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聚樱花盛开时(34)(完)
第三十四章
接下来的几天,宋晓婉忙的焦头烂额。这天中午,她走在去山顶那个玻璃大楼的小道上,不经意抬头,看见不远处一个年轻男子背影,眼角一阵疑惑一闪而过。她没有多想继续往前走。看到的背影就是邓振宇的。邓振宇对女儿的追求她曾有所闻,但是每一次她问女儿,女儿都以“没有的事”做回答。她觉得确实也是,两个人的个性和兴趣差异实在太大,以她对女儿的了解,不可能走到一块。女儿是个有主见有主心骨的人,自己应该是可以放心。
她一年前曾见过邓振宇,两人还稍微聊了聊,就是因为他对女儿有好感,做妈妈的想帮女儿把把关。当时他给自己的感觉,还是个懂事乖巧充满理想的青年人。当时的邓振宇,志在华尔街做个世界级的金融大鳄。那次他很谦虚的向自己讨教金融问题和今后职业的选择。
当时的她觉得这孩子不错,为什么女儿就看不上?百思不得其解。女儿说:妈妈,你看到的只是表象。现在的年轻人和你那个时代不同。这代人很早就学会了虚伪和欺诈。
日久见人心,你和他处一处或许能帮助他。她说。
妈妈,你就别操心了,女儿自己知道怎样处理。人的秉性是改变不了的,你只能也只应该做理智的选择,而不是期望去改变谁。还记得这几句话吗?浪费在改变一个人的秉性的功夫,能够用来做很多更有意义的事情。女儿很自信。
若干天后,她收到来自美国方面的消息:女儿已经失踪好几天。
再之后,传来的是噩耗:女儿宋梦璇的尸体在邓振宇曾经开的那辆豪车的后备箱。
邓振宇作为唯一的嫌疑人被美国警方通缉。不久之后,邓振宇在中国的警察局自首。
宋晓婉又飞去美国,将女儿的骨灰带回埋葬在她父亲苍剑的旁边。站在那里,宋晓婉除了哀伤还是哀伤。她满脸布满皱纹,头发全白了,看上去比她的实际年龄多了十几岁。她不知道为什么上苍对她如此不公,将灾难一次次降临到自己头上。自己一辈子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为人忠厚,到头来得到的是什么?
这时她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选择是不是错了。是不是自己错怪了苍剑才有了今天的结局?如果当初跟随苍剑的选择随大流,今天的日子会是什么样?为何当初没有看出振宇靓丽外表里深藏的丑陋和肮脏灵魂?为什么听任女儿的自信?
事后知道,女儿在美国早已经申请有限制令,命令邓振宇不得接近自己,必须保持一定的距离。但是对于美国的法律,邓振宇和很多来自中国的富二代一样,选择了忽视甚至是藐视。他们早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目空一切。
问题出现之后,邓振宇的父亲找到宋晓婉,谈了好几次。他给她讲了儿子的身世,大概是希望她看在孩子悲惨身世上放他一马。同时还给出了极为优惠的经济补偿承诺:即使是给出自己的全部资产也在所不辞。他此时的身价有两百多亿元人民币!
至此,他依然不理解宋晓婉的为人:她不稀罕金钱!她也无意报复。她可以原谅他的儿子。问题是,法律呢?美国的法律会因为受害者获得更多的经济赔偿而轻判吗?如果能够这样,那么,法律的尊严和它所应该体现的公平与公正,不就被金钱所玷污了吗?她相信美国法律的公正,她也相信中国政府会按照程序来协助美国执行法律。
再者,这样的人的存在,对于社会到底有没有价值?有多大的潜在危害?
最终,她选择了沉默:既没有接受邓奚乔的条件和赋予,也没有向司法机关提任何要求。她说,自己可以原谅他的罪恶,她知道,不管现在做什么,都无法弥补自己失去女儿带来的痛苦。
她的原谅,在媒体引起一场讨论热潮。不久之后,学校接到她寄来的辞职信,她说自己决定呆在美国不再回来了。这时,也只有和天沐待在一起她才能获得必须的安全感。
憔悴许多的父亲已经失去记忆,很多时候连自己的女儿是谁都记不起来。他也和他们呆在一起。此时此刻她才明白,昔日自己所在乎的一切,实际上也不过是一朵过眼烟云。生活最重要的还是实实在在的生活:活着,开心的活着,再在此基础上让他人因为你的活着而活的更加开心和幸福。用经济学的语言讲就是社会福利增加:世界因为你的存在,有些人会过的更好,而没有人因此而过的更不开心!
再过了几个月。邓奚乔和柳富春几乎同时被双规的消息传来。
随后的异地审讯是在非公开的情况下进行的,据说,是因为此案涉及到不少的国家机密不便公开。“不守政治规矩,妄议中央的决议,为消灭证据杀人灭口,贪腐过亿,个人生活腐败”是对柳富春指控的一部分,也是能够拿来放到桌面上最重要的部分。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杀人灭口会和苍剑他们的死亡有多少关联。更没有人在乎,他被拿下的真实原因到底是什么。
杀一儆百,杀鸡给猴看,是中国人喜好用的词语。维护政治上的稳定,则更为流行。词语的流行度也有高低贵贱之分,也有身份上的差异。这就是中国特色。
知情的人说,柳富春是个性情中人,也是一个城府极深的家伙。
有人估计,与他有染的女人至少一个加强排,但是在审讯中却很少有人能证明这点。能够拿出来指控他的女人,也只是一笔带过而已,就是因为无法拿出具体的证据,公证机关甚至都找不到一个女人作为人证。所有和他有染的女人,最终都在公众目光之中消失。知情的人说,他善待了每一位,每一个人都在海外过着悠哉悠哉的日子。他没有谋杀任何人。
相比那些被双规的富豪领导人,随便一查家里就是好几车才能拉走的现金和贵重物品不同,柳富春虽然也有几套房子,但是加总的价值也不是很高。而且挖地三尺,也没有人能够从和他相关的房子里找到大量的现金。
开始时有人觉得,他的清廉或许是真的不是装出来的。中央纪委一度犹豫。后来,纪委基于举报查了一位他的同事,一位常年骑自行车上班的局级领导。深入的搜查发现,这个看上去清廉的人拥有的现金足有一亿多。
有了这个案例之后,原本打算放下的关于柳富春的案子,又被悄悄的拿起来。原因还是基于举报。更深切的原因,据说是他卷入了更高层的权力博弈。一段时间的监听依然找不出确凿的证据。就在纪委无计可施的时候苍剑出现了,提醒了人们当初这两位的交集对于深入调查所具有的意义。但是,这毕竟只是猜测。不久之后苍剑的突然和蹊跷性的死亡让纪委多了些怀疑。
最终让这一切峰回路转的,是欧阳少霖的死亡。
根据苍剑能找到的消息,欧阳在自己消失后不久,费了很大心机想将公司继续经营好,但是,不期而遇的金融危机的到来,让公司很快出现严重的资金链断裂。没有了苍剑,昔日热心提供融资服务的银行,一个个变脸,变的冷漠。欧阳玩不转这场人情世故戏。冰雪倒是一直在陪着欧阳,意在对公司的救赎。但是,每走一步,遇到的都是莫名其妙的潜规则,她不愿意出卖自己的人格和尊严,不久之后,只能选择离开回美国。临走时她对欧阳说:在这里我帮不了任何忙,除非出卖我自己。但我做不到。
欧阳也知道,位高权重的那帮家伙,一个个看她色眯眯的眼神早就让她厌烦、恶心,也让自己愤慨,但却又不得不忍耐。他的心也在滴血。
不久之后,公司的资产被迫拍卖,公司也随之因为资不抵债而被破产。在这之后,欧阳也就消失在漫漫的人海之中没有了踪迹。所有昔日认识他的人都不知道他的去处。随之而来的却是不同版本的推测、谣言。有人说,他携带巨款溜到了海外,苍剑公司之所以破产,就是因为他私自带走了公司的流动资金。也有人说,因为有人盯上了公司的资产,借苍剑飞机失事的机会下套,将欧阳以莫须有的罪名下狱,随后低价接手了公司资产。
在没有找到欧阳之前,这所有的版本都只是谣言。
事实是,苍剑走后,几乎所有的银行都提前终止和公司的合作。已经提供的信用额度被取消,已经发放的贷款,催着欧阳立即偿还。一句话,苍剑的失踪,意味着公司的必须死亡,银行成为最重要的催命鬼。
少霖不是很明白,和一个个银行的负责人协商:苍剑走了,公司的运行还在正常进行。类似的状态,在美国的公司也出现过很多次,最终对公司经营没有也不会有太大影响。但是,和他关系比较好的银行负责人会暗示他:这都不是他们该考虑的问题。言下之意,对方也只是照章办事,而在中国,“规章”对于不同人也非常不同,因人而异,这也被称作“中国特色”。
少霖意识到,他是在和一个强壮、强大,而不可见的力量在对抗。至于为什么,他一时看不清楚。就这样,在不到半年时间,公司不得不宣布破产,接下来的几个月,公司资产被分割,被银行和债主接管。大约三分之一的资产被霍华建新成立的L集团接手。霍华建也因此而在几个月内就成为中原地区前几号富豪之一。至于霍华建为什么会有如此之大的手笔,少霖查了很久,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一切的手续和程序看上去都合理合法。不同的是,霍华建获得了来自银行的金融支持,在危机时刻以极低的价格收购了苍剑公司的不少资产。
少霖当然知道,霍华建只是一个前台的打手。
公司破产后,净身出户的少霖,隐居到一座深山古刹,拜了位老道人为师做了和尚。最初几年他还真的在尽全力静心修炼,不问世事。可是,这样的日子在几年后慢慢的变了。或许就是冥冥之中,他和苍剑有某种心灵相通。就在苍剑回归前不久,他的师父最终劝说他归俗:你的心不在这里!回去吧,完成你想完成而未完成的夙愿。
神秘兮兮消失的少霖,又神秘兮兮的回归,继续完成他的调查。这时,他获知苍剑还活着又回来了。在去和苍剑相见的路上,又获知苍剑死亡的信息。他意识到,苍剑的通讯一定被人监控,不然的话,不会有人知道他已经和苍剑联系上。
苍剑的死,让少霖意识到,自己末日的到来也不远。一股巨大的来自体制内的权利鬼影,正在开始罩住自己,闷死自己。很快,他将自己获得的信息,写出一个报告,又复制了几份,分别寄给中央的纪委和一些相关的部委、部门。
少霖不知道的是,正是他的死亡,加速了中央对柳富春等人的调查和处理。
就是基于来自少霖提供的线索,更深入的追查,最终总算找到了足够的证据,然后顺藤摸瓜发现了柳富春多年来悄无声息转移到海外的巨资。纪委的人不得不佩服这位领导者的高瞻远瞩和滴水不漏的功夫。只可惜他将自己的才智用到了不该使用的地方。
关于邓奚乔被双规的原因,似乎没有人关心。他儿子的事已经让他被世人唾弃,都责怪他认为是他作孽的结果,是报应。很多人还是喜欢因果报应的理论。严格来说,对邓奚乔是不能执行“双规”的,毕竟他已经成为美国永久居民。但是,邓奚乔忘了自己持有的中国护照,和他在国内那几年他自己知道所做的不该做的很多事情。据说,他是在一次访问香港的时候突然失踪的。外传,他是被中国国内的特工从香港绑架带回内地。中国官方没有认可也没有否定,以沉默对抗。
不久之后,霍华建在自家办公楼的顶层跳下。有人说是因为忧郁症,有人说是因为卷入柳富春的案件,还有的说是因为公司早已经资不抵债破产了。
宗希成在北京一个豪华的别墅里,因为失火死亡,一起死亡的还有他的父亲。人们说,整个别墅被烧的像圆明园的遗迹。他生前人们就在谣传,这个昔日坐拥百亿资产巨富父亲的儿子,其父今日则被几百亿的银行债务压垮,早已资不抵债。他死时的那套别墅也已经被他父亲的一个昔日的情妇拿走并且转卖,第二天他们必须搬离,不然买家会对其采取强制行动。想想昔日的辉煌,昔日人们对他们一家子的尊敬,再想想今天犹如丧家之犬的现状,难以平衡。
在这个崇拜成功和成功者的时代,没有人在乎一个落泊者的生死:失败者是这个时代的垃圾,公众垃圾,对于任何一个活着的生物体,都属于不屑一顾之列。这个时代只需要精英,鲜花的盛开是不需要绿叶的瞎参乎的!
死了好,一了百了。几天之后,同村的瞎子叔,赶着他也瞎了一只眼的猪,衣衫褴褛,步履蹒跚,慢悠悠地走过苍剑的坟头,一边走一边自我唠叨着。
漫山遍野都是正盛开的樱花和桃花,有些还含苞待放,错开时间,让昙花一现变的持久一些。樱花从中的地上,是野花野草,还有悠哉闲哉东张西望的野兔。除了瞎子叔,里面没有一个人影。
樱花树是很多年前宋晓婉专门让人种上的,还是高价买的成年树。桃树是很早前苍剑为了支持家乡的发展,搞水果种植留下的。很多桃树和其它果树,因长年缺乏专业护理变成野果树,已不再有多少经济价值。宋晓婉干脆将它们变成观赏植物,还特别的租下这片山林,租期五十年。苍剑坐的飞机失事周年时,她就想着做这件事。
樱花盛开曾经是他最喜欢看到的景色,相聚在樱花盛开时,曾经是他们双方的承诺。
他走了,将回归这里,她要让他一直有机会欣赏樱花盛开的美丽。可是,承租的程序走起来却异常费劲,即使她无意从中获得其它利益也不行。折腾了两年,最终在第三个周年的时候搞定,并且开始着手种植。
看着瞎子叔渐渐远去,隐秘在花从中的身影,她想起苍剑关于知识,命运的谈话。
人们说,是知识改变命运。苍剑的父亲曾经说:是机遇改变命运。父亲曾经一次次以瞎子叔为例。瞎子叔年轻时有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米八的个子,曾经是一个很帅很阳光的小伙。瞎子叔是长辈,叫邓宏志,年龄比苍剑大一岁。邓宏志这个名字还是他在上初中时自己给自己改的。那时的农村,也没有完善的户籍制度,人们的名字特别是学生的,改来改去也没几个人在乎。从那时开始他决定,自己的未来人生,就是为了一个鸿鹄之志。
苍剑的父亲说,就是因为高考那几天,命运欠佳的邓宏志突然生病,发高烧。昏昏沉沉之中参加高考的他成绩可想而知。随后丧失了上大学的机会。后来为了更好的生活,宏志到处打工,在外地窑厂一干就好多年。恶劣的工作环境和长长的工作时间,最终将他打倒。慢慢的,岁月将他眼神里的原有光芒带走,伴随而去的是理想破灭。一对炯炯有神的大眼,变成一对木鱼眼,没有光芒,缺乏活力。活着的意义变成就是为了活下去,苟延残喘。几年后再见到他,眼睛的视力已经变的极为微弱。
知识不能改变命运,是获得知识的机会在改变命运。知识改变命运只是结果不是起因。父亲一次次的对他说,他则一次次的传递给她。
今天看来,这种理论也站不住脚!那么,到底是什么在决定人的命运?
是选择的机会和对机会的明智选择?
又过了一年,再次回到美国当初的那家投资咨询公司工作的陆天沐,在自己的办公室接待了一位公司新雇员。那天他刚刚上班,到办公室还没有坐下,拉开窗帘,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放眼远望久违了的波士顿市区景色,秘书敲门进来,送来位年轻人,他的新助手,柳德伟,英文名字大卫·柳。
他打开年轻人的简历: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的MBA,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本科,曾经在多家美国大型金融公司实习。又一位来自中国大陆的精英。他在心里想着,眼里则仔细的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年轻人,随后是好几分钟的静默。年轻人被看的莫名其妙,后生辈哪知道先辈们所经历的到底是什么,仅仅只是表面看来富有的生活?还是内在的,来自灵魂深处的重生?!
有了这些磨难,有了这些经历,人生终究过的还算有点光泽。那么,面前的这位呢?从他那单纯的眼光,那亮晶晶的眼珠,陆天沐似乎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还有那个在晓婉嘴里念叨过几次的瞎子叔。转过身,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墓地,郁郁葱葱之中,开始有了色彩。春姑娘的脚步迈的快了,让自己应接不暇。随后,一阵微风,飘来一朵烟云,接下来是追赶而来的更多的烟云,墓地被雾气环绕,变的像个仙境,安安静静耸立着的小石碑,很快变成烟云波涛里面的浪花,在随着云浪起伏。
他突然想起谁说的一句话:人,实际上就是一种幻觉存在,是第三者。第三者,谁是?活着的我们,死去的他们,还是站在背后的年轻人,这一浪向前推进一浪的后起之秀?
枫林镇。苍剑父母的坟旁多了两块做工精致的墓碑,苍剑和毓婷的!晓婉将两个人埋在一起,让他们在黄泉路上有个伴。还有一块是女儿的。他走了,这次是真的,还带走了自己的女儿。能够和女儿好好的待在一起的愿望,最终是实现了。
她站在那块新立的墓碑前,默默的,眼角止不住的湿润。“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在哪里出错了?上天不公啊。”她在自言自语,烧着纸钱。“偶然地活着,必然地死去”,墓碑上刻着他生前喜欢说的这句话。站在她身旁的,一边是冰嫂和一个挽着她手的年轻姑娘,另一边是欧丽娃和她挽着手的白人男子。在他们身后,站着宋卓依,和她挽着手的一个男子。他们的旁边是陆天沐和他的两个孩子。
一个生命体来到这个世界上,活着,只是一种偶然,是精子和卵子这两个微小的生物体偶然相遇结合在一起形成的偶然生物体。生命体的消失和死亡,是谁都无法抵抗的必然。既然我们无法战胜必然,就好好的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偶然,珍惜生活。她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他给自己说的,好像是在大学毕业时的留言。很遥远的记忆,又似乎发生在昨天。
难道生活留下来的除了记忆就什么都没有吗?有一次她这么问。
记忆也是短暂的,估计是上帝担心人类寂寞,而专门给人类设计的一个特殊的玩具而已,祂让我们将自己在昔日那点短暂的岁月里所经历的,狭小空间里的那些琐事,翻来覆去的思考和回味,以自娱自乐,甚至是其乐无穷。
他看的很透,让她觉得冷酷。(完)
2014年春初稿,2018年春修改稿,于美国伊利湖畔
(版权所有,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