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还乡团
今日还乡露齿牙,牛羊吃罢啃鱼虾。
鸡飞狗叫民遭殃,村上成群叫暮鸦。
史维照老丈人去找闺女,到女婿那里,他没好意思直接问,通过察言观色,左右观看,并未见到自己女儿。他想告诉女婿,却又怕女婿训他,找他要人,甚至侮辱他。这可受不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便回家了。
回到家,老婆子问他:“见到女儿吗?”
老头子回说:“没有。”他忽又狠狠地骂道:“混账,他妈的竟然没有问他媳妇一句话,难怪二丫头要出走。”
老婆子流着泪说:“她哥到大丫头家也没找到,她能到哪里去呢?急死人了。”
“老婆子,不要急,这么大人了,丢不了。”老头子好像很沉得住气,其实他心里是又气又急。
“我怕维照回来上门要人哩。”老婆子担心地说。
“你不要怕,人是从他家走的,我还要找他要人哩。”老头子好像胸有成竹。
史维照他妈听亲家说,他儿子那里也没媳妇踪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她知道二混子和他们家关系好,便去找二混子帮忙寻找,但二混子却也无影无踪了。这时,她才怀疑儿媳妇是不是跟二混子一起逃跑了。她好像醒悟一样,原来二混子常来帮忙干活,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不过这事太丢人了,比当汉奸还丢人。她不敢对外人讲,只说媳妇带小孩儿上娘家去了。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史渡村就百十户人家,谁人放了个屁,哪家冒个烟,村上人马上知道。何况史维照家又是大家所特别关注的地方,有什么事怎能瞒得住?后来听说二混子也不见了,人们就知道七八九了。再联系上过去人们传说的他两个人的绯闻,就更清楚了,于是人们议论纷纷。
吹鼓手史维苏说:“这事我很奇怪,二混子游手好闲,无家无业,史维照的女人怎么会看上他?”
吹鼓手史学艺说:“很简单,因为他是男人。”
“那二混子又怎么会看上那个老女人?” 史维苏仍是奇怪。
“很简单,因为她是女人。”学艺还是不奇怪。
吹鼓手史仰如总结说:“不奇怪,一对屎壳郎臭味相投,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说这两个人,我们村里还有谁想要?”
史维苏听了,觉得此话颇有道理,便对史仰如说:“二爷,你会说书,能不能把他们也编一段说说?”
学艺一听忙说:“算了吧,你以为他们是梁山伯和祝英台啊?这种丑事谁听?”
史维苏感叹说:“听说史维照又要回来当乡长了,老婆送他的礼物却是绿帽子,看他如何对待。”吹鼓手们的话又像喇叭一样在村里传开了。
国民党县政府派县保安团朱团长率领200余人,护送史维照百十号人,回史圩乡上任。临行前,韩县长特地关照他,回乡后要约束部下,不要惹事,力争站稳脚跟。
但是,史维照一伙还乡团一踏进史圩乡土地,仇恨的火苗便从心中升起。有的想拔田倒租,有的想要回被分掉的财物。史维照最恨的,是共产党杀了他的父亲。他心想,老头子只是干了一点通风报信的事,你们就把他枪毙了。我替日本鬼子干了好几年,国民党也没有整治我,现在还让我官复原职。从这一点看,共产党就是不如国民党。这次回来得好好修理修理这些党员、干部、穷光蛋。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到家就被泼了一头脏水。
一到家,就看见前屋墙上被人用木炭画着一只大乌龟,也不见媳妇出来迎接,只有老娘出来。他问了老娘才知道,女人跟二混子跑了,儿子上他舅舅家去了。他差一点气死,骂道:“狗娘养的二混子,我让你帮我干活,替我送信,你却偷我老婆。我真他妈瞎了眼,看错了人,引狼入室。这对狗男女抓着,我叫他们碎尸万段。”说完,他就朝空中狠狠地抓了一把,但只抓了一把空气。
于是他更恨这个鬼地方了,他又恨起共产党来,他娘的,搞什么自由民主,搞什么妇女解放,真他妈解放了,把我的女人也解放了。
他其实不喜欢他老婆,只是这事太丢脸了,乡长老婆竟然跟一个瘪三跑了,这是多大的丑闻啊,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越想越气,也忘记问他老娘身体情况。
他想发作,但又怕丢人,只好强忍着。
史维照回乡最想干的事情是反攻倒算,抓共产党,杀仇人。现在老婆跑了,他也认为是共产党干的。但是共产党干部在他到来前一天就跑了,他抓不着。抓不着共产党,他就抓老百姓给他在史圩筑据点。否则,他带来的百十个乡丁没地方吃住。
到处抓人,搞得鸡飞狗跳。他押着成群的人,在史圩挖土打夯、盖炮楼。
到处锯树,搞得乌烟瘴气。他逼使全村的人,在据点前筑树围,挖壕沟。
到处抢粮,搞得天怒人怨。他强拉女人们给他们做饭,当马牛。
强占民房,安排驻军,老百姓无处落脚。烧毁学校,毁掉桌椅,孩子们无法上学。
拔田倒租,铲除禾苗,广大农民无法生活。
欢迎乡长是丑闻,欲说还休难作文。
全把仇恨归共党,报仇心意乱纷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