪也是我们的先人遗传给我们的一笔精神财富。因为在我们的历史上，中国的黎民百姓就没有富足过，1840年鸦片战争之前，中国人也没有生活在天堂里。即使在那些传说中的所谓盛世里，中国人民基本上过的也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生活。长期的战乱、饥荒、天灾、人祸是我们历史的主旋律。苦大仇深与欲壑难填一定是成正比的。

　　在曾经写过的那篇小文里，最后我说：我希望从我们开始，能够稍微收敛一下贪婪的心态，让自己变得从容一些，淡泊一些，变得高雅起来，让我们流露出一点贵族的气质。都说要经过三辈子的富足才能培养出一个贵族来，我们刚吃饱饭二十年的时间，要想成为让人景仰羡慕的贵族，还需要太多的时间！

　　今天翻找出来这样的文字，看得我自己都脸红了，不过挺佩服自己当时能装得一手好逼！对于贪婪之人性的遏制，自我道德的约束如何能奏效？道德文章始终是中国文人装逼的利器，结果如何？一个个庞大的王朝，哪一个不是最后翻天覆地都化作尘埃？翻开道德文章一看，都他妈的是王八蛋！那么，如何遏制人性的贪婪欲望呢？你知道，我知道，只有二逼不知道！所谓二逼，不是装逼，就是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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