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不可说:比较一下中西智慧
当年有位哲学老师,介绍哲学的时候提到有人质疑哲学的作用,一个有意思的问题是“哲学能让我的奶牛多产奶吗?”。哲学老师当然最后绕到世界观方法论与改造世界的关系上,证明哲学是有用的。
从世界观与方法论的角度,也就是洗脑的角度来看,哲学确实有用。
但从哲学给自己的定义(比如爱智),来看,哲学基本是无用的。
哲学是关于智的研究,跟智本身没有关系。
就象美学是关于美的研究,跟美没有关系一样。
关于美,美学家们写书一本又一本,都是马后炮。这些理论不但不美,也没有用-----没有一个艺术家是根据美学著作来创作的。也没有一种美是按照美学家的理论指导来冲击人的感觉的。
换句话说,人们不需要任何美学知识就可以创造出美,感受到美。
美并不难。
说“美是难的”,其实是说“美的定义是难的”。而美的定义与创造美享受美有任何关系吗?
没有。
之所以有人认为美是难的,是因为他不是在感受美,而是在用理论来描述与定义美。
理论与描述是一个与美(实际感受)完全无关的领域。
通过理论与描述来给美定义,就象用渔网来过滤空气。
你的录像不是你。
你的照片不是你。
你的手印不是你。
你的签名不是你。
你的自述也不是。
美的自述也不是美。
美的自述都不是美,一个脑筋被逻辑控制的人描述出来的东西,能是美吗?
不能。
同样道理,道或者本体,能被一个(或者一群)脑筋被逻辑控制的人通过定义准确地呈现吗?
不能。
在这个意义上,哲学,尤其是西方哲学,在探寻智慧本体方向上的努力,连隔靴搔痒都算不上。
西方哲学家当然有智慧。
但他们的方向与方法主要是逻辑的。是一个与智慧无关的领域。
有人意识到这个难处,就提出不可知。
这是一个有点儿智慧,但是充满了危险的论断。
因为所谓不可知,准确一点儿,应该是不可说,不可逻辑推导,不可严格地义,而不是不可知。
知与说,不是一回事。
就象对美的感受(知)和对美的定义(说,或者识)不是一回事一样。
没有办法定义不等于无法感受。
不可知论的危害,就是容易让人把不可说当成不可知,放弃探索的企图。
西方果然放弃了探索本体的企图,转而在语言上分析。
语言是存在的家园。
语言不但是家园,而且就是存在本身。
语言之外,没有存在。
不,准确一点儿:语言无处不在,没有“语言之外”。
“不可说”三个字指向语言之外,因此是荒谬的。
在此,语言论哲学犯了跟不可知论一样的错误:把自己不知道的当成不存在的;把自己的局限当成对象的属性(想想明明是美学家定义能力不足,却把问题归给对象,说“美是难的”)。
老子说,道不可说。
是的,老子说了道,说了不可说。
但是,老子没有说,道不存在。
就象你住民宿饿了,老板娘对你来贯口报菜名,。。。。
你会啥反应?
住口!快去做一碗面来!
这就是不可说-----因为菜是吃的,不是说的。说了不解饿,还可能越说越饿,没用。
不可说等于没有吗?
不。
不可说等于不能说吗?
不。还是可以说,只不过说来说去,都没有实际。
这就是为啥老子说,道不可说,却又说了五千言。
这也是为啥禅宗说不可说,却是灯录语录一本又一本。
不可说的,是真实的东西。
滔滔不绝地说的,是要去除人对语言的执着。
这就是中国哲学的智慧:不可说的始终跟说在一起,又不混为一谈。
相比之下,西方哲学,则混为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