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生活（16）一个三口之家的分崩离析

一个三口之家的分崩离析

       托尔斯泰书中写，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自己的不幸。下面是在多伦多机场候机大厅道听途说的故事，其中悲欢离合，耐人寻味，发人深省。
      2019年3月7日，我和老伴回中国探亲。上午，儿子儿媳帮我们把行李箱办完托运手续，通过安检，来到候机大厅，等候登机。在旅客席的座椅上，见一位精壮的汉子旁边，有一个空位子，我就坐在他旁边。开始我们都彼此沉默，但坐了一会，我瞅这位汉子面容沉郁，带有倦色，在手机上拨来划去消磨时间，仿佛心情不太好，就主动向他打个招呼，回上海呵？因为我们这趟班机是多伦多飞上海。
      这位汉子转过脸，瞅了我一眼，说是呵，然后问我也是去上海？我说我和老伴到上海，还转机飞贵阳。他看我老伴坐在轮椅上，而且我是满头白发，年近古稀，禁不住问，你们两老没有人陪伴？我说，儿子和儿媳陪同我们到上海，到上海以后，帮我们把行李办好托运，然后分手，他们去日本旅游，我们回贵阳。
他听了我的回答，可能看我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讲话的口气也很友好，于是，便和我闲聊起来。他告诉我，他已经69岁，退休前在上海一家企业工作，他和妻子去年一道来多伦多探望独生女儿，可是，来到多伦多不到一年，他就和妻子吵翻，最后分道扬镳，决定离婚分手，妻子已经先他回上海。
      他和女儿住在一起，女儿是多伦多某所大学毕业，学的是法律专业。说着，他从智能手机里调出他女儿与他妻子的照片，其中有他女儿的单独照，以及他一家三口的合影。从手机里几张彩照来看，他女儿的容貌漂亮，圆圆的脸上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五官长相与影视女明星堪有一比。我随口赞道，你女儿像个演艺圈的影星。他听了脸上露出笑容，很是开心，就问，她长得像谁？像我还是像她妈？我仔细看了看，心想，眼前的男人年轻时，可能高大帅气，照片中的妻子容貌也可以，但毕竟年龄不饶人，比起来，女儿自然更让人眼亮。但我只能委婉地说，似乎都像一些。
      这位上海男人接着告诉我，女儿已经40岁，一直没有结婚，最近才有了男朋友。我问，是不是由于姿色出众，择偶标准太高，才成了老姑娘?他说不知道。心想，在多伦多的华人家庭中，就我所知，有不少这种待嫁的大龄女孩，也许是由于加拿大和中国社会环境不同，华裔年轻人生活圈子相对狭小，才会出现这种大龄未婚的现象？
这位上海老人问我们飞上海的机票是多少钱？我告诉他，从多伦多到上海，每人往返票价不到800加元。他说，他到上海的单程票就花了3000多加元。我知道，提前几个月定机票会便宜许多，但临时购票，也不会这样贵吧？就问他为何票价这样高？他说，因为他和女儿闹矛盾，争吵中他发脾气，说话不注意，女儿说他威胁她，就报警把他抓进警察局关了几天，后来把他放出来，女儿虽然流了眼泪，但却要求他72小时内离开多伦多，并责成男朋友买机票，打发他回上海。看来，这位父亲已经对女儿的安全构成了威胁，已经和他无法相处，所以痛下决心，不管机票有多贵，也让他离开。对于女儿报警把他抓进警察局，他没有讲自己为什么“发脾气”，也没有说他究竟是怎样威胁女儿，只是说，到了警察局，“我准备把牢底坐穿！”……
        听他这么讲，我不免心里感到有些滑稽可笑。心想，眼前这位退休老人，年轻时期高大帅气，仪表堂堂，但从谈话中却很难看出他对自己的遭遇有什么反思能力，就是说，相处四十多年的妻子为什么要离婚？自己的亲生女儿为什么如此绝情？自己究竟有什么问题等等。而现在说什么“把牢底坐穿”这种豪言壮语，有点不伦不类，说明他的精神世界很成问题。经历了三十多年的改革开放，人们的思想都有很大变化，他却好像仍然停留在过往的时代，显得浑浑噩噩，对自己面临的凄凉前景相当麻木！我当时本应该提醒他，要搞好家庭关系，必须去掉大男子主义和家长作风，与妻室儿女平等相处，互相尊重，互相理解，互相包容。因为他可能正是由于思想停滞不前，性格凝固，加上缺乏自我控制能力，才逐渐和妻子与女儿变得格格不入，最后妻子和女儿忍无可忍，才和他斩断亲情，走向分手。
       可惜，当时自己还意识不到这些。但愿他回到上海，能遇到一个明白人，像我在《误把它乡当故乡》一文中那位教师那样，给他指点迷津，让他学会赔礼道歉，对妻子和女儿表示反悔，这样也许能挽回亲情，让家庭的破镜重圆。