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独上西楼(八十二)寂寞
无言独上西楼 (八十二)寂寞
日子似流水般缓缓向前,转眼七个月过去了。一天尚民所在的煤矿来了两位警察。他们是邯郸市公安局派来找冷尚民的。
在办公室坐定后,警察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个信封,交给了尚民:“冷尚民同志。市里经过调查,对去年你偷窃手表的事情予以澄清。上个月发生丢手表事件的那家浴室进行大扫除,拆除了小桌和床铺后,在床铺底下发现了去年丢失的那只手表。所以,对你的指控是错误的。警察局已经将手表还给了失主,失主也将你过去赔偿的八十元钱归还给你。这里是事实澄清经过的文件和八十元人民币,请你过目。”
听了警察的话,冷尚民百感交集。他的清白终于得到了证实。他不禁发问:“警察同志,当初为什么那么肯定手表是我偷的呢?”
警察挠挠头,很不情愿说出细节。但是毕竟冤枉了好人,不能不做个交代:“失主说给你看了手表,你自然是嫌疑人。我们的同志去市政府办公室调查你的时候,跟你同一个办公室工作的徐同志说你人品极差,列举了你的许多毛病。比如狂妄自大,自以为是等等。而且说你偷窃人家的手表是完全可能的。”
原来,那个姓徐的同事看中了副科长的位子,觉得尚民是他的竞争对手。正好遇见所谓的偷窃事件,于是落井下石,给尚民编排了一堆不是。这样,警察自然觉得偷手表的定是尚民无疑。
案子取消了,手里也有了钱,冷尚民跟矿长请了假,到北京去探望母亲。
自从丈夫突然去世之后,冷张奎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和寂寞。过去常常听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如今才体会到其中的道理。冷清泉在世的时候,她没感觉到丈夫的重要。如今一旦失去,才知道老伴存在的意义。
冷清泉去世后,奎云把他的书房从里到外彻底整理了一遍。她把丈夫的手稿按照不同的科目整理,装订成册,放入防虫防潮的樟木箱子里。丈夫的藏书被她分类一一立在书架上。一切可以做的都做完了,她隔三差五地到书房里坐一坐,将书桌,柜子打扫得纤尘不染。
没多久,飒飒秋风吹来,把树叶吹成了红色,黄色。奎云也像小菜园里那遭了霜打的茄子一样,蔫的。平常,孩子们都去上学了,她常常枯坐在屋里,看着外面发呆。没多久,冬天来了。西北风卷着雪花漫天飘舞。外面冷的很,奎云的心也似这寒冬腊月一样冰凉。杯子里的茶水从热气腾腾到完全冷却,她经常碰都没碰一下。望着窗外,奎云一点点地回忆着与丈夫共同度过的四十一年岁月。
对于冷清泉的过去,特别是第一次他从武昌回了北平就没了音信以及楚君的那一段,奎云是非常耿耿于怀的。奎云自己也不是没有过过失。虽然说不上相敬如宾,但是他们二人有一个共同的优点,得饶人处且饶人。对过去的旧帐,谁也不去翻。就算是吵架拌嘴也不会把话说的太狠,太绝。在过去的四十一年里,二人相濡以沫,携手渡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闲时夫妻对弈,吟诗填词自是一番乐趣。对于家中私藏的名人字画,他们时不时拿出来一起把玩一番,争论一些细节。这些都是他人想不到的消遣,体会不到的乐趣。有些事,彼此看上一眼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对于一些人和事,关起门来,他们各抒己见,可以随便发表意见,不必担心后果。如今斯人已去,留下她形只影单。虽然家里有一儿一孙,尚生,尚兰也常常回来陪她作伴,但是与丈夫的那种默契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那种孤独,那种寂寞是别人,就连儿女都没法体会到的。她的心情消沉,人也越来越没有了精神。
尚民回家之后,见了母亲大吃一惊。过去那个精明能干的女人变得目光呆滞,了无生气。尚民给父亲上了坟之后,把儿子冷建国接到了家里给母亲陪伴。李素贞的母亲1960年冬天去世,建国一直由素贞的妹妹素琴抚养。如今已经十三岁的冷建国活泼可爱,聪明好学,个性很像他的祖父冷清泉。他们的到来给奎云增加了不少乐趣。但是孙子毕竟要去上学,儿子也要回去工作。
尚民走前吩咐儿子常常来看看祖母。同时建议母亲多出去走走,不要成天闷在家里。虽然房产由房管局管理,冷太太插不上手,但是天下可以做的事情很多,要自己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冷家的前院住着一位老先生,方大夫,是中医世家出身。自从他的一家搬入之后,奎云很快就和方太太交上了朋友。家里孩子病了都是找方大夫给开药方。如今穷极无聊,奎云想到了用学医来打发多余的时间。方大夫一口答应了奎云的要求。
从此,奎云开始学习中医的基本知识。从望闻问切到每一味药的药性,药理,以及药方的搭配,样样都在她的学习范围内。学中医不是为了悬壶济世,也不是为了赚钱养家。没有对病人负责的压力,只是出于个人爱好,这使奎云有了很大兴趣。她有时跟着方大夫给病人看病。方先生号脉之后她也号一遍。病人离开后她会跟方大夫叙述自己对病人脉象的体会。方大夫常常对她的诊断表示惊讶,他觉得奎云是一个很有悟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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