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屋檐下(四)
同在屋檐下
李公尚
四
那天晚上的上门服务,是“二锅头”事先在网上预订好的,他按规定预付了定金。自从学校放假后,“二锅头”经常和几个没回国的中国留学生聚在他的房间里喝酒打游戏,常常玩儿得晨昏颠倒,废寝忘食。住在他隔壁的许子雯不堪其扰,曾多次投诉他,云姐扣完他的押金后,多次催他补交押金。我看了他的订单,知道这是他在故意找我麻烦,想让我在中国留学生面前颜面尽失。男人对于自己得不到的女人,最容易做的就是毁坏她的声誉。那天晚上我本来和朋友约好要见面,但我不甘心在他面前认输,于是决定取消约会,认真做好准备,决心以我最优秀的风貌和姿态,向他们展现真实自信的我。我只是担心,如果云姐知道我带外人进入她租给我的房子,一定会对我不满。按照工作程序,我又不能不让俱乐部的保安陪我一起进入房子。我还担心这次表演可能会给住在同一屋檐下的许子雯和邵立卿带来不便。
我打电话告诉和我约会的朋友沃克·奥森,晚上我得去开工,原定的约会需要改时间。沃克听说后,告诉我晚饭后他来我的住处接我,送我去俱乐部上班。沃克有辆汽车,我曾借用过多次帮助住在同一屋檐下的每一位中国留学生办事。沃克是我高中的校友,比我高两届,家住在与我家相距两英里的地方,暑假时常到我父母的农场里去帮工,是一名干农活的高手。我家的农场主要种草、养牛和养马,另外还种玉米和大豆。那时我在农场帮工挤牛奶时,经常远远地见他站在高高的打草机上,裸露着健壮的臂膀,操作着慢慢移动的机器把收割下来的草打成一捆捆的方垛或者是一卷一卷的大圆草滚。他高大的身材干活比别人利索,打草捆也比别人打的结实。那时我和他在学校见了面只是点头而过,几乎不说话。当时我参加学校的拉拉队,而他放学后更多的时间是到我家帮工,高中毕业后他就当兵去了韩国。
我上大二时,他从军队复员回来,由政府支付学费,进入了我所在的大学工程系读一年级。他知道我所干的工作,但从不置评。一次他回家回来,顺便从我父母那里给我捎来许多我喜欢吃的食品,我和他一起聚餐,他告诉我他在韩国时经常去看脱衣舞。他说美军驻地营房外面聚集着大量各式各样的舞厅、酒吧和成人俱乐部等,都是为美军服务的。美军士兵每个周末从早晨九点到晚上九点,可以轮流离开营房外出四小时,除此以外上级还会对本周内工作积极并受过表扬的士兵额增加四小时的外出时间作为奖励。他和其他士兵一样,离开营房后外出没处可去,大部分时间就都消耗在酒吧、舞厅或者按摩院里。他每次去看跳脱衣舞,都希望能见到我。因为很多美国女大学生暑假期间被应招到海外去做实习生,都是被送到美军的海外基地去挣钱。
由于疫情,学校提前放假后沃克回了家,仍在我父母的农场里帮工。几天前,他利用退伍军人的优先权,在网上申请回校承包养护和管理学校草坪和花木的劳务,用这些收入支付今后几年他上学期间住校的食宿费用和其他杂费。我知道,沃克回校是为了找机会和我多接触,希望我做她的女朋友,他又为我捎来了我父母为我做的一些食品。他把我家里捎给我的东西交给我后,开车送我去俱乐部,路上,他犹豫着问:“今晚我可以顺便去看你的表演吗?”我对他说:“朋友归朋友,生意是生意。作为朋友我不希望你看,但是作为客户你想看,可以到网上预约并付费买票,我会按要求为你表演。”他听了没说话,把我送到后默默地开车走了。
我到俱乐部打卡后,取了一瓶酒精和一些纸巾随身带好,由两名保安开车送我去我租住的房子。“二锅头”见了我,说他住的房间有些脏乱,表演就在餐厅里进行。他和五名留学生已在餐厅里摆好了热气腾腾的火锅和成箱的啤酒,打算边吃边看。他热情地请保安和他们一起喝酒吃火锅。保安谢绝了他们,数了数室内的人数和订单上注明的观看人数相符,就划出了“社交距离”,在即将表演的地板上铺上一块厚厚的地毯,放好靠垫,并宣布法律规定:涉及人体隐私及成年人内容的任何商业表演,观看者都不得以任何理由拍照、录像、录音和以其它方式记录并进行传播。“二锅头”和他的酒友们听了有些失望,他们本来是想进行录像和拍照的。在两名保安的监督下,他们极不情愿地把原来准备拍照的手机收了起来。我告诉“二锅头”,我需要几分钟先到卫生间去洗浴并换衣服。
几分钟后,我从从卫生间出来,一名保安拿出电子计时表,问“二锅头”否可以开始,他点了点头。一名保安刚要开始计时,就见邵立卿端着茶杯,拿着手机从他住的房间里出来,进入餐厅。一名身材高大、肌肉健壮的保安上前拦住他,问他是否要观看表演。邵立卿对保安说他住在这里,餐厅是公用的,他有权进入并使用他租用的餐厅。保安告诉他餐厅正被用来进行商业表演,如果要看表演,请先买票,并把手机留在餐厅外面。邵立卿不想买票,也不愿意离开,保安见状又提议,如果不愿买票,也可以购买他们随车带来的酒水,边喝边看。邵立卿问了问酒水的价格,说自己不会也不想喝酒,但仍然拒绝离开。见此,保安手持订单问“二锅头”,是否愿意为邵立卿多买一张票。
“二锅头”和邵立卿一向不和。上个月“二锅头”和几位同学在餐厅聚会一直到半夜还不散,邵立卿为此报了警。警察到来后,查验了所有参加聚会的同学的年龄,把一位不够二十一岁饮酒的同学带去了警察局,并对“二锅头”开了罚单。“二锅头”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好几次找碴要和邵立卿打架。但此时他不想把事情搞僵,就对邵立卿说他没有想到邵立卿会来凑热闹,如果早知道他愿意参加这种场合,一定会为他多交一个人的钱。邵立卿说,他不想参加这类聚会,只不过是顺便来看一眼洋妞和中国女人有什么不同,只看个新鲜就走。再说多他一个人也不影响表演质量。如果让他买票,他绝不会买,但今晚他要用餐厅看书,一会儿他还要请他的朋友来这里讨论问题。
“二锅头”和邵立卿争执起来,一名保安无奈地对我送了耸肩。我向“二锅头”提议,如果无法在餐厅里表演,我可以到他住的房间去表演,这样不会影响租住在这里的其他人。保安听了,让“二锅头”带他去他的房间看看。“二锅头”住的房间大约十五平方米大,里面除了家具,还塞满了杂物和没有清扫的垃圾。保安察看后认为空间太小,很多人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不符合“保持社交距离”的规定,也无法保证表演质量。
这时,门外传来门铃声,正在和邵立卿争吵的“二锅头”不得不停下来,前去应门。门外站着一位美国人,“二锅头”担心可能是刚才他和邵立卿大声争吵影响了邻居,邻居前来投诉,赶紧向他道歉。我朝门外看了一眼,发现站在门外的竟是满脸迷茫的沃克。他手持一张刚从网上订购的观看表演的票走进来,朝室内所有的人友好微笑着点头。他告诉保安,他刚才在网上买了票,并打电话和俱乐部的老板联系过,想一起来看表演。俱乐部老板告诉他,只要这场的主订单的客户不反对,他就可以和主订单的客户一起观看表演。我对沃克的突然出现颇为生气,他的到来把事情搞得更加复杂。保安为难地告诉沃克,现在因为场地问题,表演可能无法进行。
“二锅头”和邵立卿又争吵起来,他讽刺邵立卿说老外都知道买票,你却蹭票实在丢人现眼。“二锅头”的酒友们也劝说邵立卿买票。但邵立卿不买账,他们的争吵越来越激烈,许子雯从楼上走下来,她说她实在受不了楼下的吵闹,已经打电话告诉云姐了,云姐很快就会到。如果再继续这样闹下去,她会报警。两位保安听了,相互对视一下,其中一位对“二锅头”说:我们如约上门服务,因为场地问题,使预订的服务无法进行,我们决定离开。这次服务合同无法履行,是由于客户的原因造成的,所以客户为这场演出预交的定金不能退还。我听了非常沮丧,不履行合同对我造成的损失最大。取消表演,我既得不到小费,也没有酬劳,白忙活一通。
两天后,云姐打电话告诉我,有个中文网站登了一篇关于我收受定金后,耍大牌,拒绝为中国人表演的帖子已经传开了,其它中文网站也在转载。由于我阅读中文比较吃力,平时也很少上中文网站,所以对这篇文章不知其详。云姐告诉我,网上对我一片叫骂声讨,还呼吁中国留学生抵制美国人的色情表演。这让我的心情感到压抑。
云姐对我说,那天晚上她接到许子雯的电话后,就立即开车前往出租房,路上默默祈祷千万别闹到报警的地步。赶到出租房后,发现餐厅里只有“二锅头”和几个留学生在吃火锅,邵立卿坐在桌旁上网。他们俩人并没有争吵,只是像在相互较劲,谁也不理谁,她才放了心。许子雯把云姐叫到她的房间,向她讲述了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告诉她刚才最激烈的一幕已经过去了。云姐感谢我那天晚上没在她的房子里演出,否则真要闹到警察来了,发现房客们聚会不按规定保持社交距离,可能会对房东处以重罚,甚至可能连房子都会被暂停出租。
又过了两天,云姐打电话告诉我,她刚在同一个中文网站上,又看到了另一篇帖子,对前两天说我收受订金后拒绝表演的那篇帖子进行了澄清和反驳。这篇刚发的帖子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前因后果叙述了一遍,指出这是有些男留学生想借观看人体表演进行拍照,然后搞色情传播。帖子还揭露有的留学生不按规定买票,心理阴暗,言行卑鄙。这篇帖子又引起很多中文读者的强烈反响和大量跟贴,其它中文网站也在转载。
我对云姐告诉我的关于中文网上登载的这些事毫不在乎,也没兴趣。但云姐说,这个帖子和跟贴对我很重要。因为我去中国作过一年交换生,对中国的观察和心得一直都很客观很深刻,这两年我在学校的英文网站上发表了很多关于对中国的看法和评论,一向被认为很积极很公正,对中国社会和中国文化的介绍也常常引起很多没去过中国的师生们的极大兴趣。因此绝大多数中国留学生都对我都抱有好感,他们都不希望因为我的工作原因,对我的名声造成不应有的损害。
我猜想,后面这篇帖子,可能是许子雯写的。因为前天许子雯对我说过:她不愿意看到有些中国男留学生们欺负我。她说,男人总是把能够赚女人的便宜当成自己的过人之处,即便女人对此表示愤怒,男人也觉得对他们不会造成什么损失。男人一旦在女人身上得手,就会把这种得手视为从此对女人进行勒索的特权。我同意许子雯的看法,男人都想通过阴道摧毁女人,女人都想利用阴道捍卫自我。
(五。未完待续。本文根据真人真事采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