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教授和他的妻子最后的故事
刚搬到这里时,他还是系里的系主任。一个德国人。他们住在我们的隔壁小镇。
记得第一次见他是在那年秋天的系里的例行迎新活动上。在Le Mont Campus的草坪上,拖家带口的自由玩耍。他个子不高,瘦瘦的。
而他妻子,在我们搬来不久还住旅馆时,带我们看房子。她在旅馆的大厅里等我们,初见以为她只有四十几岁。她穿着黑白图案的连衣裙,一头乌黑的短发,靓丽优雅。相比之下,我们太随意寒酸啦。
她很热情,带我们看了几处房子,和我们女儿互动。答应娃看完房子请她吃冰淇淋。小姑娘因为冰淇淋而士气高涨。她在小镇一家很雅致的店请我们吃了冰淇淋。我记得她放在passenger seat下面的淡粉色的精致的slippers。
我们没能看中任何一套房子,虽然。因为我不能接受这个古老的小镇上百年以上的建筑中的cape cod类型的房子,觉得太压抑了。先生是无所谓的态度。但是我很在意,他也无法。后来跟Prof. M聊起来,他说,他们也是从加州搬过来的。他先过来,买了一处房子。是cape cod的房型。等到妻子过来,看了,要求换房。他不同意。妻子说,那就离婚。我们听了哈哈哈大笑。先生从此不再选房。全部由我做主。而我们也有机会买到了我们的第一个小小的四季有花香的温馨的小屋。
M教授和太太在加州相遇,在那里结婚,育有二子。Mrs. M本是学钢琴的,后来在那藤校拿到了钢琴博士学位。我不知她是否收学生,但知道她教她的孙辈弹钢琴。
后来学院和系里因一个年轻教授的Tenure发生了很多狗血的事情,该系甚至被学院威胁要取消掉。Prof. M非常气愤郁闷,但也撼不动学院偏向哈弗一派的学阀们,其时的学院的Dean来自美中某校,估计和哈弗系统关系深厚?总之非常强悍。Prof.M气到发抖。在大气压下,全系不敢再顶撞学院。而某天我们在纽约时报上读到了一篇报道。其中讲到了那个dean,他的一些不大不小的不当行为和做法,包括安排妻子的工作之类的。(那将是另一个故事)于是,事情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那系主任进入了该系继续任教授,而该系也得以保留下来。
然而,Prof. M的帕金森综合症发展很快,身体越来越差,很快决定退休了。先生去参加了他的退休仪式。回来后跟我说,觉得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了。M本来很瘦,头发花白。
先生跟我说,记得我们说过要请M夫妇吃饭的吗?我说好。
在某个中午,我们聚在一个餐馆。我们经常去的一个西餐馆。见到了许久不见的M和他的太太。M太太胖了很多,感觉不过四五年没见,却和初见她时的样子完全不同了。她身体很好的样子,可是坐下开始聊天时却完全不记得我们了。M教授手抖得很厉害,但是头脑清醒,当妻子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他就在一旁提醒她。
那是我末一次见到他们。
期间M摔倒过,先生跑去探望,我都没有随往,因为家有小孩子。
新冠疫情初起,霎那间天地变色。那个春天,我们呆在家里,适应着不得不的变化。同时盖房子盖了一半儿因安全考量也停工了。那藤校同样转为网课,先生和我都在不适应中努力适应着,同时为了健康尽量减少外出。然后每天跟踪死亡数字让人崩溃抑郁。突然间,先生说:M教授的妻子去世了。
她是住Nursing Home的。我说那怎么办?“没办法,她家人也不能去探望。” 那M怎么办?我知他们夫妻情深。那也没办法吧。
第一次感到新冠离我们如此之近。而更大的悲伤在后面接踵而至了
约两个月后,M教授去世了……
我无言。
没有悼念无处悼念。
我不知他们俩是否死于新冠,但他们死在大瘟疫最早的几个月。
3/29/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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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真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