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远方，父亲的爱

风吹过，大雨淋湿了身上的衣服。泥泞的土路，天地间阴云密布一片迷茫。依然是夏天，豆大的雨点裹着寒风却带来几分秋天的萧瑟。路上看不到行人，似乎只有我们父子二人在雨中跋涉。我心里有些内疚，却不愿意开口。父亲也没有说话。我们只是偶尔相望一眼，然后很快把视线移开。我不觉得自己错了，但是让父亲冒着大雨陪我步行几个小时去车站，的确有些过意不去。跟朋友约好了时间，但是大雨阻断了交通，我执意赴约。望着窗外的大雨，妈妈叹了一口气，看着父亲。父亲没有说话，换上了胶皮鞋，抓起一顶草帽戴在了头上。他总是这样，沉默寡言，默默做着一切。

童年的记忆里，父亲的影子似乎有些模糊。他是一名小学教师，常年大部分时间在外地，只有放假的时候可以看到。家里经常就是我跟妈妈和两个弟弟。父亲性格木纳，在我的记忆中他很少说话，而且非常严厉。对于父亲，在我心中总是有些惧怕。那次，我背着几个月大的弟弟出门，跨过门槛时摔倒了。弟弟哭了，父亲打了我。我觉得很委屈，我真的不是不小心，是因为我迈不过去。我没有抱怨。只盼望自己快点长大，可以为家里分担一点责任。

长大成人之后，特别是有了自己的家庭，才慢慢懂得，在那个困难的年代，作为一个父亲，是多么的不容易。父亲很少笑，不是天性如此，是生活的重担压得他没有喘气的机会。父亲很少说话，并非是没有感情，是面对一家人的饥饿让他感到自责和无奈。有一次，父亲去外地开会，为了省下一顿饭钱，在回家的路上饿昏倒地，是过路的好心人给了他一小块豆腐，才支撑着到家。等到我们兄弟三个都上大学以后，父亲为了我们每次上学的路费，挨家挨户求人。他之前是从来不求别人的，也从不愿意巴结有钱的亲戚朋友。

工作以后，第一次回家，我给父亲买了一辆自行车，一块手表，一副象棋。他原来那辆破车爆了一个轮胎后不能用了。整整六年时间，为了我们上学，他外出开会或者周末回家，风吹雨淋日晒，都是靠两条腿步行。不过，父亲最喜欢的是那副象棋。每次回家，他都要拿出来跟我下几盘棋。赢了棋，他会像孩子一样开心的笑。输了，会不依不饶要再下一盘。有时候，我会故意装作没有注意，输给他一盘。看着父亲开心的笑着，会觉得一切都很美好。奶奶说，父亲就是一头牛，命苦，只知道默默耕种。我想，子女长大了，他可以放下重担了，似乎改变了。其实，他是一个充满了快乐的人，一个好父亲。

婚后第一次带孩子回家，三岁的儿子很快就成了父亲的宝。每天早晨天不亮，儿子就去敲爷爷的门，祖孙两个成了彼此的玩伴。父亲喜欢在院子里种树种花，收拾。儿子看上了奶奶铲煤的小铁锹，每天扛着铁锹跟在爷爷后面。等到我们离开的时候，妈妈依依不舍送出很远很远。父亲没有去。妈妈回到家后，发现父亲一个人在屋子里哭。

很早就立刻开了家，习惯了一个人在外漂泊。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每次回家的时候都会心跳加快，会迫不及待。父母在，家在。他们给予了我们飞向远天的机会，自己守护着那个我们心中称作“家”的地方，等着我们的归来。又到了夏天，照片上父亲在打麦子。虽然早就不需要了，可他就是放不下那点地，父亲八十五了，真好。老头，等着我回去，我们再一起喝酒，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