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医生短缺,看病要等到明年六月
近年来,常有朋友同事问我:你的家庭医生是谁?他接受新病人吗?家庭医生(family doctor) 严格说是初级保健医生 (primary care doctor)。随着婴儿潮一代的老去,看病需求大增,而婴儿潮年龄段的医生也老了,纷纷退休,不少初级保健诊所关门大吉。
我的家庭医生看了二三十年,成了老熟人,可惜他今年也已72岁,虽然看上去精神不错,保持着老帅叔的外貌,但是据他女儿说,他也有不少健康问题,不知还能工作几年。
这家医生诊所是名副其实的“家庭诊所”,医生太太是诊所的财务主管,负责跟保险公司打交道,太太对保险业务了如指掌。女儿负责前台接待,安排约会和各种检测单、转诊单,思路敏捷,手脚麻利。这对母女且面目姣好,态度和善,深得病人喜爱。此外,诊所还雇了一名执业护士 (Nurse Practitioner)和一名医疗助理 (Medical Assistant)。
近来,某人有些健康问题,他的专科主治医生建议手术。我劝他去旧金山大学医院(UCSF)复诊,听听不同医生的意见。他曾在UCSF医院多次诊疗,老病人了,我想当然地以为,只要去预约一下便可就医。
不料电话过去,医院说因为他已有三年未去就诊,现在将作为新病人处理。某人解释由于疫情,不是危急的病尽量不去看,这才造成三年没去医院,能否通融一下?但是工作人员回答这是规定,无法改变。如果他想去就诊,必须由家庭医生出转诊单。
于是,我们回过来跟家庭医生约了时间。某人到了诊所,才知医生病了,不过关系不大,这种转诊的小事,执业护士是可以处理的。然而,调出了某人的病史之后,医生太太告诉他,由于他已有三年未去看家庭医生,他已被踢出病人队伍。
这当然要怪我家那位的懒惰,我几次三番提醒他去看家庭医生,他说反正已经在看心脏病专科医生,医生负责控制他的血压胆固醇等指标,没有必要多此一举,结果不知不觉,已有三年未曾拜访家庭医生了。这会儿,他再三央求作为新病人重新“归队”,却遭医生太太的断然拒绝,医生年纪大了,不再接受新病人。医生女儿看某人可怜,给他写了几位家庭医生的联系方式,让他去试试运气,或许他们接受新病人。
某人沮丧回到家里,按名单上网查查医生背景,一位78岁,一位73岁,一位离得较远...... 我建议他联系近年来由一家医疗大公司在本地建立的“连锁”诊所,这家公司旗下有当地的医院,还有不少专科诊所,如心脏科、皮肤科、神经科、放射科等,应有尽有,并有两家初级保健诊所。某人马上打电话过去,可惜一家初级保健诊所不接受新病人,另一家跟医生的预约已满,最早的预约是明年六月。
无奈之下,某人决定到随去随看的初级保健诊所Doctors on Duty 碰碰运气,这家诊所跟国内医院差不多,进去排队,可能等几分钟,也可能等几小时。某人运气不错,等了半小时见到了一位年轻医生。医生一听是开张转诊单,立马开了,还再三夸某人的决定是正确的,因为医学院的教授曾告诫学生,手术要慎重,病人最好听听不同医生的意见,即第二,甚至第三意见(second or third opinion)。
某人虽然最终拿到了转诊单,但应该未雨绸缪,我建议他赶紧去初级保险诊所排上队,混进某医生的病人队伍,耐心等待明年六月。
《哈佛商业评论》杂志曾发表过一篇文章《美国的医疗保健系统不是为初级保健而建的》,论述了美国缺乏初级保健的现状,并提出了扩大改善初级保健的必要性。
美国国家科学院、工程院、医学院 (the National Academies of Sciences, Engineering, and Medicine --NASEM) 根据研究得出结论,更广泛完善的初级保健可以改善人口健康,降低医疗成本。
但是美国当下的做法是从初级保健中榨取“价值”,即用同样的方式管理初级保健和其他专科保健,按服务收费,这种做法导致了家庭医生沦落为“守门人”。病人去看家庭医生,医生大致诊断一下哪儿出了问题,然后给病人开一堆化验单、透视单、转诊单,就完事了。
然而,有效的初级保健应该是建立在信任基础上的医患关系,医患共同制定有效的改善健康和护理的方法。比方说,一位患者因为腰疼去看家庭医生,医生不是急急忙忙开点止疼药和透视单,把病人打发走,而是倾听患者的描述,共同找出腰痛的原因,如患者有久坐不动的工作,有较大的压力,睡眠不佳等等。从而,医患可以商量如何改善睡眠、注意锻炼、接受物理治疗等。如果这些方法有效,可以节省一大笔专科医疗的支出。
因此, NASEM 的结论是:要重塑初级保健,需要改变现在初级保健的支付模式。美国初级保健的支出比其他发达国家少50%,造成初级保健医生的收入远低于专科医生。此外,把初级保健医生降为“守门人”也让医学院学生低估了初级保健的重要。
这些想法固然很好,但缺乏初级保健和家庭医生是积重难返,我等老百姓,还是乖乖地先去诊所排上队再说。
注:图片均来自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