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游法国(19)－葡萄酒之都

2022-09-18 05:09

在法国，如果让我们选出一个最像巴黎的城市，那它一定是南法的波尔多(Bordeaux)，其原因是波尔多老城的建筑风格跟巴黎的很像。它们都遵循18世纪新古典主义的建筑原则，因此建筑都既古典又华丽。虽然我们把波尔多命名为“第二个巴黎”，但它有更出名的昵称。它被称为“月亮港”，也被誉为“世界葡萄酒之都”，整个老城都被列入了世界文化遗产。波尔多，是我们一个月的法国之旅中最喜欢的城市之一。

波尔多

波尔多的加龙河

波尔多

跟塞纳河孕育出了巴黎一样，波尔多也有一条母亲河，名为加龙河(Garonne River)。这条发源于比利牛斯山的法国五大河流之一，在一路向北流经波尔多时，弯弯曲曲的河道形似新月，故而波尔多被称作“月亮港”，但此河和波尔多在凯撒大帝入侵卢瓦尔河谷的布尔日(Bourges)时还默默无闻。当逃出布尔日的凯尔特人迁徙来到这里，并在加龙河西岸建立新的部落后，这个地区的优势才逐渐凸显出来。

波尔多在凯尔特语中意为“低洼之地”。这个“低洼之地”实则是加龙河下游冲积平原的腹地，加龙河从这里继续向前流20多公里会跟多尔多涅河汇合，然后它们一同奔向大西洋的海湾。离入海口很近的地理位置除了让波尔多会出现潮汐外，还会成为重要的贸易港口，而沙土和黏土的土壤条件又让这里非常适合种植白葡萄，因此干白葡萄酒是这里最亮眼的特产。外加红葡萄酒和甜酒，波尔多呈现出“三酒鼎力”之势，成为了世界最著名的葡萄酒之都。

波尔多

这个“葡萄酒之都”和重要贸易港口的源头一定是罗马帝国。在罗马帝国第一位奥古斯都屋大维统治高卢的时候，他在这里设立了阿基坦行省。从此，阿基坦这个日后如雷贯耳的名字就不停出现在历史的书卷中，它也成为了各方势力争夺的“肥肉”。在屋大维的一手打造下，波尔多很快有了另一个别称－“小罗马”。

没人知道那时的“小罗马”繁荣富裕到什么程度，也没人知道公元3世纪罗马遭受“三世纪危机”时，作为高卢帝国首都的波尔多是什么样，人们只知道，在戴克里先结束了“三世纪危机”后，高卢帝国灭亡，波尔多又重回罗马怀抱。公元3世纪末，这里的城墙得到进一步加高和加固，当地诗人曾这样描述波尔多：“那方正的城墙和碉楼高不可望，仿佛直插云霄”。

波尔多

可是，这样的城池也抵御不了海盗和蛮族西哥特人的入侵。公元419年，西哥特人在罗马境内建立了第一个国中国，即西哥特王国，包括波尔多在内的阿基坦等地区全部在西哥特王国内。虽然波尔多换了主人，但它商业港口的地位却未被撼动，还呈现出了向上的趋势，到公元五世纪，它和布尔日齐名，并成为了西欧重要的商业口岸之一。

西罗马帝国崩溃后，法兰克王国墨洛温王朝的创始人，蛮族中第一个皈依了基督教的克洛维一世在上帝的护航下，于6世纪初将西哥特人赶到了比利牛斯山以南，把波尔多在内的阿基坦并入了王国内。至此，阿基坦就成了法兰克王国王储的封地。之后，波尔多虽被阿拉伯人占领，但当法兰克王国加洛林王朝的创始人查理·马特在8世纪中叶把阿拉伯人驱除后，它跟阿基坦的其它地区一起又回到了王国手中。

波尔多

在这个时候，法兰克王国很多地方都处于环绕欧洲的巨大商业要道上。商道从英国沿法兰西海滨到波尔多，然后从这里进入欧洲内陆，穿过法兰克王国，越过阿尔卑斯山到达意大利。之后从威尼斯开始，向东罗马帝国的君士坦丁堡和俄罗斯的基辅延伸，再从基辅向瑞典和丹麦延伸，最后向荷兰延伸。在荷兰境内，有一条商道通向英国，还有一条沿莱茵河而上通往德国。在这一巨大的圆周中，波尔多构成了英国和意大利之间以及巴黎与西班牙巴斯克(Basque)地区之间贸易的过境区。可以想象，此时的波尔多得富成什么样。

当波尔多所在的阿基坦在加洛林王朝的国王们手中“捂”了一个多世纪后，这里的伯爵趁着9世纪后期诺曼人入侵，王权衰落之时，自立山头，建立了大名鼎鼎的阿基坦公国。而它的大名鼎鼎，很多时候来自于12世纪这个公国的女继承人埃莉诺。她嫁给了法王路易七世，他们的婚礼即在波尔多举行，主持婚礼的也是波尔多主教。婚后不久，阿基坦公国并入了法兰西王国。本来法兰西拥有了阿基坦这个“宝贝”应该倍加珍惜才对，可路易七世却跟这位女继承人离了婚。至于离婚的原因，史学家们说她跟英格兰王国，开创了金雀花王朝的亨利二世私通。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总之，她跟路易七世离婚后嫁给了亨利二世，阿基坦也理所当然归了英格兰王国。这无疑给法兰西上了一个巨大的“眼药”，也给英格兰王国最后走入安茹帝国添了一把“旺柴”。

波尔多

波尔多进入英格兰“腰包”后，其温暖的气候吸引了大批英格兰贵族来此定居，他们扩大了波尔多葡萄的种植面积，使波尔多逐渐发展成了一个重要的葡萄酒贸易港口，也逐步确定了它“葡萄酒之都”的地位。英法百年战争结束后，波尔多再次回到法兰西的大家庭，到大航海时，它独特的地理位置让它成为西欧最大的港口之一，其航线北通佛兰德，南连西班牙，同时也是前往新大陆的重要起航点，可波尔多真正的黄金时代是在18世纪。它跟南特一样，在非洲到欧洲再到美洲的黑奴贸易中获取了巨大财富，整个城市也在此期间迅速发展，富有王室特征的波尔多大剧院即建于此时。这个大剧院被看作是艺术和光的圣殿，屋顶由12根新古典主义的柯林斯柱撑起，上面是9位缪斯女神和维纳斯等女神的雕像，女神们用轻盈的身姿激发着人们的创作灵感。

波尔多大剧院

波尔多

有着两千多年历史的波尔多，到底留下了多少古典主义时期和新古典主义时期特色的建筑，我充满了好奇，也充满了期盼，但我忍着。从萨拉出来，我先去了离之很近的韦泽尔河谷(Vézère valley)。这个河谷中隐藏了一个世界文化遗产(Prehistoric Sites and Decorated Caves)，据说这里的众多洞穴中布满了旧石器时代史前人类所做的绘画。这些绘画都是狩猎场景，大约有100个动物形象，世界遗产委员会说：“在世界其他地方，都没有任何史前遗址能在数量、质量和种类上与该遗址相提并论。”

韦泽尔河谷博物馆

我以为这些洞穴跟我在土耳其看到的石窟洞穴很像，但其实不是。这里的是一个像模像样的博物馆，游客需要专业导游带领才能进入。我们到的时候才8点半，最早的团要9点40，就在我们纠结要不要等时，我看见了从中国来法国学习的4个留学生。他们在这里实习，其中一个姑娘说看不到壁画，然后把博物馆的中文文字资料都给了我。我带着这些资料，兴冲冲地开去了波尔多。

知道波尔多老城内停车会很难，于是我“偷奸耍滑”，把车停到了我们整个法国之旅中都用它来采购吃食的Lidl连锁超市，这里停车免费，然后从加龙河的月亮港，走去了离它不远的圣十字教堂(Church of the Holy Cross)。此教堂跟奥尔良的圣十字主教教堂不一样，奥尔良的是哥特式，而这里的是罗曼式。它建于11世纪后期，最初属于创建于7世纪的本笃会修道院。教堂关闭，我们无奈去了离它很近的圣米歇尔教堂(St. Michael's Basilica)。

圣十字教堂

又一个以圣米歇尔名字命名的教堂，这是我在欧洲看过的第几个圣米歇尔教堂，我都数不过来了。建于15世纪的它是典型的哥德式教堂，位于法国去西班牙圣地亚哥的朝圣之路上，这条朝圣之路被列入了世界文化遗产。此教堂114米的钟楼不仅是法国最高的尖塔，也撑起了波尔多的天际线。19世纪末，这个塔的下方发现了一座高卢罗马墓地和地下墓穴，其中还有几具天然木乃伊尸体。

圣米歇尔钟楼

圣米歇尔教堂

圣米歇尔教堂在加龙河附近，穿过两条马路就能接近这条跟塞纳河和卢瓦尔河一样的文明之河，河上有一座连接加龙河两岸的皮埃尔桥(Pont de Pierre)，此桥正对着建于18世纪中叶的勃艮第门(Burgundy Gate)。皮埃尔桥是波尔多加龙河上的第一座桥，由拿破仑一世为他远征西班牙作战而建。此桥有17个拱门，据说17这个数字正是拿破仑名字中的字母数量。也许因为它是第一座桥，因此波尔多把它印在了一张旅游邮票上。

勃艮第门

皮埃尔桥

不像卢瓦尔河少得可怜的水量，加龙河的水量很足，但没有塞纳河的河水清澈。我们近看滚滚流动的加龙河水，远眺波尔多的老城，想象着这里经历的千年风雨。为了触摸这座城市的悠久历史，我们穿过勃艮第门和波尔多大钟门(Grosse cloche)，走进了阿基坦博物馆(Aquitaine Museum)。

建于13世纪的大钟门位于老城内，也在去圣地亚哥的朝圣之路上。它曾是波尔多市政厅的一部分，有两个40米高的圆形塔楼，塔楼上装饰着金色狮子纹章，但塔楼上的大钟没有鲁昂的精致。不同于鲁昂给市民报时的大钟，波尔多的大钟有另一种功能。如果国王想惩罚不服从者时，就将其拆除。弗朗索瓦一世的儿子亨利二世为了惩罚新教教徒的起义，就曾拆除过此钟。今天重7800公斤的大铸钟建于18世纪末。

大钟门

阿基坦博物馆

阿基坦博物馆史前壁画

阿基坦博物馆的劳塞尔的维纳斯

从这个大钟门到阿基坦博物馆不到400米的路上，我们见识到了跟巴黎一样一样的熙熙攘攘和摩肩接踵，可是到了博物馆，突然冷清了下来。这个博物馆是我们眼中法国巴黎以外最好的两个博物馆之一，另一个在第戎。让我难以置信的是，这么好的博物馆门票才5欧元，简直跟白给的一样。

建于1962年的四层阿基坦博物馆外形就跟巴黎的很多建筑很相像。它采用了优雅的对称设计，饰有精细的浮雕，外观非常华丽。展馆面积达5千平方米的博物馆内按时间顺序，从史前时代到21世纪，用7万件展品详细记录了阿基坦辉煌灿烂的过去。我对罗马帝国以后的展品没有多大兴趣，因为我在欧洲和土耳其的博物馆中已经看了太多，我最感兴趣的是它史前文明的展览。其中有一个名为劳塞尔的维纳斯(The Venus of Laussel)的展品居然跟我在土耳其安卡拉博物馆里看到的公元前6千年左右的女神雕像很像，可阿基坦的这个浮雕却是公元前2.5万年前的。这个怀孕的妇女臀部和大腿都很宽，乳房下垂，四肢短小，手中还拿着一个没人知道是何用途的喇叭。

阿基坦博物馆

阿基坦博物馆的高卢金子扭力

阿基坦博物馆中的马赛克

看到这个浮雕，我太高兴了。这里的宝藏不仅仅是这个浮雕，它还有在拉斯科洞穴(Lascaus Cave)中找到的1.9万年前的壁画。这幅壁画中绘有五个鹿头，其中四个黑色，一个深棕色。奇怪的是，鹿的耳朵长在脖子上。除了这些以外，博物馆中还储存着目前阿基坦高卢境内发现的铁器时代唯一的黄金项链以及名为塔亚克宝藏(Treasure of Tayac)的项链。这条项链由762克纯金于公元前90到80年制成，横截面呈十字形，沿其长度方向扭曲，以产生螺旋效果。当然，博物馆的镇馆之宝还包括古希腊神话中的大力神雕像(Statue of Hercules)和法国文艺复兴时期最重要的哲学家蒙田的衣冠冢(Montaigne's tomb)。这位哲学家的经典名言是：“生命的价值不在于度过时光的长短，而在于如何度过它。”

阿基坦博物馆

蒙田的衣冠冢

大力神雕像

阿基坦博物馆

博物馆令我感兴趣的还有，它介绍了阿基坦的贸易历史。说位于大西洋和地中海之间贸易路线上的阿基坦在青铜时代就是运输矿石的通道。之后，意大利的陶瓷餐具、伊特鲁里亚(Etruscan)的金属餐具和来自意大利南部坎帕尼亚(Campania)的葡萄酒等也从这里经过。令我没想到的是，阿基坦博物馆里还有一个扇子博物馆，里面充满着中国元素。

阿基坦贸易路线图

扇子博物馆的中国元素

我心满意足地离开阿基坦博物馆，继续在老城探索它的绵长历史，有着双塔的波尔多主座教堂(Saint-André Cathedral)吸引了我的视线。这座矗立在广场上，融合了罗曼式和哥特式的教堂是历史上第一个为圣安德烈(St. Andrew)兴建的教堂，阿基坦公爵之女，先后嫁了法王和英王的埃利诺就在这座教堂嫁给了当时是太子，几个月后成为了法国国王的路易七世。

参观完这个教堂，我跟先生回到了停车地，把车开去了红酒城(The City of Wine)。这座红酒城是一个博物馆，设计很现代，流线型的酒瓶外观象征着波尔多引以为傲的琼浆玉液。里面10层的展厅里从科学、历史、文化和宗教等角度全面介绍了葡萄酒文化。可我们到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停车位。无奈，我先生呆在车里看车，我自己跑了进去。好巧不巧的是，我进去时，它刚好关门，我一问博物馆票价，26欧元，包括品酒。对于不会喝酒的我来说，此价格够贵的了。

波尔多主座教堂

波尔多主座教堂钟楼

这个红酒城就在加龙河畔，河畔旁都是小商店。先生以为这里会有好的餐厅，让我一边开车一边寻找。看见路边有停车位，我停了进去，然后我们沿着加龙河找餐厅，但是一家好的法式餐厅都没有。我继续往前开，准备把波尔多看透。当我把车开到市中心坐标吉伦特派纪念碑(Monument aux Girondins)时，还是找不到停车位。没办法，我只能往远处开，还没开多久，我猛然发现了一个空位，赶紧停了进去。这座纪念碑是为了纪念法国大革命中中被处决的22名吉伦特派党员而建的，高高在上的自由女神像站在碑顶上，提示着人们追求自由以及和平的代价。

红酒城

红酒城旁

吉伦特派纪念碑

我们从这个纪念碑一直走进老城，去寻找我在网上找的米其林餐厅。此时，已经晚上七点多了，我们早就饿得前心贴后心。好不容易找到了，可餐厅不是米其林，但是非常高档，价格跟米其林餐厅差不多，里面都是穿得极其考究的人士。我穿着裙装，我先生穿着短裤，他的这身穿着实在跟餐厅不匹配，我们只好转身离去了。没想到，在老城，我们吃到了在法国最好的平民晚餐。这家餐厅的沙拉是我吃过的量最大的，薯条也是用鹅油炸出的，是我最爱吃的，我先生还平生第一次吃到了味道好极了的生牛肉。这家餐厅所有的菜品都太好吃了，我们一下子就把波尔多爱得无以复加。

酒足饭饱后，波尔多的黄昏也来临了。我们徜徉在如巴黎似的宽敞大街上，心情无比舒畅。穿过波尔多歌剧院，我们又回到了加龙河畔。河畔旁有一个水镜池(Miroir d'eau)和最初被命名为皇家广场的交易所广场(Place de la Bourse)，广场旁边全是18世纪法国建筑的经典作品。包括曾经是交易所宫，现在是波尔多工商会和国家海关博物馆等在内的这些精品倒映在水镜池中，美得像画儿一样。此时的波尔多，暑气早已散去，微风轻轻地吹拂着我们的发梢，天边的云彩呈现着李清照笔下“落日熔金，暮云合璧”的胜景。回眸望，晚霞的柔光刚好给皮埃尔桥染上一层金色。它似一位在水一方的伊人，款款地“站”在加龙河中向我们招手。那一刻，我们觉得波尔多就是我们的心仪之地。

交易所广场

交易所广场前的水镜池

波尔多夜生活

宋朝诗人曾作诗说：“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我们多么希望波尔多就是我们的天涯，我们的家。随着夜幕低垂，我们不得不离开加龙河畔。在我们走回停车场时，我们发现加龙河旁的波尔多老城是一个不夜城。这里所有的餐厅，酒吧都人满为患，而且大多数是年轻人。我们想跟他们一起举杯畅饮，祝愿波尔多这个“阿基坦明珠”永葆青春的活力，也祝愿它美酒般的气息会永久萦绕在我们的周围。每当我们想起它时，我们的嘴边会露出微笑，我们的心脏会骤停一秒，那种感觉叫做－爱！

路线

波尔多餐厅

波尔多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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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lily08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