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河边的花木
今年四月回家看家人,在家附近行走,看着这个日新月异的城市,无数的高楼拨地而起,新的小区一个接一个。正在建设的地铁和城市高架桥,让这个城市处处尘土飞扬,道路堵塞,车辆改道,增添了更多的嘈杂和喧闹。少年离家,虽然也常回去,如今家乡和我对望,却互相变得那么陌生:她不认识风尘扑扑的我,而我在这个热闹的城市里试着寻找它过去的影子。
那天站在十字路口前等着过马路,指示灯上跳动的数字告诉行人还有多少秒红灯变绿灯,二十秒,十九秒,一秒一秒倒计时,四周等着过马路的人们开始迈步,而我呆在那里,望着街那一边院墙上一片粉紫色和绿色的爬藤植物,是三角梅,仍然是旧时的模样。
时间或慢或急流过,在家乡,仍然熟悉的却是那些树,那些摇曳的花。
小时候住家近处有一棵很老很大的三角梅,无人照管,自顾自的在一水泥防空洞顶上盘旋伸展开放,就是那样的粉紫色,但却是野性和姿意,我经过时不常停步,因为那大铁门的防空洞让我莫名的不安,也害怕从旁边石缝中钻出一条蛇,粉紫的花总是在眼前急急闪过。现在的家乡,大街小巷处处见到三角梅的花影,家家户户阳台的花盆里,也是各色的三角梅。
这次回家傍晚时陪老妈散步,四月的晚风中有一阵阵久违的花香,随着脚步移动,或浅或淡,或亲近或缥缈。
循着若有若无的香味,我绕着高大的白兰花树前后转了几圈,抬头寻找那些躲在树叶中的花朵。妈妈拉着我问,你还记得单位礼堂前那两棵白兰花树?记得啊,我拍打几下眼前粗大的树干,想起那些小学下午时光,挂在那两棵高大的白兰花树上,无忧无虑。
不高的四季桂花树,有几朵淡白的花在叶子中间,很像那一棵我种在门前空地的桂花树,在初中的时候。
荔枝整棵树正开着花,有种沉沉的香味,看来今年会是个大年。记忆中的荔枝树,不知为何只开少许的花挂着不多的果实。
四月份的芒果树,已挂着小芒果。在城市一条主街道,人行道上的芒果树,几十年后已是枝茂叶繁果实累累高大蔽日,街上飞驰而过是各国的汽车,不再是缓缓前行的自行车。
家乡是个绿城,钢筋混凝土的现代城市,处处是绿树和花草,增添了许多色彩,清凉和柔美,各种色彩中仍有许多熟悉的植物。
时间流逝,带走了一些树木,其中有开着黄花的相思树,因为高大的树木,有些无型和杂乱,在市区里已很少看见它们的身影。只有“相思湖”,“相思路”的地名留下一丝过去的记忆。在老的公园里,仍然看见几棵老相思树,在一片杂树中讲述光阴的故事,讲述很多年前,一群群小学生,带着红领巾,来公园过六一儿童节。
(网络照片)
时间流淌着,也带来不少新品种的花木,给家乡的的植物丛注入新鲜的景色。鸡冠刺桐(ceibo),从南美移植,朱红的花朵在厚实的叶中。
巴西野牡丹给南国带来艳丽的紫色
临回美前,与家人去一个餐馆吃饭,前方地铁出口工程把道路封闭。姐夫开着车东拐西拐从小时候住的大院穿过,我静静看着空间显得狭小的大院,曾经像森林般绿色的院子,已是楼群林立,水泥地面上到处是停放的汽车。在以前那栋主要办公楼旁,有棵米兰树!我急急跳下车,朝那棵米兰跑去。
以前这是一栋主办公楼,小时候经常在楼周围乱转,知道前后左右都种有什么树,开什么花长什么果,甚至哪个角落长有两丛野玫瑰。楼的西门,一左一右有两棵高大的米兰树,墨绿色的叶子里一年有几个月会有黄色的小花粒散发软软的花香。旁边有片绿色草地,不远处有棵含笑花和几棵棕榈。后来经济大潮湧来,这栋办公楼转身下海被私人购买,里外装修后成了餐馆和酒店,在卡拉ok的声音里右边的米兰树被砍掉,楼外四周铺上水泥地成了停车场。眼前的米兰树,几十年过去,仍然是那个高度,仍然是墨绿色的叶子,蒙有薄薄的尘灰,孑然独立,站在时间河边,看绿色的伴侣变成钢铁汽车,肃穆的办公楼变成喧喧闹闹的商业空间,看世事变化看一代一代人成长。
我急急奔到树前,不敢近前抚摸树干,只是绕着树转了一圈,看着沉默的儿时朋友。
时间河流旁,那些花草,仍然佇立在那,儿时的记忆,隐约可见,但伸手却已触摸不到。
朝米兰树挥挥手,不带走一片叶子,我奔向在车里等着我的家人。岁月流淌,不变的还有那些亲情,静静如花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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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圣诞前夜,祝你和家人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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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阿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