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不孤独,想一个人是真的好孤独!
感谢我的好友和我分享了她人生中感动的片段,我才写了这段故事,写完以后,心情还沉浸在故事里,因为真实,所以我感动。
天空完全黑了下来,雪仍在下着,岚在美国东部的乡村雪路上开着车,大片大片的雪花和着夜幕落下,雨刷在车玻璃上左右摆动着。
雪花本该是轻柔的,浪漫的,但却被北风裹挟着,叩打在车窗玻璃上,便把那份脆弱的轻柔敲得无影无踪了,却敲醒了岚多年的回忆。
回忆是和这次雪夜看望的一对美国老夫妻有关,他们是汤姆和他的妻子玛丽。
二十年前,作为一个刚来美国读书的穷学生,岚住到了汤姆和玛丽的家中。这对在大学任教的夫妻当年五十几岁,两个人的脸上总是带着慈祥的笑意。因为岚的经济拮据,他们免去了岚的房租,说喜欢年轻人的朝气。
岚,那个时候还是个刚刚离家的年轻女孩儿。想家时会大滴大滴地掉眼泪,玛丽心疼她,会把这个中国女孩儿当做自己的孩子,给她做好吃的,开车带着她去海滩,带到朋友家去缓解紧张的学习带来的压力。
岚有了家的感觉,撒娇的时候叫声“玛丽妈妈”。谁知一叫,便是一辈子的亲情缘分。
后来,岚博士毕了业,在外州找到了工作。但是,如果能脱开身,她尽量会几年一次的在圣诞前,去看望汤姆和玛丽,哪怕需要乘飞机。
玛丽有一双湖水般梦幻的蓝眼睛,望着人的时候,会弯成月牙。她是优雅精致,喜欢穿花裙子的女人;汤姆则是幽默风趣,喜欢给妻子买花裙子的男人。
汤姆和玛丽的厨房里是他们的笑声,形影不离的身影,花园里是两个人的躺椅,或看各自的书,或聊天望日落。。。
这便是婚姻的样子,也是幸福的样子,温馨的画面让岚心生羡慕。想像着自己将来的家庭也是这般甜蜜。
二十年后的昨天,岚收到了汤姆的邮件,告诉她,七十几岁的玛丽已经到了癌症的晚期,肝脑转移了。
医生前两天通知了汤姆,他的妻子可能只有一两个月的生存期,可以继续化疗,但已经是没什么效果了,玛丽自己拒绝了无用的治疗,因为那只能使自己人生最后一段路走的更痛苦,更艰难。所以,她接受的治疗是对症处置,护士上门的“临终关怀”。
听到这个意外的坏消息,岚的心绪乱了,去年圣诞期间因为回国看望父母,没有飞过去看望汤姆和玛丽,怎么一年多的时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她马上请假,订机票,租车,冒着大雪来看望汤姆夫妻,也就是故事的开头。
这对老夫妻的家坐落在大城市的远郊,每家每户都有着大片的草地和树林,分隔的很远,所以,到了晚上黑漆漆的只有灯光来显示,这里有一户人家。
岚踩着吱吱作响的积雪,来到了林子间的小屋前,屋顶和屋前的树丛堆着厚厚的白雪,夜色中,被雪围绕着的窗口,昏暗的灯光带来了一丝丝暖意。
今年的圣诞前夕,汤姆和玛丽家门前没有了往年的那些红红绿绿,闪闪烁烁的节日装点,显得落寞和冷清。
岚推门进入,看到的一幕让她的心隐隐作痛:往日一头灰白的卷发,丰润的玛丽不见了,躺在病床上的她带着毛线编织帽,估计化疗使头发都脱落了吧,很消瘦苍白,脸颊塌陷,双眼无神。
岚望着玛丽,从那灯光和眼神交汇处,游丝般漂移出来的微弱眼光,证明着她还活着。岚好心疼,好难过。生命在大自然面前是那么苍白无力。
汤姆看上去也衰老了许多,有些认不出来了,总挂在脸上的酒窝也不见了,劳累和忧郁使这位七十多岁的老人显得越发苍老。
他心疼地望着眼睛都无力睁开的妻子,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因为她疼的时候需要他。。。
岚强忍住眼泪,陪着玛丽聊了一会儿天。这期间,玛丽不停地被汤姆和岚搀扶到卫生间去呕吐。。。
岚临走前,玛丽支撑起来说要和岚合影,胸前是岚送给她的花束,脸上带着微笑,可是,岚却笑不起来。
离开玛丽家,回到了车里的岚放声大哭,憋了很久的悲伤宣泄了出来,因为她知道,这一次估计是和她的玛丽妈妈最后的一面,是永别了。
探视一周后,岚便收到了汤姆的邮件,他的妻子玛丽去了天堂,邮箱和电话不久的将来停止使用。岚接到这个坏消息,又是在一个伤心的雪飘落的日子。
半年后,岚有一个到这个城市开会的机会,顺便去了汤姆的家。很惦记他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我的天呀,推门进去,屋里有股酒和夹杂着不通风的霉味扑面而来。
桌子上是空酒杯和酒瓶子,地上乱七八糟地扔着脏衣服,洗碗池里堆着有着饭菜残迹的碗筷,洗碗机的门开着,可见一两块鸡腿骨头。。。
汤姆没有了妻子的照顾,又经历了这么大的打击,让他看起来比岚见到他时又老了一大截子,背已经驼了,花白的头发也掉的差不多了。
“汤姆,你还好吧?在做什么?”岚迎过去搀扶他站稳了。
“她走了,我的心也走了。。。”他叹着气,目光停留在火炉上面摆放的一个相框上,那是玛丽妈妈和他的合影,他们依偎着,仰起头冲着蓝天微笑,很幸福的一对儿。
“每天坐在外边发呆,和玛丽的椅子一起等日落,”。 汤姆的声音缓慢而微弱,几乎听不清了。
岚帮他打扫整理着房间,当她开始整理沙发上的一个花被子时,汤姆突然喊了一声,“别动,我来!”。他把一条花布拼成的被子拢在怀里。
“这是用玛丽的裙子拼成的被子,裙子剪成一个个方块布,再把它们拼接起来”。汤姆眯起眼睛,望着手里那条还没缝制完的被子。
“我竟然会缝纫了!”他深情地望着被子,那伤感的眼神有些黯然。
汤姆指给岚看,哪块裙子上的花布是玛丽和他游巴黎时穿的,哪块是他买给她的生日礼物。好像每块花布他都记得,说得出一段故事。。。
岚也从几块熟悉的图案中看到了玛丽穿新裙子时,双手抓起裙摆,高兴地在地上转一圈的样子,这些裙子好亲切啊。
岚懂了,汤姆的那片良苦用心,那份对亡妻的思念都在这被子上了。
“玛丽妈妈生前最喜欢裙子了,她穿裙子也很漂亮”岚说。
“是的,她是我眼里最漂亮的女人,这裙子拼成的花被子,就是我的玛丽,是玛丽的味道”,他说。
汤姆用粗糙的手抚摸着正在拼接的花被面,满眼是温柔的爱意和揉着心酸的忧伤。
日子又过了两年。
岚这两年忙换工作,忙搬家,汤姆后来去了孩子那里,少了来往。去年的圣诞前夕,岚从汤姆的孩子那里得知汤姆开始了老年痴呆(阿尔兹海默症)的早期阶段,被送进了老人院,于是她便去了老人院看望他。
露天走廊上见到了坐在轮椅上的汤姆,正被护工推往什么地方。
“哈罗,汤姆!”当岚张开双臂,亲热地迎上去和汤姆打招呼时,他的脸上完全没有了以往见到岚时的高兴表情,像不认识岚一样问道,“你是谁?”仰起头,满脸的疑惑。
这让岚好心酸,酸得鼻子绉绉的。
坐在轮椅上的汤姆双手抱着着那个花布块拼接的被子,岚知道,那是他心爱妻子的记忆。
一阵风吹过来,岚想从汤姆手中把被子抽出来盖在他身上,他紧张地大声嚷着“NO!”,双手颤抖着,把被子抓得更紧了,生怕别人抢走似的。
“汤姆只要醒来,就要抱着他的被子,像小孩子抓着手里的绒玩具,谁也别想从他手中拿开”,推轮椅的护工带着微笑摇头说。
岚知道,汤姆已经有些痴呆了。。。可是,他好像仍然认识他的被子,那是玛丽花裙子拼成的被子。红色的花,蓝色的底子。。。那些早已淡了的色彩,估计在汤姆的心里仍旧像他的爱妻一样艳丽如初吧?
岚的心在流泪,在想,一个人的日子可能孤单,但是,如果相爱的两个人,走了一个,活着的人在生活中心头萦绕的是,爱的人的音容笑貌和生活细节,那么,想一个人是真的好孤独,就像汤姆这个样子。
岚又在想,是不是汤姆抱着玛丽裙子拼接的花被,便似是抱着往日的温馨,便似是故人归的感觉呢?
编后语:愿天下所有的有情人能地久天长地陪伴!
图片源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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