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公权文明”与“霸权文明”的冲突

中美“公权文明”与“霸权文明”的冲突
文：格致夫

　　一、“文明冲突”与美国文明

　　上月末，美国国务院政策规划事务主任斯金纳在一论坛上公开表示，中美关系是“不同文明的较量”。她强调，这是美国史上第一次面对“非白人”大国竞争对手，并称美正在制定基于“文明冲突”的对华关系框架。而美国众议院前议长金里奇日前也声称，美中冲突是长期的“文明冲突”。

　　对此，美国主流舆论也并非都买账。《华盛顿邮报》认为，这种论调“非常危险”；彭博社则指出，“文明冲突论”在美国外交政策中没有容身之地；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中国问题专家迈克尔·斯温批评这种言论“相当可怕”。

　　以笔者之见，首先应该明确，如果说存在什么“文明冲突”，理当主要发生在对外交往层面。两个不同国家致力于不同的内部发展道路，有什么理由一定发生“文明冲突”？只有以真理垄断者自居，对世界任何国家都要颐指气使，手伸得无限长者才可能有这类问题，而美国人正是如此！

　　现在就从国际关系，特别是全球治理这个对外交往视角来看看，中美两国是否存在“文明冲突”？是何种意义上的“文明冲突”？

　　早在川普当上总统前，就对中国耿耿于怀。如把美中贸易逆差说成中国占美国便宜；更把美国人利字当头迁移工厂到中国说成中国抢了美国人的工作和饭碗。按川普的话说，中国几十年来一直在“强奸”美国！

　　但问题来了：美国是世界老大，全球唯一的霸主，中国哪来的能耐强迫美国人损害自己的利益与中国做交易？商业交易都是双方自觉自愿的事情，川普的说法在逻辑上就不通！世界上会有人愚蠢到不远万里跑到中国，找上门甘愿被“强奸”吗？！

　　很多美国人（包括部分人云亦云的华人）把这种逻辑不通的东西硬说成是事实，是真理，如果这不是狗屁不通的逻辑白痴，就只能是指鹿为马的霸道思维！

　　不幸的是，川普这种十足的霸道逻辑，恰恰是美国全球霸权思维的必然衍生。

　　在全球治理这件大事上，“美国文明”的哲学和逻辑，其实质就是建立在武力征服基础上的霸权。

　　一战后整整一个世纪以来，世界上的很多事情永不复返地彻底改变了，包括世界列强们统治下的殖民地纷纷独立，而人类文明已经进步到这样的程度：在一战后创建“国联”时被英、美两国否决（其余国家都赞成）的“种族平等”原则在全世界早已成为现实。

　　但世界看到的却是，美国全球治理的哲学和逻辑却没有任何改变——依然是以穷兵黩武为特征的“霸权文明”！

　　二、“德治文明”与中华文明

　　而另一方面，源于傲慢与偏见，美国和西方对中国文化至今缺乏足够了解。如果说，世界上有一种足够强大的文明不曾、也无意威胁其他文明，那就是中华文明。历史和现实都在反复证明这一点。

　　与美国的“霸权文明”完全不同，中国传统文化对于与异族交往这件事，虽然存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类夜郎自大思想，但数千年来奉行的哲学和逻辑则一脉相承，主线都是建立在儒家“和文化”基础上的德治加威权。

　　国家间交往崇尚仁和礼，讲究和为贵，同时兼济天下。这一国际交往中的“中国文明”可归结为“德治文明”，即使当下中国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也依然没有偏离中国一直以来的主线。之所以如此，其深层原因在于，中国文化中（至少是后期）并没有国强必霸，欺凌弱小的基因。

　　没错，中国传统文化不限于儒家，还有历史上留下深刻烙印的法家，但不幸的是，因其倾向于严刑峻法的极端化历史而坏了名声！至于道家，则受其鼻祖老子哲学思想的制约，走向另一个极端——无为而治，只能归于缺乏现实性的出世哲学。

　　需要特别强调的一点是，汉朝以降，亦并非字面意义上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而是体现儒家中庸平衡思想的“外儒内法”，或儒法兼用。否则，中华文明也不可能绵延至少五千年而不绝。

　　总之，无论你倾向于理想主义，还是信奉现实主义，毋容置疑，美式“霸权文明”与中华“德治文明”确实属于两种相互冲突的文明，并且是文化层面的、骨子里的处世哲学与理念逻辑的冲突！

　　三、何种文明更能代表人类文明发展的未来？

　　无疑，这是一个辨析文明高下的核心问题。

　　21世纪的今天，就国际交往而言，中国古老的“德治文明”已经合乎逻辑地发展至“公权文明”，即在国际交往中，最高权威只能来自公认的最高国际机构（如联合国）和国际法，而非美国这样的一个霸主——足以把联合国玩弄于股掌，把国际法当成废纸，如一直拒绝加入联合国海洋法公约，欺骗联合国发动伊拉克战争，退出联合国关于应对气候变化的“巴黎协定”。

　　而目前比较清楚的是，联合国最高权威的获得，至少包括用权重投票制取代常任理事国一票否决制的根本性改革。一个不存在一票否决权的投票机制将为形成必要决议提供保障，并显著提高其权威性和执行力。而用较高的投票权重换取常任理事国的否决权，应该具有可行性，尽管在中国这样的新兴国家有实力支持更大的发言权之前，联合国的改革前景并不乐观。

　　必须承认，这类纸上谈兵式的辨析说服力难免打折扣，客观现实才是最可信的依据。而现实是，美国的“霸权文明”正在遭受此前闻所未闻的问题和挫折！

　　自川普入主白宫以来，从TPP到NAFTA，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到联合国气候变化巴黎协定，从伊朗核协议到WTO和联合国，美国不是推翻，就是“退群”或威胁退出！这些都是美式“霸权文明”越来越无法适应一个不断发展进步之世界的最新征兆！而表征美国“霸权文明”已经开始落伍，更直接的证据来自其最坚定盟友也不再买美国的账！

　　碰巧，最近几天的4条新闻就为上述判断提供了最好的注脚。

　　1】 2019年5月13日：欧盟外长会议 美国务卿不请自来被赶出去

　　西媒称，美国国务卿蓬佩奥当日不请自来，突然出现在欧盟成员国外长月度会议的会场之外，这让欧盟各国外长不快，他们拒绝让他参加会议。

　　据《西班牙人报》网站5月14日报道，一欧洲外交官告诉美国《华尔街日报》记者，“蓬佩奥突然来到布鲁塞尔，想要制造欧美团结一致反对伊朗的形象，我们对此表示拒绝，继续自己的原定日程”。

　　报道还称，蓬佩奥的闪电之旅令欧盟与美国之间的关系再度紧张。除了伊朗核协议，美国与欧盟在委内瑞拉问题上也存在分歧。欧盟各国外长13日再次讨论了委内瑞拉危机。面对特朗普军事干预委内瑞拉的威胁，欧盟各国外长表示反对“任何暴力方式”，支持通过选举为委内瑞拉寻找“政治、和平和民主的出路”。

　　——欧盟可是美国长期以来最可靠的盟友（没有之一），后者更是前者的“保护神”和战后重建的关键助力者。现在，美国国务卿竟然到了在欧盟吃闭门羹的地步！这说明什么呢？

　　2】2019年5月15日：默克尔首次将美国定义为全球对手

　　外媒称，德国总理默克尔在专访中呼吁欧洲结成能够对抗美国、中国和俄罗斯的统一战线。她还首次明确承认与美国总统特朗普的关系更加紧张了。

　　默克尔特别指出，欧洲竭力维护限制伊朗核计划的协议，而特朗普单方面放弃了这一协议。她在接受《南德意志报》采访时说：“德国、法国和英国在伊朗核协议问题上采取了与美国不同的方式。尽管我们在其他领域存在分歧，但在这方面我们与俄罗斯和中国存在共同利益。”

　　而美国已发出警告：欧盟加强内部防务合作以及将非欧盟国家排除在外的计划会损害北约。

　　另据美国《新闻周刊》网站5月15日报道，德国总理默克尔将美国与欧洲的其他全球对手混为一谈，认为欧洲各国必须团结起来对抗俄罗斯、中国和美国构成的挑战。

　　——被称为“欧洲领袖”的德国总理默克尔，已经开始将美国定义为全球对手！这又说明什么问题呢？

　　3】2019年5月15日：“想搞谁就搞谁，美国人太霸道”

　　美国总统特朗普当日签署行政令，以“科技网络安全”为由，要求美国进入紧急状态，并向美国商务部授权，允许后者禁止美国公司购买“外国敌人”生产的电信设备、技术。此举为禁止美企与华为进行业务往来铺平了道路。

　　有评论表示，在要求中国开放市场方面，欧洲与美国立场一致，但在封杀华为一事上，欧洲与美国拉开了距离。法国总统马克龙及德国总理默克尔先后表态不会跟随美国的做法，不为别的，就因为美国人太霸道，欧洲的高科技企业一样难逃美国之魔掌，对华为的艰难处境感同身受，而不愿助纣为虐。

　　法国科技巨擘阿尔斯通的国际销售副总裁皮耶鲁齐就是其中一位受害者，六年前他路过甘迺迪机场被美国司法部拘捕，指控其公司涉及印尼的一桩行贿案，最终皮耶鲁齐被迫认罪并被判入狱，而阿尔斯通除了被美国罚款近八亿美元，更惨遭肢解，旗下电力业务被迫售给美国通用电气。皮耶鲁齐去年底才获释放，通过自身经历及公司的变故，他发现这一切并不简单，月前他出版《美国陷阱》一书，开宗明义"此书是关于隐秘的经济战争"。

　　不排除阿尔斯通做生意时的确手脚不乾净，那也是违反当地法律，应该由当地法庭审判，关美国人什么事？但美国人就是如此霸道，以反腐败为名"长臂管理"，将全世界都纳入其司法管辖之下，想搞谁就搞谁，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阿尔斯通之所以遭美方针对，公司高管之所以被抓捕判刑，原因就是阿尔斯通太优秀。事实上，近年来被美国司法部盯上、罚款超过亿元的欧洲公司共有十四家，德国西门子也赫然在列，这本书为世人描绘了一幅可怕景象，就是美国动用政治、经济、司法、军事、外交等各种手段，通过"国家暴力"打击竞争对手，同时为本国企业的全球扩张开路。

　　——这篇报道所反映的事实不正是美国“霸权文明”的真实写照吗？假如中国处于美国的位置，也会是这种霸道做派吗？？

　　（4）2019年5月16日：华为“后门”没找到 思科却已发现10个

　　德国《每日镜报》刊文称，美国政府一些举措将中国电信巨头华为、中兴等电信设备厂商排除在美国市场之外，文章呼吁德国和欧洲的政客们“最好不要”盲从美国。

　　该文称，经多年审查，英国、德国及欧盟等相关机构并没有发现华为存在明显“后门”。但美国思科设备却经常能发现这些安全漏洞，从2013年至今，已经发现了10起。

　　德国一高级官员公开对外宣布，调查后发现德国的确存在网络安全问题，但这不是来源于华为，而是来源于美国的思科。 

　　——中兴之后再整华为，稍有公正之心和良知者都该想想：美国人这种贼喊捉贼的做派还不足以说明这样的“美国文明”是不是反文明吗？中国崇尚的“公权文明”与美国的“霸权文明”有冲突，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