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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传呼电话那端的苏童对话

与传呼电话那端的苏童对话

博客

城里的博主墨墨前天写了篇影评《茉莉花开》,电影是根据苏童的小说《妇女生活》改编的,这让老麦想起很久以前曾采访过作家苏童。答应了墨墨,于是翻箱倒柜,翻出了1993年写的这篇文章,那个时候没有博客,也没有自媒体,文章发表在传统的纸媒上。感谢亲爱的爸爸,把我的一些文章做成了剪报保存起来。那时候的苏童先生还年轻,当然比当年的老麦要老点。老麦不是专业的文化记者,为了要采访他,老麦把他当时出版的作品都读了一遍,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很久没有再看苏童的书,现在想来可能是试图远离他作品里自带的阴郁感和残酷性,但知道他一直在写,而且作品在不断获奖,他五十岁那年写成的《黄雀记》后来获得了第九届茅盾文学奖,现在回过头来仔细想想还是挺喜欢苏童的作品的,喜欢他用叙事的方式挖掘人物的内在心理和用简单的故事表达复杂的人性伦理。下面就是这篇采访的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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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苏童用一种老故事新表现的方法写出了《妻妾成群》,浓浓的古典韵味令读者心动,但谁也没想到两年后“老谋子”把它变成了大红灯笼,挂得那么高,从威尼斯照回中国,苏童自己也被照红了。苏童的作品在一夜之间成了畅销书,《罂粟之家》、《舒农》、《我的帝王生涯》、《红粉》等都被各电影厂家买去版权,即将或正在投拍。苏童的生活曾一直很宁静,现在被打破了,但面对纷至沓来的记者,他似乎并没有要成为电影界新锐人物的劲头。

放下《妻妾成群》,捡起《红粉》,旧时代女性的那种压抑和依赖被苏童以画面般的色调展现出来,而且不动声色,令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在冷寒的氛围中。苏童说他就是想表现一种吊在男人脖子上生活的女性系列,找出其中悲剧命运的联系。说这话时,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此时的他正在南京自己寓所楼下的传呼电话边接受我的采访,我的屋外是北京的寒冬。

苏童是1963年出生,1980年在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读书,1983年发表处女作《第八个是铜像》,目前居住在南京。没见过苏童,据说他说话谈笑大声大气,立走卧坐不拘形迹;据说他略显憨厚的脸庞上印着一丝粗犷,一开口,声音也透着力度。于是有人说搞不懂,那么多细腻典雅、沉静幽深的文字,怎么从这人的笔端跑出来的?

我问他:“你如此年轻,却擅长写旧时代的女性,你的小说中所体现的女性形象是从生活中得来的还是自己想象的?”他答道:“一半对一半,虚构的成分多一些,毕竟是小说。”对苏童来说,一个好听的名字,一张旧照片,一个美丽或凄凉的画面,都可能成为创作的动机。故事嘛,当然是编出来的,写小说练的就是编故事的能力。苏童喜欢用现实主义的人生去想象过去的人生,两种人生互补,形成一种大起大落,更显得意味深长些。苏童的小说大部分以女性形象为主,他以为女性更具备小说的因素。

谈到何以能够把他未经历过的生活写得那么老道时,他说:“如果读者认为写得不错的话,纯粹是文字的作用,选取的角度、视点比较成功,也就是说比较巧妙。”苏童表示,他的艺术手法很简单,潜心写出人的生存状态,人物就活了,就真实了。在特定环境下的生存状态、时代背景这些都经过淡化处理,淡化到可以让读者忽略。

苏童写小说着重于揭示人物性格、人物的内心世界及外部表现。《妇女生活》中写了三代女性:娴、芝、箫,旧时代女性与新时代女性同时出现在苏童笔下。“不管年代过去多少,只要性别一致,就总归有共性,总有一些历史沉淀。女性在社会中,受场所控制,造成天性上的弱点。”苏童如此评价自己下笔时的感觉。时代在发展,但人的性格、人的种种喜怒哀乐、七情六欲、生存状态这些东西古今相通。

问到苏童旧时代和新时代女性哪个写得更成功,他说:“旧时代女性写得多一些,成功一些。因为距离远,自由度大,留有的创作空间也大。我的经历比较简单,谈不上沧桑感,只好多发挥些想象,从一些古老的故事中写出女性的生存境遇。” 他说写不来那种有原型束缚的东西,他喜欢天马行空的思维。遥远的故事距他很近,现实的事件距他很远,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问起他对理想女性的看法,苏童有些不以为然:“讨论这个话题意义不大。最理想的当然是天使,但在现实中没有。我在小说中塑造的女性没有理想型的,全有各种各样的不足,欣赏和现实毕竟不同。”有许多作家和艺术家把对理想的渴望溶于自己的作品中,以求得一种心理平衡。但苏童不是,他似乎更注重于真实,这真实就是人的生存状态的真实。

苏童作品里的母女关系大多不好,他认为自己选取的是人类关系中令人焦虑的方面。他说他不擅长写美好的东西。是的,无论是《妻妾成群》、《红粉》等对历史的臆想,还是《伤心的舞蹈》、《桑园留恋》等童年记忆,苏童都是忧伤的,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苏童一篇欢乐的作品。

苏童比较满意的作品是《妻妾成群》和《另一种妇女生活》,他觉得《大红灯笼高高挂》搞得不错。“张艺谋完全从导演的角度演绎情节,结构上是小说的反动。要说区别主要在于氛围上的变化,我的小说背景是南方,他的电影则北方化了。”

他说他正在写一个长篇,题目还没定,希望会对他已经形成的江南情调和唯美风格有所改变或突破。当苏童渴望着创造风格并逐渐接近它的时候,又时常对其艺术价值产生怀疑,自己一定要按已趟出的路子写作吗?读者耐烦看你一成不变的面孔吗?一个声音若有若无地响在他的心里:不要陷在自己的陷阱里,不要重复自己。

还没聊尽兴,苏童就提醒我他那边是公用电话,旁边有两个人已经等了快半个小时了,带着一份言犹未了的遗憾,我匆匆挂机。旁边的同事好奇地说,苏童为什么不在家里安一部电话?是没钱还是不愿意受太多电话的干扰?这个问题只有留给苏童本人回答了。我所能想象的是他回到屋里,仍旧坐在写字台前,构想着他的长篇,每天以1500字的速度爬着格子,而窗外江风正凛冽。

(文中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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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麦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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